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8102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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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不错,可是也不至于这么防备着她吧。她很快就被抬到了李毓的军帐,司青衣先行了个礼,样子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殿下,属下把郡主带来了。”
李毓正在看军事地图,闻言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担架被抬了进来,放在离他七八步远的地方。担架上,楚昭华被好几股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了。
“郡主在战俘营不过带了三炷香时间,就把陈涌给痛揍了一顿。”司青衣笑道,“她可厉害了,又凶又厉害,就算被绑住双臂,还能把陈涌揍得去了半条命,我只好把她全身都捆起来了。”
李毓将地图收起,站起身走到担架前面,居高临下似笑非笑:“郡主当日还道,来日战场相见,怎么现在突然就想不开了。”
楚昭华就知道会被他嘲讽几句,可是被用言语攻击,又不会少一块肉,她也不痛不痒:“有些话,我只想单独对殿下说,请楚王殿下屏退他人。”
李毓挑了挑眉:“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给大家听的?即是要事,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块儿参详。”
楚昭华眼珠一转,回了一句:“事关殿下的私隐,难道殿下想要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吗?”
司青衣喂了一声:“我是那种到处传话的人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李毓和她对视了一阵,见她丝毫没有心虚,便笑了:“好,如你所愿。”
司青衣和几个亲兵都退了出去。李毓撩起衣摆,好整以暇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她:“人都屏退了,你也可以说了,可不要告诉本王,你还要解开全身的绳索才肯说实话。”
虽然并没打算这么直接说出来,但她的想法还真是这样的。楚昭华无奈道:“可不可以点了我的穴道,再把这些绳索解开,我之前伤都还没痊愈,这样捆着会磨到伤口。”
她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加上李毓也知道她之前那些伤,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好了,他二话不说,就点了她的穴道,然后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楚昭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反正再打下去,南诏总是要输的,我决定投降,你要把我扔进战俘营也好,要我当降将也好,都任君处置。”
经过她今晚这一闹腾,战俘营肯定是去不得了,陈涌此人心胸狭窄,手段又下作,要是不把楚昭华的武功封起来,她肯定能闹翻天,可要是封了她的武功,谁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至于当降将李毓慢条斯理道:“真是奇怪,你前些时日还对我说,要保住南诏,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当年我也以为我绝不会背弃师门,最后可不是还是背叛了?”楚昭华自暴自弃道,“背叛过一次和好几次,也没什么区别吧。”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流云城就要守不住了,等到城破之日,我就算有武功,也逃不出去的。我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人多势众。反正都跑不掉,还不如干脆投降。”
“你说的,倒还算有几分道理。”李毓轻笑道,“可是,我为何要答应你呢?要知道,背信弃义的人,我可不敢用。”
“不敢用,就无需重用。”楚昭华眨了眨眼,笑得千娇百媚,“我还记得殿下说过,军帐孤灯被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现在就有个现成的人了,难道不好吗?”
李毓道:“不好,我不喜欢身上有这么多伤疤的女人。”
他那张嘴,怎么这么恶毒!楚昭华简直七窍生烟,可脸上却不敢显出一点怒色来,如果她先被激得发怒了,后面的安排可都白费了。她咽下了怒气,用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水色眸子注视着他,轻声道:“殿下为何不亲自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伤疤?”
李毓抬起眼,又看了看她,还真的伸手向她的衣带。他的手本就好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挑开了她的衣带,外衫敞开,露出里面的中衣来。他又作势要去解开她的中衣,轻薄的一层单衣,根本遮不住她身体的曲线。
李毓的手停顿住了,漆黑幽深的眸子则注视着她比单衣还白的颈项肌肤,目光又缓缓移到她的嘴唇上。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嘴唇,触感还是那样柔软,楚昭华睫毛颤动,温顺地闭上了眼,将他的指尖含进口中。李毓呆了一下,也没把手指抽回来,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蓦地,天地倒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楚昭华在上他在下的姿势,他的后脑重重地撞在地上,幸亏这是军帐,底下还垫子着一层加棉的防风油布,而不是坚实的地面,这一撞虽然重,但不至于被撞出血来。楚昭华衔着一颗药丸,直接喂进了他的嘴里,甚至掐着他的咽喉,让他不能吐出来,还谨慎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娇娇柔柔地开口:“殿下,我其实是来跟你商量退兵的事的。”
李毓似乎根本不意外,甚至连一点怒意都没有,只是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惑心蛊啊。”楚昭华扳回这一局,笑得很得意,“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不要随便招惹南诏姑娘,招惹了的后果,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一共只有三颗,却把其一用在我身上,还真是看得起我。”
“错了,可不止是三颗。”楚昭华嘴里说着话,可全副精力都放在防备李毓反抗的事情上,她虽然比李毓武功要好些,却还不到完全能够压制住他的程度,更何况是在西唐的军营里,稍有差池,她就得丢掉性命,“上回我拿走的那三颗都过去一百多年了,怎么还能用,还是我拿回去给我玄衣教的长老看了,昨日才刚炼制出来的。你才服下这么一会儿,现在跟我回流云城,我再找长老帮你驱蛊,完全还来得及。”
李毓道:“若是我进了流云城,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什么时候殿下决定退兵了,那就什么时候出来。”
他闭上眼,轻声道:“我完全可以先攻下流云城,再捉来蛊师帮我解蛊。”
楚昭华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这个时候就更不需要着急了:“我虽然伤还没好透,也还是可以勉强制住殿下,把殿下带回流云城的。西唐虽然号称三十万大军,可到底有没有这个数,恐怕只有殿下知晓,还有那个陈涌,分明是秦王一派的,那么会不会还有人是太子一派的,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到底还有多少,恐怕他们除了当个拖累,也没别的用处了吧。”
她继续循循善诱:“这些人可能不太好处置,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很简单。我是玄衣教的教主,想要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那再是容易不过了。这笔交易,你也不吃亏啊。”
李毓又笑了,这回倒用是那双含笑多情的眸子凝视了她许久,他的眼里并非冰封万里,而是温暖的、带着几许不可察的缱绻:“师姐,你这回可真令我刮目相看。”
楚昭华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只是李毓还没说出同意的话来,她依然不可以放弃警惕。谁知道,司青衣却突然撩开帘子闯了进来,张嘴就是:“殿下!刚才朝廷的监军到了,说陛下下了一道手谕,要--”他突然看到了那两人,嘴里的话语也突然戛然而止,连忙往后退开一步,出了军帐,又仔细地帘子复位:“打扰了,我等下再来。”
李毓道:“手谕里说了什么?”
“圣旨说,请殿下即日退兵,若是能跟南诏议和更佳,若是不能退兵才是第一要务。”司青衣站在军帐门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眼前还挥之不去那楚昭华衣衫不整,骑在楚王身上的那一幕,虽然他知道他们早有猫腻,可是骤然看到了现场,还是有点受惊。
楚昭华听到退兵两字,手上松了一松。李毓立刻抓住了她失神的机会,想要翻过身来,谁知楚昭华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他,柔软的身躯紧贴在他身上,甚至他一抬眼,就能看见她衣下的风光。
李毓瞥到一眼,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提醒她:“你也不必高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若是不想退兵,就算再追加十道八道圣旨都没用。再说,你竟对我下蛊,我怎么可能还会跟你们南诏议和。”
楚昭华闻言,贴近他耳边轻声道:“殿下错了。”她敢来,自然是因为她知道李毓一定会见她,哪怕开头会晾着她;而敢提出解开绳索换成点穴,自然是因为她有把握在瞬间逆转经脉,保证自己不会被点倒;至于惑心蛊,这种东西她当然是没有的,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
“我怎么可能对殿下下蛊呢?”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就吹在他的耳垂,脸上还露出了被冤枉了的委屈,“那明明是雪参丸,养气补血的好东西。”
李毓握住她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掌,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这回楚昭华没有再反抗,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看上去很是无辜。李毓看了看她,眼中含笑:“退兵是可以,让楚云侑亲自跟我来谈议和的条件,条件满意了,我自然会退兵。”
哪怕称臣进贡,也比亡国要好。
“那么允王叛乱的事”
“你们南诏人自己的事,跟我有何相干?”李毓翻身坐起,扯过她掉落在军帐里的外衫,扔到她身上,“我等你的消息。”
楚昭华也干脆,直接把衣服穿好,站起身问:“你让我就这么走出去?”
“让司青衣送你。”李毓把身上衣袍的褶皱抚平了,忽然在她背后问道,“如果楚云侑突然让你杀我,你会动手吗?”
楚昭华停住脚步,转头看去,李毓依然侧着身子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无懈可击。对于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她并不觉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对于不可能发生的事,做一些假设于人并无损害:“如果陛下这样要求,那我很可能会令他失望了。”
李毓挥了挥手,便不再说话,她也始终没弄懂他问这个是出于什么目的。
回到流云城,对着傅念瑾那张强忍怒气的脸,楚昭华先说了西唐议和的条件,用这件更重要的事堵住他接下去长篇的说教。那些说教无非就是她怎么敢从城墙上跳下去,怎么敢一个去西唐的军营,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出了事,就是南诏的罪人。
傅念瑾的注意力果然被西唐突然愿意议和退兵的事情牵制大半,立刻让张副将带一小队士兵连夜赶往南悦,禀报事态发展。而等他空闲下来,打算狠狠责骂楚昭华的时候,她已经悄悄溜出军帐走了。
楚昭华回去之后也没闲着,先把何长老他们从每日每夜倒推惑心蛊配方的事务中拉出来,说了打算去给浣花门找麻烦的想法。何长老自然可有也无不可,他现在满腹心思都扑在研制配方上,对于楚昭华的提议根本没半句反对。连他这样的刺头都不反对,剩下的人自然也没意见,更何况他们跟楚昭华相处得越久,也越觉得她这个教主实至名归,至于不是蛊师,那便不是吧,玄衣教里多少蛊师,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
谁知道等他们整装待发,精心准备之后,却发觉浣花门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把对方的地盘搜了一遍,发觉他们走得也很匆忙,翻箱倒柜取了值钱的东西就走了,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
楚昭华虽然觉得奇怪,倒也并没有太过惊奇,可能李毓给他们通风报信了,又或者西唐准备和南诏议和的消息传了出去,总之他们是逃之夭夭了。
之后的十来日,西唐军队拔营后撤三十里,不再对流云城做出围攻之势,甚至为了表达诚意,还命人把战俘营中被俘虏的南诏士兵都送回了。
傅念瑾原本还担忧西唐说要退兵是在忽悠,现在看来,西唐人应当是真心想要议和的,可是现在西唐的势头正好,攻下流云城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何会退而求其次,只求议和,而不干脆把南诏灭了?
楚昭华自然也想到这个问题。如果说是因为西唐显宗皇帝的手谕,李毓也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就是一意孤行把南诏给打了下来再去班师回朝,最多皇帝也就是斥责他几句,难道还因为他灭了南诏而砍他的头不成?她想起之前李毓曾对她说过,退兵的关键之处在于她。当时她听了就觉得是个笑话,第一,退兵是不可能的;第二,她就算再高看自己三分,退不退兵也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再想起那夜李毓收到显宗皇帝的命令的时候,他似乎根本都不意外,甚至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攻打南诏的事情会被叫停。
如果这样,岂不是未卜先知了?
又过了一日,朱红给她带了信,邀请她来参加她的大婚。
楚昭华这就很是奇怪了,西唐人还全军压境在南诏的地界内,这荒郊野外住宿伙食都十分简陋,可朱红竟说她要成亲?
只是这婚礼她必须得亲自去观礼的,不光她要去,就连傅念瑾也必须去。现在西唐借着喜事递来了橄榄枝,若是不接,谁知道后面又会起什么波澜。
傅念瑾为了以防对方使诈,还把军权和兵符都交接给了南旗云,只带了几名亲兵便去了西唐军营。
待他们走到军营门口,见到军帐上系着的鲜红布条,这才相信,这还真的打算办一场军中婚礼。
朱红嫁的是南关的一位将军,人高马大,便是李毓站在他身边都矮了一头。可这位人高马大的骠骑将军还特别惧内,捧着哄着朱大美人不说,还时不时被朱红拧一下,揍两拳。他还乐呵呵地怕朱红弄疼了手。
楚昭华忍不住对傅念瑾道:“你看,人长得美貌,就是占便宜。”
傅念瑾板着脸道:“你长得也不错。”
她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木头一样的傅小将军竟然夸了她一句。待她仔细看了对方一眼,便看到他发红的耳根,便偷着乐去了。
反倒是李毓听见她说话,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道:“恃宠而骄,又这样不给夫君面子,难道还能这样过一辈子?”
楚昭华听了这话有点不乐意了,虽说李毓对朱红向来不假辞色,朱红曾爱慕他也没有责任必须有所回应,可是一个女子愿意一心一意地效忠于他为他做事,多少也会有些感动吧?她反驳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有什么不好,将来的事又有谁知道,我看他们挺般配的,将来必然能够白头偕老。”
李毓道:“我也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她今日前来观礼,还特意梳妆打扮过了,突然脱掉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换上宽袖长裙的华服,在这灰扑扑的军营的确显得明艳动人。李毓从她出现,便看了她好多眼,就连莫十一都觉察到了,站在一边默默忍笑。
谁知道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两人能说几句话,李毓还故意来跟人抬杠。
楚昭华揶揄道:“等将来你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难道还会觉得对方恃宠而骄很可恶?”
李毓被她坑了好几回,却没有一次当真反击回去。若是论李毓对谁另眼相看,楚昭华已经是头一份了。莫十一笑着帮腔:“殿下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再说殿下心细思敏,对待妻子自然只有疼惜爱护了。”
谁知李毓瞥了莫十一一眼作为警告,语气平淡:“恃宠而骄自然算是可恶。”
楚昭华不由笑了,这种口是心非的语气不要太明显:“说起来,我觉得你对我也挺好的。我都得罪了你这么多回”
李毓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可嘴角却微微扬起。
“所以,我决定也对你好一点,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她早就跟阮绡通过气,让她等下找到了机会就去给人敬酒。那些人都是军营里属于秦王和太子阵营的人。何长老这几日如痴如狂地研究惑心蛊不成,却研制出一种变异的食血蛊,此种蛊虫是以吸食宿主的精血为食物,长久下来,不光是血液,就连内脏都会被啃噬干净,更妙的是,这种蛊虫是离不开宿主的,一旦宿主死亡,它也无法存活,这真是居家出行必备的杀人良方,恐怕中了这种蛊的人,就算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不方便去敬酒,再者她之前在战场上也拉了太多仇恨,这种事交给阮绡去做最为合适。第一是因为她生得美貌如花,第二是因为她温柔似水又特别勾人,那些武将没有多少能抵抗住她一笑的。
待到了吉时,新人拜堂,主持婚礼的是某个校尉,据说他家里人是有名的冰人。而证婚人是李毓,皇子的地位摆在那里,再加上他还是大将军,朱红又曾经是他的手下,便当仁不让地坐了主座,接受新人一拜。
拜堂之后是乱哄哄的酒席,军中也没什么好酒好菜,还是司青衣带队去山里打了些野味,可到底还是僧多粥少。这可以算是最简陋的一场婚宴了,没有华服美酒,没有宾客如云,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是每一个人,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满足,即使有敌对的南诏人在场,也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楚昭华忍不住想,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江山稳固还是为了扩张版图,那百姓和将士流过的血泪又算什么?是皇权之下必须掩盖的累累白骨,还是权力换取的必要牺牲?她知道在喜事面前就不该去想这些沉重的事实,可她还是想了一遍又一遍,根本遏制不了。她手上沾染了许许多多的鲜血,她可以安慰自己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是不得已,那是那些不得已依旧毁灭了许多家庭。
新人行完礼,就被一群军中将士围着敬酒。军人本就粗犷,灌人喝酒就像灌水似的。酒是粗劣的酒,吞咽下喉咙就像火烧一般。食物大多还是行军干粮,和野味炖上一大锅,至少不会再干得难以下咽。
“你在想什么?”李毓在营地找了没一会儿,便找到她了。女人在军营里太显眼,而和她一道来的傅念瑾早就被人拉去灌酒了,就显得她有点孤零零的。
“怎么就没人给你灌酒?”楚昭华瞟了他一眼。
“没人敢。”
她又笑了起来:“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
李毓皱着眉,不知道为何她要想问这个,又或者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有人,有争夺,就有战争。或许你其实是想问,战争除了鲜血、白骨、颠沛流离这层表象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今日的新郎官捧起一大坛酒仰头吞咽,酒水顺着他的下巴落在衣襟上,但看他却面不改色。酒量好,人也豪爽,应当算是良人吧,楚昭华想道。
“乱世之后,总有盛世,这是千百年来的大势所驱。”李毓道,“你也可以认为,战争便是为了盛世安稳。”
楚昭华从朱红身上移开目光,叹气道:“你会后悔吗?”
后悔身边再无曾经那人炙热的爱慕,惆怅身边之人即将离去。
她说得隐晦,可李毓还是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他轻轻笑了一声:“不,我为何要后悔?旁人爱慕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既然我是无心,便没有必要去回应,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就足够了。”
楚昭华转过头看着他。
李毓道:“如果有一个人倾慕你,追着赶着想要你付出对等的感情,你会怎么做?”
她突然想到了梁越陵,那个追着赶着想要得到她,最后被她抛尸在荒野的人。那样病态的倾慕,她只感觉到厌恶。
“你没有必要去回应,不是吗?”李毓又道,“付出多少并不代表就会得到多少,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可以选择强权胁迫,也可以怀柔相待,但是没有必要非要强求对方给你同样的爱慕。”
楚昭华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们相对而立,远处的喧嚣突然默契地消声,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好像也不能再用玩笑话来转移话题了。
“殿下,是在表白吗?”
李毓顿了顿,似乎有点诧异她突然又变得这么直接,他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十九日后,张副将跑死了十几匹马,跑得这个铁打的汉子都要虚脱了,才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回到流云城,带来了楚云侑的手谕,邀请西唐楚王一行人到南悦详谈。李毓想跟他当面谈条件,楚云侑却让李毓到都城南悦见面详谈,一个占据天时,一个占据地利,倒算是各退一步。
两日后,楚王李毓带着一队亲兵进了流云城,准备从流云城取道南悦城。他虽然只带了二十来个亲兵,可楚昭华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还是他那支闻名天下的黑甲凌霄卫的前身。
她虽在普渡寺,可也听说过那支黑甲凌霄卫的赫赫威名,以一敌百,立下战功无数,便是拱卫京城的禁卫军都不敢掠其锋芒。
傅念瑾还要留守流云城,便派了张副将护送楚王。楚昭华主动提出一起去,傅念瑾早就想把她弄回去,见她自己主动提出,哪里还会不答应,甚至还派人帮她整理包袱,一副恨不得她立刻消失的臭脸。
眼见着流云城被甩在身后,渐渐看不真切,楚昭华长长叹气,对张副将道:“卸磨杀驴都没有这样快的,傅小将军真不是个厚道人”他们此行主要任务是护送李毓到南悦,自然不会拼命赶路,甚至还走走停停,经过风景优美之处,甚至还停下来多盘桓半日。
张副将是个能干角色,最初跟随傅公爷征战沙场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亲兵,但他晋升的速度极快,很快成了傅公爷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现在傅公爷从将军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就跟随傅念瑾,很得众人的尊重。
李毓对张副将也是欣赏的,和他聊起军旅生涯,便感慨道:“张副将这样的人才,就是在放眼整个西唐都不可多得。在西唐,门阀世家的势力盘根纠错,真正的人才冒不了头,反倒是些庸才占据高位。长此以往,终归会有衰败的一日。”
张副将跟李毓相处了几日,虽然觉得他有些高傲,可也不过是贵族子弟与生俱来的脾性,南诏和西唐对战了这么多回,他也听说过西唐的楚王李毓自律克己,军纪严明,就算攻下了染花城也压着底下的将士没有在城里烧杀抢掠,每日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吃一样的食物,即使他们在战场上成为敌人,可是下了战场,到底还是钦佩的。他闻言,含蓄道:“西唐底蕴深厚,自然会有世家门阀之争,就是南诏,这些事也不会少的。”
他们两人对饮了几杯,越说越是投缘,干脆又拿出一坛酒来,喝痛快了才各自带着醉意回帐篷休息。
李毓才刚走到帐篷前,就感觉里面有人。莫十一站在外面,压低声音道:“殿下,楚姑娘在里面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是李毓的贴身护卫,即使现在断了一条手臂,也依然谨守职责,这一次,他们深入南诏都城,随行的人都是武艺高强而忠诚的亲卫,一旦南诏背信弃义想要扣押楚王为人质而要挟西唐,他们就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却站在帐篷前迟疑了一阵,才撩开帘子进去。他的师姐翅膀已经长硬了,敢孤身一人深入西唐军营,甚至还敢胁迫他。有多少次,他完全可以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飞不起来,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也不可能这样做。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她成仇人,就连内心深处隐秘而阴暗的想法都没有过。然而这将会为他换来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失望?
他终于弯腰走进了帐篷,因为是最简单的帐篷,里面除了一张铺位之外就再无其他,而楚昭华就靠在铺位边上,闭着眼,呼吸缓慢悠长。
--她,竟等到睡着了。
李毓极轻地单膝在她身边跪下,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她睡着的神情才是最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睫毛颤动,嘴唇微张,毫无防备又显得很稚嫩。他慢慢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戳了一下,触手柔软,可她没有醒,他捏了捏她的脸,她还是没醒。
李毓突然不想再把她叫醒了。结果第二日,等李毓梳洗完开始收拾行李了,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靠在帐篷上睡了一整晚,作为支撑点的半边肩膀都是麻木酸痛的,她一边按着失去感觉得肩胛,一边质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竟然就这样让她坐着睡了一晚上,哪怕铺位只有一个,好歹也让她躺着睡吧?
“我叫了,”李毓道,“可是你已经睡得太死。”
“怎么可能?”她向来都警醒,就算是太累了睡过去,只要叫她一下,她很快就会醒来。
“我是想叫醒你,”李毓瞥了她一眼,就算满口假话,那态度也是理所应当毫无愧疚,“可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就怕被你们的人看见你在我的帐篷里,招人误会。”
招人误会。楚昭华嘴角抽了抽:“我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那些跟你作对的人不会活得太久,要是运气好,可能还能撑到西唐,要是运气不好,等谈完议和的事情,你就能听到他们的死讯了。”阮绡办事向来稳妥,何况这事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李毓挑眉:“我何时让你办这种事了?”
这么快就要不认账了。楚昭华道,“你放心,就算事后有人想查证,也绝对只能挑出水土不服之类的毛病来。你还有什么人想要我帮你清理的,尽管说,保证做得干净利索。”
李毓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些笑意:“知我者,便只有昭华矣。”
他们相视而笑,就好像偷到鱼干的猫一样。
楚昭华又问:“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真话?”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西唐皇帝会让你退兵?”
李毓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到这个,这的确也不是不能说的,便干脆地承认:“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攻下流云城后,就可以直取都城南悦,西唐怎么说也有七八分胜算。”
李毓看她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可最后还是认真地回答道:“自然是因为父皇不想看到我彻底掌握住兵权。出兵征战有很多理由,为了讨伐也好,为了立威也好,甚至是为了自保,现在西唐内祸解除,西戎送上了降书,若是我再攻下南诏,不管是声望,还是个人势力,都将到达顶峰,一个帝王,又怎么会眼睁睁看自己渐渐失势而无所作为?”
“就算你的势力和声望越来越大,盖过一国之君,那又如何?将来的君王的位置不还是要传给你?”她养伤的日子里,除了读兵书,就是读史书,不管是西唐还是南诏,都有过长时间在位而不愿放权的帝王,最后无一不是以内斗加剧而收场。再者,她早已知晓西唐显宗之后,继位的那个人是李毓,对她来说,李毓登基为帝,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觉得最后那个位置就一定会传给我?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传给你,难道要传给你那两个哥哥?”
李毓看着她,又微微笑了,低声道:“父皇这辈子,做得最好最周到的一件事,就是为他最爱的那个儿子铺路。而他最喜欢的儿子,并不是我。”他们离都城南悦城还有一步之遥,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西唐同意议和,允王失去了最大的支柱,竟发狠一般攻打起南悦。南悦被允王叛军包围,他们自然也不能直接进城了。
张副将本想安排他们先在姬城军营住上几晚,等剿灭叛军之后再做安排,谁知第二日一早,叛军的营地门口,支起了一根旗杆,高高悬挂着允王的头颅。
允王一死,那股叛军也不就成了乌合之众,还没开战就先溃退了,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不战而败。
张副将同姬城军营的守将一起验过那颗头颅,证实了的确是允王不假,他便欲言又止地看着楚昭华,在他印象里,孤勇而胆大,敢孤身一人深入敌营取敌将首级的那个人,除了她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楚昭华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昨天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营房里,除了去李毓那里串了个门,两人对弈了三局全部以她惨败告终,输得她心浮气躁想发脾气之外,真的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一步了。
“不是我。”她直截了当地断了张副将的念想。
“不是你,还会是谁?”
“反正不是我,大概是哪个疯子干的,要不就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
如果是允王的手下,倒是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毕竟知道失败是早晚的事,为了活命而背叛允王,倒也不奇怪。只是不但杀了人,还把头颅挂在营帐外面,那就有些乖张了。
楚昭华口中的那个“敢砍允王脑袋的疯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镇子上,还张扬地包下了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碰到这样大手笔的客人,客栈老板不会不高兴,可对方若是满身煞气、随身带着兵器,未免有点不美了。
“教主,事情都已经办妥,人也抓到了,那女子姓南单名一个兰字,原来被戏班老板收养,是个唱青衣的。后来被浣花门抢过去了。”
“哦,原来是个青衣。”那人转动着手中的白玉酒杯,杯中深红色的葡萄酒是从西域运来的,不知耗费多少冰块和人力,也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才能保持住原本酒液的香甜滋味。而那人的手指,映衬着毫无瑕疵的白玉,竟一时难以决出到底是手指更美,还是这白玉更美。
“不管是青衣也好,花旦也好,把人带进来,本座想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像。”
南兰就这样被带进了客房里。
带她进来的人并没有防着她,甚至都没有用兵器指着她威胁她,只是很平淡地说:“教主想要见你,随我来吧。”
她当初被浣花门抢人的时候,那些身高八尺的大汉凶神恶煞,直接把班主给踹到了,然后扛着她就走。她以为是碰上强抢民女的恶霸,结果那些人没有碰她,甚至连那个看起来像个书生的门主也没有碰过她一根指头,他们只让她扮作另一个人。
在现实里扮作另一个人,和在戏台子上演另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只要她变成另外一个人,就会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珠宝首饰,吃的是山珍海味,饮的是琼浆玉液,比她原本在戏班里唱青衣要过得好太多了。
“教主,南姑娘到了。”带她进了屋子的人很快就带上门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则是坐在桌边品酒的年轻男人。他很年轻,留给她的那半边脸也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她想起匆匆见过一眼的西唐楚王,如松如竹,眉目清隽,可是若是比较容貌,便是立刻被眼前的年轻男人比下去了。松柏青竹再是高雅气节,终究还是比不过洛阳牡丹的美艳入骨。
“你,过来。”眉是青山远黛,眼却是一潭碧色,笑又是蚀骨倾国色,便是女人见了也要自惭形秽,却又有丝毫没有女气,一看就是个很美丽的男子。
南兰低垂下了颈,碎步走到他的面前。她的确很惊叹眼前男子的容貌,但是也不会起觊觎之心,他给人的感觉太锋利了,也太冰冷了。
“低着头作甚?害怕?”
“小女子不过是寻常的平民女子,”南兰缓缓道,“怕污了公子的眼。”
“我姓姬,姬慕云,”他扬起了眉,“你便唤一声我的名字来听听。”
南兰微微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她有点弄不明白,这样大张旗鼓地把她抓来,甚至还不惜灭了浣花门满门,难道只是为了听她说几句话吗?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能拂了对方的兴致,便低声地有些婉转地唤道:“慕云。”
姬慕云笑了,笑得温柔又缱绻,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再叫一声。”
“慕云。”
“那么,兰儿喜欢我么?”
南兰微微抬头,注视着他那双泛着碧色的眸子,他叫兰儿的时候,她甚至都觉得有一双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让她觉得既舒服又不自在,她慢慢地点了点头,答道:“喜欢。”
“真乖。”姬慕云抬起头,轻轻地抚摸过她的秀发,“告诉我,你平日里常常做些什么?”
“琴棋书画,都略有精通,女红的手艺也算能拿得出手。”
“会武功吗?”
“什、什么?”南兰迷茫地看着他,他竟然问她会不会武功?笑话,她怎么可能会武功,练武会让损伤仪态,也会让她的手长出茧子,会在无暇的肌肤上留下伤疤,风吹日晒会让她的肤色变黑便粗糙,她怎么可能会去学武。
“你连武功都不会,还想要假扮她?”姬慕云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他长身站起,他的衣袍亦是华丽,重紫色滚着金丝绣线的边角,当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冷酷,“你改了自己的相貌,处处模仿,却连武功都没有学”
南兰后退一步,全身发抖,可她却没有力气转身逃跑,只能朝着他拼命地摇头。那双比白玉还美的手握住了她的颈,缓缓用力:“东施效颦,还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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