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总是当时携手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少回漫步河堤柳荫，有晚照昏黄自山巅洒落，如沐春风；染一身余晖鳞闪和波纹，满心沉醉。最是身旁相随那人，踩着相同的步子，影子在地上成双，就连呼吸也是同样频率，偶尔手指轻轻碰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从指尖神经末梢燃起的酥麻瞬间抵达心扉，如遭电击。渐渐的，两只手触碰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他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再也不舍得放开。

    那一刹，二人同时想到八个字：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首诗歌，表达的是自己厌恶战争的情感，将自己和战友之间的兄弟情还有自己思念家乡c亲人c妻子的感情全部诉说出来了。在这首诗里，那句名句描写的是自己于战士之间的感情。在后来这句诗就慢慢的变成了男女之间在一起时无比坚定的信念，虽然也是一样的感动，但是还是有区别的。不过用这句诗来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句诗更适合用在战争时期男女之间的感觉。

    “挽着你的手，陪着你一同老去，这大概是人世间最美丽的誓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思念是最温情的等待，衷情是最痴迷的等待，默契是最无声的情话，离开是最无奈的释怀，守候是最永恒的承诺。陪着走过春秋冬夏，陪着走过风霜雨雪，陪着不离不弃白首不分离。陪伴，便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是他说的话。他说的，她都记住了。她相信，他说的不仅仅是有感而发，乃是承诺。承诺，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敷衍了事，而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则是紧箍咒，是给自己套上紧箍，从此为实现诺言而努力。他，当是后者。

    她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他的改变她看得见，这是个有故事的人，经历过磨难是以封闭自己，看似淡然，其实是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红尘俗世，他只冷眼旁观。是啊，唯有经历过苦难，方能读懂这人生。说风雨过后可见彩虹的，虽非兴灾乐祸，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的心有多大，能在困苦艰辛前屹立巍然？纵然有抗压力强弱之分，也终究是一己承担，熬得过也就是抵抗力增强，熬不过，或许就远离红尘了。苦难催人成长或者成熟，这是真的。所谓睿智，说到底也就是尝遍酸甜苦辣咸之后的索然无味。阅尽沧桑，自然不为古井微澜而动。他，便是如此，绝非做作，而是曾经沧海。

    关于小芳，他其实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但她已然懂了。有些人与事是没法忘却的，只能隐藏，自欺欺人。像是用一块纱布贴住鲜血淋淋的伤口，不曾掀开时无恙于心，一旦伸手去揭，方知伤口未曾愈合，痛彻心扉。不懂遗忘，这是好事，重情重义啊。她不会要求他忘了曾经的那个她，那是他的过往，她来不及参与，只希望他的将来，是陪自己同行。

    一段感情，是某个时间段与遇上的某个人共同走过的路，感情在或不再，都得往前走，向前看，人生路，不停歇。

    要他敞开心扉，其实不易。一年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太短，可以发生许多事情。某个时间点便是节点，或者说是分水岭，他的过去与将来的分水岭。他终于肯放下，终于愿意接受。

    这让她欣慰欢喜之余，还很有成就感。帮助他，将他从泥泽中拉出来，大抵是有母性光辉在其间的。能让他重新领略生活的美好，她很满足。

    她原以为，美好的东西会永远美好，如花，固然会凋谢，但仍能重新绽放，美丽动人如初。却不曾料想，他会在一夜之间改变如斯。他的回避，他的冷落，毫无征兆，让她措手不及。

    万事必有因果，变故总有缘由。她曾看过几本禅学方面的书，其中有这么几段：

    佛说：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执念如不死之爬藤蔓延到在灵魂深处，消耗气血，无力感顿生。这是不是意味着，只有截断爬藤之根才能做了断？因而，找出执念之根源方能完成自我拯救。

    人这一生遇见的事情太多了，有好有坏c有喜有悲c有笑有泪c有顺有愁。没有人的一生都是顺风顺水，也没有人的一生都是坎坷不停。

    其实顺境中的人很难有一个好的心态去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些艰难的事情，但是在逆境中的人却时时刻刻准备着去面对比前一天更加艰难的一天。

    其实这些好与坏都是缘，只是正缘和孽缘的区别，人们不断在寻找有缘人，殊不知其实能与你擦肩，那即是有缘。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下世的擦肩而过；前世的千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下世的同船而渡；前世的千百次同船而渡，才能换来下世的共枕而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有缘人，父母家人朋友爱人甚至于仇人，皆是因果而至皆因有缘。

    所以其实不是有缘人未到，而是那个与你今生有正缘的人未到。不必强求只因强求不得，命运自有安排。人的确可以化解命中的坎坷劫难，但是命运的定数是不可抗的。

    有人说人只有在生活不顺的时候才会想到认命，也有人去算命，没有人能完完全全参透自的命数。因为天机不可泄露，这也有了佛说不可说。可是当人知道了部分命数以后，有的人知命认命，有的人却勇于反抗。这两种做法造成的结果其实都是未可知，但是既然你准备相信宿命，那就知命认命。

    其实，她不礼佛，看这些书籍只是想了解了解而已，并无它想。佛家思想教人淡定从容，禅学教人开悟，讲究“放下”。这些是玄之又玄的东西，静下心去看也只能懂个片鳞半爪，哪能参透？终究是与佛无缘。

    所以，她不认命，或者说是无法放下，不甘心接受安排。在她看来，所谓的命中注定只是等待与接受，也算是无奈时的投降。人，还是需要心存抗争的。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的眼，不准敷衍，不能逃避。

    她静静的等待着，屋外的雨声嘀嘀哒哒，落在瓦面上，清脆，却又沉闷。

    老五还是去烧了壶水，给叶子姐姐冲了杯茶。荼香四溢，嗅之欲醉。

    她啜了几口，优雅娴静。

    茶水热了又凉，续了几杯，茶叶也换了一茬，她依旧静静地等着，瞧不出丝毫急躁。

    都说等待是最难熬的，但若是心下笃定，倒不会觉得度日如年。

    不过，她心中是有些忐忑的，隐隐感觉会遇上棘手的事情。

    也不知等了多久，或是已近黄昏，她终于有些沉不住气，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村子里雨雾蒙蒙，并无行人来往。

    老五嗡声说道：“快回来了的，有时会去陆队长家吃饭，不过会先回来叫我。”

    叶筱竹“嗯”了声，摇摇头，将从心底涌起的急躁压了回去，看看老五，说：“小钢炮啊，今年十六岁，瞧你这结实的身板，可以去报名参军了。人民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呢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她笑了笑，说：“穿上军装，就是最帅的人。”

    老五微微低垂着头，支吾着不出声。

    “怎么？不想参军吗？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啊。”

    老五使劲摇头，皱着眉，在这一瞬间表现出了与实际年龄不一样的成熟。

    叶筱竹很是疑惑：“为什么？想当兵就去呀，这是好事。”

    老五头抬了抬，又低了下去：“我当不了兵的。”停了停，情绪低落：“我们一家都当不了兵，大哥c四哥都试过，没通过。”

    “那三哥呢？他有报名过么？”叶筱竹知道凌家老二六岁时因天花早夭，只好奇老三为什么没去“试”。

    “三哥小儿麻痹症，右脚有点不便只有一点点哦，不仔细看可看不出来体检过不了关的”

    小儿麻痹症？也不好细问，这种先天性疾病现今的医学是无法治疗的，叶筱竹点点头，又问：“那你大哥和四哥怎么都没通过呢？”

    老五慢吞吞的说着，声音很低：“说是我们出身有有问题”

    “政审没通过”叶筱竹忽然明白了，凌安河曾提起过，好像他的曾祖父是国统时期的保长，与江小芳祖辈结下世仇，才有了那出悲剧。凌保长之死始终没有定论，所谓“反动派帮凶”也无确切依据，其在保长任上还是为村民做了不少事情的。至于当时政府方面的问题，谁又能说得清楚，终归是桩无头公案。大概也正因为没有定论，凌家子孙辈是要受到牵连的，最起码想当兵入伍，政审这一关就通不过。

    她叹了声，不知怎么劝慰老五。

    恰在这时，村子那头一道身影急急走了过来，雨雾茫茫，瞧不清是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