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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正文 3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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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迟迟不走, 让车内的人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奕清欢略带柔和的容颜。

    她心中奇怪, 不就挨了几下手扳, 怎地就惊动这么多人了。

    她跳下马车,走到哥哥身边,仰首看着女帝,“您怎么也出宫了?”

    弘文馆门口, 人多眼杂,许是未到开课的时辰, 门口站着几个学生,好奇地打量着几人。上官衍是金科榜首,人人都识得, 马上的人自带英气,睥睨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奕清欢下马后, 拉着安阳进入马车, 吩咐车夫去集市。

    又是集市,安阳好奇地看着女帝,“您去集市做什么,考察民情还是去玩。”

    “苏合排练了一处戏曲,闲来无事请你去看看。”

    女帝不像往日那般温柔,带了些许冷意, 让安阳摸不着头脑, 言道:“逃课去看戏, 好似不太好。”

    瞅着安阳不乐意, 女帝眼中的冷意稍稍淡,“你逃课跟中州王去遛马赛蛐蛐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你的考核一次比一次差,难不成是朕看错了?”

    又是考核,安阳手心突突地疼,靠在车窗上,垂下眼眸,委屈道:“都提这个,您就不该将我落户在上官府,上官衍太过优秀,我就成了纨绔子弟,谁都可以训我。”

    听到‘训’字,奕清欢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她,问道:“谁训你了,文博侯与世子宠你都怕不够,怎会因这些小事训你。”

    这是实话!安阳觑女帝一眼,“你刚刚训我了。”

    奕清欢:“”

    沉寂了须臾,奕清欢抵不过安阳沉闷的性子,先行投降,解释道:“我没训你,只是你日日跟着中州王出去玩闹,与我出去就不乐意。”

    好像吃醋了!

    女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被郁气堵得慌,最近政事颇多,搅得她头疼不已,可眼前的少女亦让她如此。

    车外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女帝不悦的神色和紧蹙的眉梢,安阳心中咯噔一下。

    她觉得生闷气的奕清欢也挺可爱的,两人离得近,她嘻嘻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她紧蹙的眉梢。

    觉得挺有趣的,她言道:“陛下吃醋了,像个孩子。”

    女帝不防被她戏弄,将人整个顺势揽入怀中,少女不愿,挣扎起来,她威胁言道:“小殿下,外面有大统领在,你的动作声音太大,会传出去的。”

    这个女人太无赖了,安阳气得干瞪眼,她方才竟觉得可爱,简直眼瞎了。

    被她这么威胁,安阳也不敢闹了,车帘被风撩起,苏合常青色的衣衫隐隐可见,吓得她立马缩在女帝怀中,不再挣扎。

    待宰的羔羊,颇有意趣。

    怀里的少女骨肉柔软,安静的模样也惹人怜爱,听上官彧说这个孩子很像懿德皇后。

    有日,她找到了懿德皇后遗存于世的画像,眉眼几分像,浅浅的酒窝也遗传了懿德皇后,但安阳比之她,更多了些英气。

    安阳并非骄纵的孩子,比同龄人少了些许稚子该有的天真。

    失去记忆的安阳,似是弥补了从前未有的稚气,撒娇浪漫,真的像个孩子了。

    让她生起了保护的欲望。

    奕清欢握起安阳置在小腹前的右手,手心比她脸颊还要红上几分,她轻轻触碰了下,安阳疼得缩回了手。

    “下次再逃课,约莫着要将你的学籍除名了。”

    安阳哼哼了一声,言道:“除名才好,省得再去,侯爷说了,他不怕丢人的。”

    奕清欢默默应允了此事,也不再继续问,目光黏在了她红肿的手心上,向苏合取了消肿的膏药,替她涂上后,缓缓道:“弘文馆的课程你若跟不上,便不去了,只要你出入仔细安全,一切随你。”

    “我还是去吧,横竖也是无事的。”安阳回了一句,手心处沾了药膏,清清凉凉,挺舒服的。

    下了马车,停在了春来秋往戏园子的门口,安阳看着门匾,实在不懂女帝的想法。

    偌大的戏园子并没有客人,安阳记得这里是达官贵人喜欢来的场所。大周开朝两年,民风与旧楚无异,女子喜欢豢养面首,而戏园子里的小生多半是粉啄玉面的少年,因此很多人喜欢来这里玩。

    安阳来过这里一次,是九皇叔引路的。

    安墨白看戏很规矩,偶尔打赏,不会有其他逾矩的行为。

    戏园子一楼中间乃是高了几阶的木台,围绕着木台的地方都布置方桌,二楼的小雅间也是设置恰当,坐在屋内便可看到木台上的人。

    格局与外面露天的戏台差距甚远,外面挂了歇业的招牌,奕清欢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可以隐瞒身份走进来看戏曲彩排。

    帝王放下政务,特地来看新戏彩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安阳坐在雅间,窗户正对着戏台,可以俯视台上人一举一动,尽揽眼中。

    “这出戏似是刚刚编写出来,有甚可看的。”

    大统领苏合也在桌旁坐下来,替两位主子斟茶,茶香四溢,诱人心怀,笑道:“小殿下勿要心急,且看了就好,臣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进来的。好在此处无人识得新帝与苏大统领,否则必会露馅。”

    看戏也要份等级吗?

    安阳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她端起眼前苏合推出来的茶杯,漆黑的眼眸落在苏合脸颊上,认真道:“苏大统领,安阳觉得你和陛下挺像伴侣的,出生入死,配合默契,多好。”

    苏合本是洒脱的人,听到小殿下的提议,吓得坐立不安,无力地看着‘友好’的小殿下,哭笑不得:“小殿下,臣不喜欢女子,若是您觉得臣与陛下过分亲近,臣日后定保持距离,你且放心。”

    小殿下吃醋也可以这么坦然,着实让她吃惊。

    奕清欢无奈扶额,对于安阳过分的‘好心’,她实在不想接受,又不忍苛责,恰巧下面开锣,吸引了三人注意力。

    戏子演绎的大多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人物,豪迈热血或是温润多情,百余种人生,百余种选择。

    但今日所彩排的却不相同,安阳看着戏台上粉面红腮的戏子,扮演的是一国之后。

    一身华贵的红色戏服,上面绣着凤凰,她不禁看向杏色常服的女帝,“你以前也喜欢这样浓妆厚粉、珠钗满头、正红色的凤凰华服?”

    “不是,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衣裳。”

    女帝的神色凝结,目光落在那个戏子身上,透着一丝哀伤,淡淡言道:“苏合,编此出戏的人可请来了?”

    苏合点头,应道:“在后面呢,且等这出戏结束再请他过来。”

    两人打的哑谜,颇是奇怪。安阳也不多问,总觉得这出戏很奇怪,似是含沙射影。

    渐变的画面里,曲调转变哀沉,戏中的那个皇后身旁多了个稚子,身旁有位侍女端着一碗汤水,上面洒了些药粉,戏子皇后面露微笑,将那碗汤水喂给了稚子。

    安阳惊得站起身,瞳孔猛地一缩,又被女帝伸手按住,低声道:“你看出名堂了?”

    安阳心中恼恨,不料竟是这般的含沙射影,咬牙道:“毒杀稚子,夺取旧楚江山。”

    闻言,女帝莞尔一笑,将她拉至身旁坐好,朗声笑道:“朕的安公主小殿下不笨,弘文馆的考核怎地每次落后人前,想来还是不放在心上,日后让先生多打你几下手扳就乖顺了。”

    苏合嗤笑,端起茶水掩盖笑意,小殿下被先生打手扳,也是一件趣事。文博侯与陛下宠着,也该有人管管了。

    安阳气恨陛下此时竟不正经,方才还是面色严肃,羞愤难平的目光落在戏台上。稚子长大了,站在那个皇后身旁,身高矮了半截。

    她不禁看向皇后,她好像不比皇后矮的,略微高上一指。

    曲调一改方才的哀沉,战场之上,锣鼓之声激昂万分,戏子皇后换作一身银色铠甲,军旗猎猎,威风满面,顷刻间就灭了敌方。

    安阳好奇,对于漠北草原民族,好像不该输得这么简单,倒像是漠北与那个皇后勾结,演了一场戏,故意错过了增援凌州城的机会。

    “苏大统领,漠北之战,这么简单吗?我怎么感觉好似是那个皇后与敌方勾结似的。”

    苏合怔住,看向了女帝,踌躇了须臾,小殿下自是看出了名堂,才会有此一问。

    这个世上,最不会怀疑陛下的人,应该就是安公主殿下了。

    “漠北与旧楚不同,旧楚文人墨客居多,喜战朝臣也少,所以江北才会独树一帜。那一战,费时费力,并不容易,凌州出现之时,我们也处于战争最艰难时刻,回援是妄想。”

    如几人料想,戏台上,待皇后胜利后,便取代了旧帝,换了一身黄袍,登位称帝。

    称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那个对她有威胁的前朝后裔。

    自此,落幕,新的国家如璀璨的明星冉冉升起。

    看到戏台上被人抹了脖子的戏子,安阳受其影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唏嘘不已。

    突然庆幸,奕清欢爱着正主,不然也不会有她活命的机会了。

    她看着苏合离席,不自觉凑到女帝面前,接连眨了几下眼睛,“此事你若以狠厉的方式追究,陛下则落下残暴的名声,若是简单放过,只会让流言蜚语日益难听,三人成虎,您没做过的事也就成真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做,都难。

    女帝看着眼前碧绿的茶叶,眸中温柔潋滟,晃动了眼前的茶盏,漾了笑意:“解法很简单的。”

    安阳纳闷,讷讷问道:“怎么做简单?”

    奕清欢轻笑一声,抓起她送上门的手,正色道:“朕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