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天机在侧》正文 39.1-21

    上一世的三百年前, 与驭川交战之时，为免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天启甘愿战败重创，像一只布偶一样，屈辱的被驭川拎走俘虏，也没有使用自己足以击败任何合道修士的, 真正的力量。

    这是最理智的，唯一的正确对策。

    因为, 天启知道，驭川为何要入侵辰渊界。

    驭川的目标, 不是占领此地, 也不是要为难辰渊，而是, 想要那片造物主的肉。

    诸天万界的十二位合道圣人, 都知道它的存在。他们将这片经过漫长时空风化，质地已如同虹色宝石的肉, 称为虹。

    经过分析推演，圣人们一致确定，谁若是得到了虹, 完全炼化它, 将它融入自己体内, 就能从此拥有相当一部分, 属于造物主的力量。

    当然, 他们不能就此成为第二个造物主。那位凭空创造了一切物质与法则的至高存在, 谁也无法凌驾在他之上。

    但这种，能将心中任何愿望瞬间化为现实，俗称为心想事成的力量，已足以使他们超越天道巨兽，在虚空河流中言出法随，掌控一切。

    论虚，这是向真正圆满的“道”更进了一步，务实，这意味着，可以重新创造灵气河水，不仅使自己长生久视，还将其他一切生灵的命脉，尽数握于己手。

    在河源断流，再没有造物主声息传来的如今，融合虹的人，俨然就是诸天万界中，至高无上的新主宰。

    天启知道，所有合道圣人都在找虹。但这些人至今查不到，甚至根本想不到，虹竟会被搭载在一只四处游走的执勤机器身上连天启自己也想不出，他的主人把虹塞给他，到底要做什么。

    圣人们只在天启进入辰渊界时，模糊的推算到，虹正存在于辰渊界。

    驭川是最强的合道圣人，他胜过了所有的竞争者。利用魔尊携魔修大举入侵之势，驭川成功入境。

    然后，很不巧的，驭川刚好撞上，并自然攻击了拦路的天启。那时，为保护霁天璇逃离魔灾废墟，天启正人生第一次当英雄，他在边境孤身严守，奋力拦截一切入侵者。

    于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与造物主的关系，让驭川发现虹的线索，那一战，天启只能逼真的扮演一个正常人类，从照面惊讶，坚持抵抗，一路演到不屈的战败。

    天启本身没有性格，却搭载着包含人类所有性格和表现的数据库，他演什么像什么。驭川确实把天启当成了辰渊界的普通土著真仙。

    但是，驭川并没有按惯例，把挡路的“小人物”天启直接杀死丢弃这对本就没有生命，随时可切换成尸体，碎尸，甚至废铁模式的天启来说，相当于逃出生天。

    相反，驭川郑重的俘虏了天启。

    然后，紫袍银冠的圣人手执拂尘，在他以为是人的天启面前很有礼貌的微微俯身，让他在两条路中选择一条

    “天启仙君，现在，你正面临一个必须做出的选择

    第一条路，你立刻投降于我，为我联系你的天道，请它近日接见我。作为回报，我会确保这个女孩，安全走出废墟。”

    抬手化出传影的光幕，驭川指给天启看，霁天璇带着侍从艰难前行的背影，继续道

    “第二条路，你没有立刻投降，没有执行我的要求。那么，作为回报，我将在你面前，立刻杀死她。”

    在出手突袭天启前，驭川观察过，天启特别关照正在不远处的霁天璇。驭川能确定，天启一定无比在乎，甚至很可能深爱这个确实有几分独特的凡人少女。

    于是，驭川立即以霁天璇的性命为条件，如此向天启劝降。

    对一个正常的土著修士来说，这是一道十足的送命题。

    效忠天道的大义，与守护爱人的深情，都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相比在两者间做出取舍，还是自己一头撞死更加简单。

    但对没有忠心，没有气节和廉耻，甚至根本没命可送的天启来说，这题是送分的。

    答案当然是要爱人不要天道，果断投降了。

    天启答出这道题，更重要原因则在于，他已从魔修入侵，与今日驭川这一战，反省到了很多东西。

    “界面之外，有太多的危险。绝不能再任何异物，入侵圣女殿下想要守护的世界。”

    天启想

    “可是，我不像我的主人那样，绝对的自由与强大，只凭我本身的实力，我做不到。”

    于是，要永久的守护霁天璇辰渊启示天启悟道做人，天启自认领悟到“爱”以后，按自己的逻辑，选定的那个“爱人”并为她实现理想。

    只剩下，最后的那种方法。

    所以，天启正愁没理由投降呢。

    唯有投降，才能借驭川的手，实现他的大计划。

    于是，听到驭川精心准备的送命题，天启居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他驾轻就熟的表演着挣扎思考的表情，心里却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投降了。

    天启想好了，他要制作，能夺取天道血气的蛊，然后将子蛊种在霁天璇身上，让霁天璇逐渐获得辰渊的力量。

    在辰渊死去的瞬间，子蛊会指引霁天璇接管辰渊的尸体，成为执掌本界万物运转的界主。

    界主能使天道如生前般活动，却并没有成为天道。天道巨兽，已永久的死去了。

    死亡的天道，不能再交配，繁衍。

    也就是说，从此后，辰渊界治下生灵，仍可正常修炼进阶，却再不可能飞升成仙，离开本界。它们永远无法发育为本界天道的种子，无法再出去，与其他天道结合，生育新的天道。

    同样的，这个世界，也无法再接受其他天道的种子进入，与自己结合。

    也就是说，辰渊界将失去接受任何外来异物的功能，无论是魔修还是合道圣人，连一根头发都不可能再入境。

    这样一个不能飞升，也没有外界人到来的，被阉割的世界，就是天启认为，最适合献给霁天璇的，理想中永远和平美好的世界。

    因为，由界主取代天道，相当于挥刀自宫的行为，其实是做出了一份最可靠的安全声明

    本界既不能侵略，也不能被侵略，甚至已断子绝孙，做不出任何信息交换，请大家放心的遗忘我吧。

    凭着无比强大的性能，天启模拟过亿万种外御强敌，内安民生的对策。

    发出这份安全声明，就是唯一的最优解。

    唯有如此，辰渊界的子民才能在资源断流，世界间争抢残杀日益激烈的虚空深渊中，免遭猎手环视。然后，辰渊界足以凭着最强的觅食能力，轻松安稳的存在下去，直至千秋万代。

    为了实现这个大计划，天启策划了圣剑祭祀。

    三百次结界外的祭剑，在普通大众看来，是一场以圣女为祭品的祭天仪式，在精英大能看来，是一轮不断重复的驯兽，在天启给霁天璇透的底里，它又是一件“以剑气戳天道尾巴，再嫁祸魔修”的大不敬壮举。

    但实际上，它真正的，最重要的作用

    是炼蛊。

    祭剑就是炼蛊。

    霁天璇与圣剑结成契约，成为圣女那一刻，天启向她体内种下了子蛊。

    经过宿主的三百次死亡与复活，子蛊顺利炼成。

    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天启怎会舍得让霁天璇如此一次次的痛苦牺牲。

    辰渊身上的母蛊，则是在君如卿闯结界事件后，天启取得了君如卿尸体上的材料，才真正炼成的。

    在上一世的最后，霁天璇完成全部祭剑，天道降临后，天启找到了辰渊。

    那时，辰渊已经习得了初步的智慧，却还没有人身。刚被圣剑狠狠戳了尾巴，它正又惊又痛，紧张而无措。

    天启就去陪伴辰渊，温柔的安慰它，逗它开心。

    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辰渊对天启生出了更进一步的，无比强烈的信任和亲近。被天启软语诱导着，辰渊终于为天启完全开启了智慧，化为更方便与他相处的人身。

    此后，天启继续照顾辰渊许久。

    与此同时，他慢慢的，不着痕迹的，在辰渊的心脉中种下了母蛊。

    为免辰渊解蛊，天启必须在蛊中使用许多来自驭川和魔修阵营，辰渊不认得的异世界材料这就是天启投降的主要目的。

    至于驭川要求天启找来辰渊，以请辰渊帮他查找虹的命令，也大可以照办。

    反正到时交给驭川的，是一只中了蛊毒，半死不活的天道先生。重病缠身的辰渊，无力动用天道权限，为驭川定位虹的下落，驭川再求他忽悠他都没用。

    至此，整个大计划，都那么理智，缜密，正直，受益苍生万代。

    其中唯一的罪恶，不过是谋杀了一只无辜的天道。

    还是以先勾引，后背叛的最卑鄙方式。

    同一时间，小屋的卧室。

    辰渊正承受着有生以来最为剧烈，甚至远超想象之极限的痛苦折磨。

    母蛊发作时，并不是单一的剧痛，而仿佛是身上同时，持续的受到千万种酷刑的叠加。痛苦还只聚焦在蛊虫盘踞的一小片位置，以至于，辰渊完全无法以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来缓解。往日蛊虫静止时带来的，足以使他整日呻吟的病痛，竟远不及今日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折磨刚开始不到半刻，辰渊就觉得自己几乎精神崩溃了。除了痛苦，他收不到任何知觉，他也做不出任何思考，只狂暴的渴望撕开自己的肋骨，把染蛊的心脏挖出来扔掉。时间似乎没有尽头，死亡简直成了解脱，可它却和折磨的终止一样，仿佛永远不会到来。他甚至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而敏感，连昏迷都做不到。

    但辰渊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却竟然是，感到庆幸。

    因为，母蛊不仅带来痛苦，还使他变得无比虚弱。

    现在的辰渊，正安静的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看起来与正常的安睡并无二致。

    他完全动不了，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呼吸弱如游丝，不断流出的冷汗，被霁天璇为他铺好的最优质床褥瞬间吸收。若不是故意去检查他，谁也无法察觉异常。

    “还好，我不会影响你们。”

    辰渊想着在室外修炼的霁天璇，与小屋里入睡的三人。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紧紧咬着牙，“也与你们无关。”

    剧痛带来的疯狂与仇恨，成为了空前的力量，辰渊强行调用了天道的权限。

    他要把自己身上的痛苦，原样复制给天启一份，让他也好好品尝。

    辰渊知道，天启虽被撕碎了困于地心，却远未被消灭，他仍有着完整的知觉，与统一的意识。辰渊还知道，几日前的丧尸将军，正是受天启操控，所以，当时他坚决绑了君如卿，不让他离开小屋。

    但因为太恨太愤怒，当时，辰渊把天启撕得太碎，以至于，他难以精确的清点每个部件。他其实不知道天启跑掉了一只小手指。

    更不知道，那只小手指，此刻就在小屋外面，霁天璇身边。

    于是，辰渊放心的伸展神识，复制了痛苦，将它毫无折扣的施加于天启的每个零件当然也包括小手指。

    因为不想看辰渊痛苦，天启异常的屏蔽了辰渊的声息，于是此刻，他完全没能防御辰渊的突然报复。

    剧痛毫无预兆的传来，几乎能烧毁知觉传感，天启的行动，瞬间因此停滞。

    此时，天启正维持着一道结界，用于遮掩霁天璇身上的子蛊气息，千万不要被肯定疼得睡不着的辰渊发现。

    现在，这道结界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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