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九十四章 终

    我离开了，这里并不属于我。

    我回家了，那个我长大的地方，这里本该拥有我最美好且最珍惜的回忆。可偏偏当初为何要离开，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

    四叔陪着我，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惹人注目的大轮盘。因为这个大家伙太奇怪，火车他是做不了，我们只能乘坐汽车。一路上我与四叔坐在一起，但彼此却少话。不是因为四叔不爱说话，而是因为我没心情。

    我身上的伤在四叔的家里养好的，说来可笑，我与韩笑在同一屋檐下，我也喜欢过她，情感淡了一些但还在，却还是远离了她。

    曾经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被时间冲刷一遍之后，如果还当真，那就太可笑了。

    爷爷奶奶的笑还像小时候那般，只是皱纹更多了些。我没有带给他们多少礼物，不过我却给他们最好的礼物，那就是思念。

    他们是家人，家人的意义在与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时间磨练多少，他们对我的爱一分未减，他们还是那般爱我，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或许是经历太多，或许是我流浪太久，忘记了还有家人。我情不自禁的泪奔了。

    父母还是在外面，我似乎有很久没有见过了，他们的模样好像还停留在童年。他们对我的影响一直都不深刻，甚至都忘记了。联系也少的可伶。也许是因为我不想在联系他们，没有童年的陪伴，很多情感其实都很平淡。

    回家当天，我就与四叔来到了寻因子的尸身所在地。

    这里的草木更茂，除了一块寸草不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那荒芜的地方。绿茵茵的美丽。

    来到这里的时候，屠杀便发出感应，轮盘开始转动。

    我脖子上面的三枚铜钱呼啦啦的抖动，并且发烫。

    四叔开始着手准备，我也开始使用很久没有使用的铜钱。其实上次我寻找炼尸的时候，我可以用卜卦的方式找出炼尸的所在，但我担心会出现很坏的结果，所以我便放弃了，甚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四叔。

    四叔好像也不知道寻因子到底教了我一些什么东西，现在四叔见识到了，四叔吃惊道：“三钱卦？”

    我已经开始卜卦，只是这个卦不是用来卜算的，而是用来对付寻因子的。三钱卦是寻因子教给我的，他没有说明用处，只是告诉我这个卦能够破解阵法，在用来对付寻因子尸身的时候使用。

    三枚铜钱落地，排成一字。

    刚开始还无动静，而后开始起风了。这里是树木横生的树林，风带起少量的落叶后，这些落叶停留在铜钱前方，排成一支箭的模样。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在这一下子就蒙了。眼睛能看见的东西此刻都模糊起来，地上本是看不见的阵法符文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而后与阳光融合，随后消失。

    地震了。

    大地在轰轰抖动，一道裂缝出现在我眼前。

    霎时间，乌云密布，最后一丝阳光在我的眼前消失。天空变得阴暗，灰蒙蒙的天地，辨识度很差。

    一只漆黑干枯的手从那道裂缝中慢慢的伸了出来，铜钱里面寻因子的魂魄在发出共鸣。随即化成一缕黑烟进入裂缝之中，片刻之后，一个佝偻枯瘦，面目狰狞，獠牙利甲的尸魁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尸魁是寻因子的本体，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道袍，背上扶着一把青剑。

    狂风大起，将寻因子发白且稀少的长发撩起，那双充斥着杀戮的眼睛无视一切，鼻孔内凹，却发出打鼾般的呼吸声。

    寻因子身前修道，虽然只是尸魁，但这强悍的力量也非尸王能够比较。

    四叔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这家伙还真够猛的。”

    我只能听见四叔的声音，却不见他人。尸魁造成的魂压让我身体难以动弹，更别说回头去看四叔一眼。

    寻因子的速度如同一道闪电，只是一下就来到我的跟前，我无法反抗，只能看着那锋利的指甲触碰到我的咽喉。寻因子没有杀死我，指甲只是停留在我致命的地方。

    寻因子用那风沙一般的声音，哄哄的说：“徒弟”

    这个声音本来带着几分杀气的，可细细之下带着几分悲伤，这股味道很难用语言形容。这些年我与寻因子的残魂相处的时间太久，他有些时候变成了我情感的寄托。就算每次危机时刻，都不是他帮我逢凶化吉，可他在我的记忆中留下的东西，是触碰心灵的。

    我不忍心杀死寻因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成了！”四叔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

    接下来是屠杀转动的声音，血丝漫步天地，遮住天空中并不存在的阳光。

    屠杀的力量不足够一瞬间将寻因子吞没，寻因子与之前的炼尸完全在两个级别，寻因子是沉睡百年的尸魁，期间杀死的路人无数，这地下不知道埋藏多少无辜的骸骨，那股煞气便是强悍的。

    屠杀能够杀死寻因子，但我距离寻因子这般近，四叔之前说过，我可能也会被屠杀消灭，但我还是这般选择。因为寻因子早就对我说过，他希望得到解脱，就算不舍，但这毕竟是师父的愿望。

    屠杀带起的力量我感觉到了，却不能看见，寻因子没有反抗，而是尽情享受着最后的一丝死亡。

    寻因子身上释放出来的煞气将我影响，并将我带进一个幻境。

    一个干枯的老人，他慢吞吞的走在花草中间的那条小路上，速度那般的缓慢。不知不觉间天空飘来的细雨，落在老人的身上，打湿了他花白的头发，润湿着他满脸的皱纹。

    老人走到我的身边，他看上去那么的滑稽。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女人的衣服，红色的长裙，胸口一朵牡丹花绣，风飞乱舞，如同吹拂着少年的衣裙。

    这个老人便是寻因子，他看上去非常苍老，细看之下只有斑点，皱纹却很浅。其实寻因子死的时候还不过一甲子。

    他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走。声音温和的说：“徒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似乎收到了某种魔力，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任由他拉住我的手。

    寻因子没有将我带到什么神奇的地方，这里是一片花海，花的品种并不单一，也不是炫彩夺目，这些不过是山腰间随便生出的野花。

    虽然是野花，但也生成了一片花海。

    留下的景色是那样的美，好像大山给自己穿上的一件花衣，如同寻因子身上的这件衣服。

    寻因子说：“很久没来了，好像是在梦中。小时候我在这里撒下了一大把种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太久了吧！它们居然这么美丽。”

    这里的确是在寻因子的梦中，因为现实中难出这么美丽的种子。

    一场大雨将这一切淹没，也将寻因子的这个梦唤醒。

    这并非一场雨，而是来自屠杀释放出来的血丝，这些血丝在消灭寻因子之后留下的痕迹。

    我的身体能够动弹了，四叔这个时候也走到了我的身边，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的说：“师叔祖离开了，告别吧！”

    我回头去看时，屠杀已经停止转动，寻因子的尸体已经化成一滩软泥，除了那个虚幻的梦，还有那把无法再使用的青剑，什么也没有留下。

    乌云已经退去，阳光再次来到。天空居然真的下起了与，细雨霏霏。

    回去的路上，天边挂起一道彩虹，彩虹是那般的美。

    我抬头去看，有个人站在彩虹桥上，挥手在向我告别。

    寻因子的微笑，是那么的慈祥。

    “师父，再见了。也许你以后只能出现在我的梦中，但我仍旧期望着能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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