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半个小时后, 车子行至市郊，筒子楼下，灵子率先打开了车门, 而程浩则是将车开到大门口停好。

    一下车就见灵子已经消失在楼道口了, 程浩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跟谁客套都不能跟灵子客套，因为这家伙完全不会跟你客气。

    现在在他家混熟了她都是直来直去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他也乐见其成。

    抬脚才踏上楼梯,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转过身朝停车方向看去。

    果真，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解放牌汽车......

    “程妈妈, 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一进门，灵子看都没看客厅直接就奔厨房去，见围着围裙的程妈妈刚好将锅里的菜盛好她立刻围了上去。

    “哇，真香。”

    刚想伸手去叼块肉来吃, 程妈妈直接一手拍在她手背上，脸上满是慈爱地道：“快去洗手先, 在外面工作不干净。”

    灵子努了努嘴，听话地在洗碗槽边洗手。这时程妈妈悄悄地凑了过来，小声道：“你见过他们了吧？”

    灵子挑了挑眉：“谁？”

    程妈妈刚想回答, 这时厨房门口传来一女声, 声音带着些许试探：“你就是灵子吧？”

    灵子循声扭头看去, 见是一个着装大方, 气质温婉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不过从眼角处细微的皱纹可大致猜出约有三十的年纪。

    女人眼神有些闪躲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一双手将衣摆绞得死紧，红唇紧抿着，欲言又止。

    她又不认识她，她紧张什么？

    灵子直起身子，慢悠悠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过一旁的抹布擦了擦，然后狐疑地看着女人：“你认识我？”

    女人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伸手过去要碰她的瞬间灵子立马闪开，她的眼里划过一丝受伤。

    “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间接地解释刚刚的举动，女人的心这才稍微好受些。

    见气氛有些微妙，程妈妈赶忙打圆场“哎呀，都出去客厅坐好，晚饭就要好了啊。”随后将两人都推出厨房。

    灵子不疑有他，耸耸肩走了出去。

    客厅里，程浩和程爸爸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见两人走了进来，目光均齐刷刷地望过去。

    “真像....”三人均不由地感叹出声。

    像？灵子眨了眨眼睛，转身仔细打量了女人。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难怪她刚刚就觉得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原是她与这女人撞脸了。

    可为什么这么巧？

    她的目光在周围四人来回逡巡，又细细回想女人刚刚的异常举动。

    今晚该不会是什么玛丽苏的认亲大会吧？

    她灵子一人自在地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蹦出个双亲来，虽然她清楚这不过是原身的父母，但关键是现在是她在用这个身子啊。

    简单的晚饭过后，全部人齐齐坐在客厅，大家面色各异，有欣喜，也有担忧，也有无奈。

    经过饭桌的闲谈，她大概了解了女人叫程然，是原身的母亲，而原身则叫张玉，而为什么能够确认是因为有程浩在中间搭的引线。

    早先程浩就觉得灵子长得和程然极为相似，又联想到程然曾经说过痛失爱女这件事就不由地多想。

    而且随着这两年灵子慢慢长开了，变漂亮了，她的模样更是与姑姑程然的长相颇为相似，这更加让他确认心中的猜测。

    而在程然面前程浩自然是如实告知有灵子这么一号人，爱女心切的程然自然想也不想就来认亲了，但由于丈夫身为地方官，又遇上国家大搞建设，根本脱不开身，辗转多次，如今才终于寻得时间来岐山县这边。

    “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你女儿？”

    听完女人的哭诉，灵子面不改色，淡淡地道。

    依照现在的科学技术根本不可能有验dna这种高科技，程然需要给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

    “你一定是我的女儿的，你的右侧后背上就有一条疤，那是，那是”说到这儿程然止住了。

    “是什么？”灵子追问。

    “是” 程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冰冷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发着颤儿。

    “然然，别怕，那不是你的错。”男人立马上前握住她发凉的小手低声安慰。

    “不，杨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要不是我不堪家暴，跟那个恶魔对抗，玉儿就不会为了保护我而被那个恶魔砍伤后背了，我，我，呜呜”

    霎时间，程然哭得抽噎不止，脸上的娇弱柔美早已不再，只有满满的绝望和痛苦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密布横生。

    灵子走近痛哭不止的女人面前，背对着她，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右侧肩膀，侧头问她：“有疤吗？”

    灵子是异能修复者，两年来，随着实力与日俱增，她的修复能力自然提升了不少，而她本就爱美，花费在美容养颜的精力也不少，具体可参考两年前与现在蜕变了不止一个色号的她。

    现在的她不说什么肌肤吹弹可破，但也是俏生生的白富美一个。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后背的雪白肌肤与红色狰狞的伤疤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相对比下更加激起程然内心的愧疚，她捂着嘴再次泣不成声。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灵子沉默地穿好了衣服，从程然的抽泣声和众人的吸气声她已经得出答案了。

    真是伤脑筋，她背后长了一条丑陋的疤她竟然不知道，换做平常她早就把疤修复好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后背没长眼睛，别人不说她哪里知道？

    “好了程然，既然找到玉儿了，咱们就该开开心心地庆祝再次团聚才是，甭哭了。”程爸爸主动出声道，随后朝爱人使了下眼色。

    程妈妈立刻会意：“是啊是啊，咱们该高兴才是，可别哭坏眼睛了，我去厨房给你们泡几杯花茶过来，大家好好说说话。”

    杨勇点点头，将程然扶起坐回沙发上，随后看向灵子，目光深切，正色道：“你妈妈因为惦记着你都差点得抑郁症了，如今可算是随了愿了，玉儿，你以后不用怕没人给你背后撑腰了，杨叔叔会护着你们娘俩的。”

    “可不就是吗？”程爸爸在一旁附和道，见儿子没有反应忙拍了他一下。

    程浩回过神来：“是啊是啊。”他真的多出一个妹妹来了，这感觉，真奇怪。

    就在众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灵子打破欢乐气氛，眼神凝在程然脸上质问。

    “你为什么离开玉儿？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还是说，你抛弃了她？”

    程然可知道当时还闹着饥荒？张玉的父亲嗜酒，三年前因为意外跌落水中溺亡，管不了她，那程然呢？她怎么就跑到老远黄冈县去，还偶遇了现在的丈夫杨勇？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程然心间，让她一下子煞白了脸色，而其余三人也均是为之一震，没有人察觉到灵子话语中所用的“她”这个字。

    见她目光咄咄逼人，姑姑程然愈发可怜无错，程浩有心欲言“灵子你”话还没说完就被灵子瞪了回去。

    “我没有抛弃你，玉儿”程然红着眼哽咽出声，随后推开丈夫环住腰际的手，颤巍巍地来到灵子面前蹲下，握住她放置于膝盖的双手贴在脸颊上，眼里满含愧疚地看着她。

    “妈妈没有抛弃你，真的!你爸死的那年你才十三岁，当初我想带你投奔你大舅来的，可是我不认识路，咱们又没钱买车票，当时我是带着你偷偷搭上车的，可是，可是咱们母子被挤散了，原本我以为只要你还在车上，我想着到了岐山县后咱们再下车也不迟啊，可是等到了地方之后我才发现你不在，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被挤下了车啊呜呜，玉儿，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粗心没有找你，是我不好!”

    “就因为你的粗心，玉儿在外面流浪了一年多”最后还摔死在人家门口。

    一想起当初那森森排骨的孱弱身子，灵子不由地摇摇头。

    手捧起茶杯，无视面前痛哭的程然，静静地喝了一口，随后面色平淡地道。

    “你女儿早已经死了，现在是灵子。”

    “你说什么？”程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玉儿，妈知道错了，你别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是啊玉儿，你妈妈已经够内疚了，你怎么还”

    灵子打断杨勇的话：“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道歉也挽救不回来!张玉死了就是死了，我没有说瞎话!”

    张玉早就死了，她是重生的，是这副身子现在的主人!

    说完，灵子面色沉重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她已经用了张玉的身子了，她不想也夺走她母亲的爱，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有体验到家人的那种氛围，要是让她承欢在程然膝下，她相信那只会让她恨不得逃离。

    忽然间觉得胸口压抑极了，灵子猛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出去。

    “玉儿，你要去哪儿？”程然猛地起身去拦，却不想一下子晕厥过去，杨勇和程爸爸吓得赶忙抱起她回卧房。

    见程然如此这般，灵子面露为难。“她”欲言又止，索性扭头离开算了，程浩则是从后头追上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一脸愤愤然地质问她。

    “灵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你非要让她为自己的过错内疚到死吗？”

    “我没有说谎，张玉早就死了，现在的是灵子”忽地甩开他禁锢的手，灵子双手抱胸，“你应该从项安南口中知道了一点我的秘密才是。”

    “秘，秘密”程浩微张着嘴，满脸不敢置信。

    再次从灵子脸上确认才终于承认，她确实不是张玉。

    他以前见过张玉，小姑娘家家可爱又天真，不可能会有灵子身上表现出的这种邪气和妖冶霸道，根本就是两个人!

    还在恍惚中，程浩见灵子抬脚离开忙问：“你要去哪儿？”

    她没好气地回道：“吃完饭当然是要回去睡觉啊！”话说完人已消失在楼道口了。

    程浩怔忪片刻才转身回家。

    楼下

    灵子摸着肚子，面色恹恹：“哎，都怪程妈妈做菜太好吃了，早知道就不吃太多了，现在涨得胃疼。”

    嘟囔着嘟囔着，走到门口时两道亮光直直射过来，灵子抬手遮住眼睛，却还是有一阵的失明。

    嚓!老子今晚心情不怎么美，偏偏还有愣头青往枪口上撞，真是活腻歪了！

    快速几步走到前面停着的那辆车旁，双手大力敲着玻璃：“哪来的王八蛋，快给我下车!”

    车窗在某人的训斥下慢慢摇下，直至看到车主真容，灵子瞪大了眼睛，随后破口大骂。

    “项安南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有脸回来？给老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