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81027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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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华一击不成,反应也是极快,弯腰飞快地去拔定在地上的匕首,可她还没碰到,就被李毓抓住了手腕。她被抓了个现行。她想起之前曾经答应过他不到必要时刻就绝不动手,根本就是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她不但跳坑了,还自己动手把自己给活埋了。她顿了顿,惊讶道:“我刚才突然失力,竟没拿稳匕首”

    除非我蠢死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复明使在心里怒骂,嘴上却不敢出声,他之前被楚昭华折腾得的确是惨,到现在他都还感觉到那个脆弱的部位在隐隐作痛,更不要说最后还被她斩断了两根手指。

    楚昭华又道:“你不相信我?”这句话她问得不是复明使而是李毓,毕竟复明使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取出最后一个火折,火光之下,她的神情很是沮丧,一双美眸隐约含着水光,似乎只要李毓说出不信二字,她的眼泪就会落下。

    天知道她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从母亲过世,她被崇玄收入门中,她几乎就没哭过。她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能保持住这个表情。

    “我信你。”李毓抬起袖子,擦了擦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又笑了一下,“都怪我忘记你还重伤在身了。”他俯身拾起匕首:“这种利器还是由我收着,免得你不小心划伤了自己。”

    楚昭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不甘地说:“嗯,你收着吧。”

    复明使这回算是看出一点头绪来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伙的,甚至还有嫌隙。他看了楚昭华一眼,眼中的阴狠一闪而逝,他如果不杀了这个女人,他就跟她姓。

    楚昭华余光一扫,自然看见他眼里的凶光,不用想就知道他等着算计自己,她冷笑了一下,又伸手抓住李毓的衣袖,往他身边挨了挨,压低声音道:“他刚才瞪我。”

    李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复明使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连连点头:“楚王殿下说得是,姑娘既然是楚王的人,怎么是我这等人可以肖想的。”

    楚昭华再次用看见死人的眼神瞟了复明使一眼,死到临头,还敢搬弄是非,胆子倒是很大,这么快就连刚才吃过的苦头都忘记了吗?

    “复明使烦请带路,有些事本王正要跟贵门主商量。”

    她手上举着火折,也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方地方,而火折就只有这么小一点,很快就会烧完,之后他们若是还没出了地道,就会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虽然要冒不少风险,可也值得去搏一次。

    她不动声色地运转着内力,碰到经脉阻塞的地方,她也没有费力去冲关,而是尽量绕了过去。她知道就凭她现在能够动用的内力,要杀复明使还是十分吃力的,不过只要出手的时机抓得好了,就可以弥补她现在功力的不足。

    慢慢的,火折上的火苗微弱下去,将熄未熄,几乎在一眨眼间,火折烧到尽头,黑暗降临。楚昭华闪身往石壁边一闪,才刚躲开两步,就感觉到有人冲到她刚才所站的地方,掌风呼啸。她冷笑,她还没动手,复明使却先来杀她了,而她也不是这样好相与的,掌心蓄力,正要出手攻击,忽然听见脚下咔得一声她低头看着脚下,只见脚底的那块石板突然塌陷,她根本没有一丝准备,直接一头栽了下去。李毓在黑暗中同复明使对了两掌,只这一眨眼功夫,楚昭华竟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消失了。他发了狠,一掌把人拍到地道的墙壁上,这一掌他没有再手下留情,直接用了七八分力道,复明使咚得一下撞到墙上又摔了下来,口吐鲜血,进的气竟还不如出的气多了。

    他凭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走到楚昭华消失的地方,踩了踩脚下的地砖,却没有任何异样,一个大活人,难道会突然在这里消失吗?看来在这条九曲回廊的地道里,还是有很多机关。他眼中阴霾,弯下腰拎起复明使的领口,拖着他往前走去。

    这地道九拐十八弯,时不时又会多出几个台阶来,他只管提着人,一路走了下去,根本不管复明使一路磕碰着个不停。

    楚昭华消失的时候,身上的匕首在他手里,她受了重伤,连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他却并没有很担心她,她机敏狡猾,又会伪装,倒未必会有什么危险。这是浣花门的地盘,他只要见到了门主,再问门主要人,对方自然不会不同意。

    他在黑暗中走了约莫三盏茶的功夫,终于从看到了些许亮光,是从地道上方的缝隙直射进来,如果要认真推算,他应当是从山腹走了出来。

    前方正有两个佩剑的黑衣人守住入口,见他提着一个人过来,立刻拔剑出鞘,直指对方:“来者何人!”

    李毓将复明使抛了过去,那两个黑衣守卫根本不敢去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复明使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理了理衣襟,自报家门:“在下西唐楚王李毓,前来拜见浣花门主。”

    守卫狂奔进去通报,很快又狂奔出来,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了进去。浣花门的门主快步而出,亲自出门相迎,甚至连外袍都没有系,鞋履都没来得及套好。

    “久闻楚王殿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浣花门做的是毒杀刺杀之流的勾当,可门主却是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面色偏白,下颌三缕胡须,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真的和那些文人雅士看上去无异。

    李毓拱了拱手:“门主倒履相迎,这份盛情如何敢当。”

    晋时有谢安倒履迎客,浣花门的门主就模仿了个十成,还真是有意思。李毓微微勾起嘴角,指了指倒在地上还没被人扶起来的复明使:“门主手下人的待客之道却是特别,先是诳我去引开蛇群,回头又在地道里对我的人下毒手,想必这些门主都是不知道的。”

    浣花门门主呆了一下,随即吩咐身边的手下:“来人,把复明使拖下去,扔去喂蛇。”他走在一旁作陪,可怎么都掩饰不了脸上的尴尬,复明使做出这些事,他可以推脱说不知道,可复明使到底还是他的手下,再怎么摘也摘不干净:“在下约束门人不力,令殿下受惊,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毓敲打过了,也就停了手:“我听允王殿下说,他找了贵门为帮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门主,也没有机会好好聊聊今后的计策。”

    浣花门门主立刻道:“是是,楚王殿下想聊聊天下大势,煮酒论英雄,在下自然是要舍命陪君子。”

    煮酒论英雄么

    李毓又笑了一笑:“门主自然算是这天下英雄之一了。”

    他被请进石室,很快就有美妾侍女鱼贯而入,端上酒杯酒壶和精致果盘。那些侍女们都赤足穿着轻薄的纱衣,隐约可见底下的如玉肌肤,她们的裙子也同西唐女子所穿的不同,裙摆散开,莲步轻摇时便翩跹轻舞,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

    有些侍女的脚腕上还缚着铃铛,走一步便会带起一阵清脆响声。

    酒过三巡,热菜也上得齐了,浣花门主放下筷子,问道:“楚王殿下今次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允王所托之事吧?”他这句话是有试探之意,虽然允王私下勾结西唐,可西唐的楚王到底是什么想法,却还是个谜。

    李毓转着手中的酒杯,闻言便道:“门主也是爽快人,本王自然也该实话实说。我其实,从未看好过允王殿下。”

    浣花门主惊道:“这是为何?”

    “允王不论在经世之才还是根基正统根本就比不上南诏的新帝楚云侑。可楚云侑也未必能成南诏的明君。早前南诏还是土司割据,现在的南诏还叫白诏,本来就是西唐的疆域之一。然则,南诏偏远,就算将来重回西唐的版图,也很难设立府都,是以本王还是希望南诏能在将来保留当年的土司制。”

    浣花门主听他这么说,眼睛亮了一下:“殿下的意思--”

    “如何设计府都,如何派遣官吏,如何进驻军队,每一件都会对西唐国库造成负担,而封当地人为土司就不同了,百姓们也会更容易接受。门主觉得如何?”

    “自然是自然是极好。”浣花门主如何还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是在承诺灭了南诏后,让他当这个土司。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李毓虽然只是楚王,可手握兵权,原本成为新君机会最大的太子和秦王都已经被囚禁,想要翻身那是千难万难,将来西唐国君的位置还不是要落在他头上。李毓做出的承诺,他自然是信的。他成为浣花门的门主,也尝到了权势的甜头,更不用说能够掌控整个南诏--就算名义上是西唐册封的土司,跟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他一口把杯中酒喝干,又满上:“在下先敬殿下三杯!”

    大事谈得差不多了,又吃饱喝足,就该轮到软玉温香。

    李毓对那些上前服侍的侍女根本连看都不多看一眼,浣花门主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这样的身份,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自然不会轻易为美色所迷。而若是轻易被美色迷惑,也不过是个庸才罢了。他把酒杯一推,忽道:“允王此前托付在下寻找一个女子,完全是按照南诏新帝楚云侑现下最心仪的女人选出来的,天姿国色,被在下收做义女,楚王殿下可要见一见?”

    他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楚云侑到底是南诏名正言顺的皇帝,李毓若是要比照,自然也是要挑着名正言顺的皇帝来比,楚云侑喜欢的女人,献给李毓,就算他不喜欢,也会好奇,这之后是不是能迷住楚王,就端看女人的手段了。

    而这枚棋子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温柔小意的性情,都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李毓答道:“既然如此,本王倒是非要见一见了。”

    浣花门主心中大喜,这个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没有什么一点嗜好,他不怕对方身上劣迹斑斑,就怕对方滴水不漏:“快,快去请南姑娘!”楚昭华摔落地道,却没有像复明使摔得那么凄惨,而是在落地前抱住膝盖,护住头脸,往前一滚便化解了摔下来的力道。她站稳了身子,才呼出一口气,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她沿着这下层的地方往前走去,结果刚走了两步迎面就遇上了一个容貌秀丽的小丫头。这段地道完全是直的,就是她有心想躲,都没处躲去,干脆疾走两步,手掌抬起,正要一掌劈昏对方,却见那小丫头焦急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

    楚昭华:“”

    那小丫头抓住了她的手掌不说,还一鼓作气抓着她往前跑:“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门主叫人来喊了你两回了?”她跑了几步,突然注意她身上的衣服。楚昭华在经历了被毒蛇们驱赶追逐c在地道里教训复明使并且对其威逼利诱c她还没除掉复明使就不小心踩到机关摔了下来等等这一系列的事件,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就被不小心挂破了。那小丫头之前看到她一着急,竟没有注意到,现在却不可能不注意了:“南姑娘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明明之前不是这件的?门主给姑娘准备的衣服,哪一件不比这件来得精致柔软?”

    楚昭华看出这小丫头是把她认成什么南姑娘了,但原因不明,便只是挑了下眉,做出“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的无辜表情。

    小丫头跺跺脚,气急道:“罢了罢了,咱们赶紧去换一件就是了,再装扮一下,门主这厢正宴请贵客,这样一身出去实在太失礼了。”她年纪不大,手劲却不小,连推带拉带地拖着楚昭华往前跑。楚昭华但是很快就想到两件事:第一,她认错人了,错认的那个人跟她看来是很相像,让她一时都没发觉破绽;第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跟她长得如此相像,甚至令人错认的南姑娘?她和楚宁南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也不过有五六分相似,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个跟她相似度如此之高的女子?

    那个被错认的南姑娘得跟她像成什么样,才会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认不出来?

    小丫头把她领到一间石室外门,却又惊呆了,屋子里已经有人了,一袭白色单衣,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那么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她转头看看楚昭华,又看看正坐在梳妆台前的那个人,还没张口,就觉得眼前一黑,软到在地。

    楚昭华上前一步,托住她的腰身,再轻轻地把她靠墙放好,缓步靠近梳妆台边。那位南姑娘根本没有在意有人进来,垂着眼慢慢地梳着一头浓密的长发,她肤色极白,发色乌黑,乌发雪肤对比本就强烈,偏生她的嘴唇又是极红,就像是淬了血似的,看上去有股惊心动魄的妖异。

    这位南姑娘虽然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是比她的容貌更盛一些。尤其是在楚昭华重伤又失血的情况下,这对比却有点分明了。

    楚昭华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影。那位南姑娘似乎也感觉到今日来给她梳妆的丫鬟有点不对劲,便猛地转过头来:“你是谁?!”她甫一看清对方的容貌,眼睛圆瞪,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还撞翻了腿边的凳子。

    楚昭华身体前倾,伸手撑住梳妆台的边沿,将人逼退到桌边:“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南姑娘瞠目结舌一阵,正要张口呼喊,却立刻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细微的促音来。离得这般近了,楚昭华才注意到她脸颊上靠近耳边的白痕:这是易容的痕迹,看这样子,还是永久易容,而正因为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她发觉对方的鼻梁要比她的低上一些,嘴角也不是天生上扬的。

    他们把她打扮成自己的样子,其中的用心可就险恶至极了。

    楚昭华慢慢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换成捏住她的下巴:“浣花门的人,让你扮成我的样子,是想做什么?”

    即使外表是相似了,可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变成一样的。比如武功,短短的月余,是没有办法让一个完全没有底子的人学会武功。她的目光流连着掠过对方的双手,在被制住后站立的姿势,就可以确定,这位南姑娘是一点都不谙武艺的,那么浣花门要培养一个只跟她长相类似的绣花枕头做什么?只是为了摆着看看?

    再者,她就算长相不俗,却也没有美貌到颠倒众生的程度,在她看来,还不如楚宁南那张楚楚可怜的美丽面容来得更能吸引人呢。

    南姑娘被她钳制住下巴,只能微弱地摇头:“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不太信的,万事皆有因由。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这样自觉自愿地模仿另一个人,甚至还不惜改变了原本的容貌,到底图些什么?

    可还没等她问出具体原因,便耳尖地听见地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是朝这里过来的。楚昭华飞快地点了她的穴道,待人软绵绵地倒在她的臂弯,才环顾周遭,想要找到一处足够隐蔽又方便藏人的地方。

    可惜,这间房里实在过于空旷了,占地最大的家具便是雕花拔步床,可是床底下是不适合藏人的,一般人第一反应都会注意到床底和柜子这些地方。而墙角的衣柜显然也不太适合,若是把一个大活人塞进去,根本不够躺下,也很容易被发现。然后便是梳妆台和屏风这种根本一眼望去一览无余之处,别说藏人了,就是藏只小猫都不可能。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倒有些犯难了。“竟然还要楚王殿下亲自走一趟,南兰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浣花门主廖星荣派了人去催,谁知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人来,他被落了面子,既尴尬又愤怒,最后还是李毓主动提出亲自去见,“也是我收她为义女又太看重她了,才把人惯成这种无法无天的个性。”

    李毓等了这一会儿,并没有见人来通报说抓住闯入者,想来楚昭华是没有被人抓个正着了,可是现在就连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这明显就不合常理。但是再想得深一点,联系上廖星荣所说的那个叫南兰的女子,他大概就有些猜到缘由了。

    不是她没被人发现行踪,而是那个姓南的女子同她当真长得有几分相似,便被她瞒天过海了。她又不蠢,现成的挡箭牌摆在那里,必然是会留在南兰的房里,这样廖星荣命人请了南兰两回却不见人,也就说得通了。

    他轻笑道:“还是有些脾气的好,一味顺从有什么意思?”

    浣花门主廖星荣心中暗喜,自古以来最厉害的风便是那枕头风,他原本是想把南兰送到楚云侑身边去的,可若能得到楚王李毓的喜爱,去不去楚云侑那边又如何呢?南诏和西唐两军对阵,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西唐占据上风,楚云侑这个南诏国军能不能当得下去还是未知数。若是将来南诏真的退回从前的土司管辖的官制,那么南兰放在楚王身边可就比送去楚云侑身边要有用处得多了。

    他们很快到了南兰的房门口,南兰喜静,向来不喜旁人守在门口,再加上廖星荣也怕她同护卫有染,只要她不待在浣花门内,他是不限制她走动的。他敲了敲门,见里面无人应声,便径自推开房门,只见屋中的女子还穿着素白的单衣,就连发髻都没有梳,一手挽着轻纱床帐。

    廖星荣训斥倒:“我让晓星给你带话说有贵客到访,为何迟迟不到?现在还劳累贵客亲自来见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有!”

    本该待在屋里梳妆打扮的南兰已经换成了楚昭华,她才刚收拾好残局,换上南兰的单衣,廖星荣便进来了。她镇定地转过身,微微皱眉,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贵客?”

    浣花门主廖星荣心里打鼓,虽说李毓刚才说人要有些脾气的好,可她这脾气万一过了头,那反而不美,他偷眼看了看李毓的反应,立刻又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楚王殿下显然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反而微笑着注视着她。

    “这位便是西唐的楚王殿下,还不快过来见礼?”

    楚昭华在心里呵呵,这一个时辰都还不到,浣花门门主就这副谄媚德行,谁知道李毓又和他达成了什么共识,总归都是对南诏不利的。她把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拨到背后,福身行礼:“殿下安好。”

    她行礼的姿态不卑不亢,还有点冷淡,就连廖星荣都看得直皱眉。而李毓却一点都没有介意,反而上前一步,抬手虚扶:“姑娘请起。”

    廖星荣一拍手,便让人再搬酒水过来。他们之前已经用过饭,可是酒却没喝尽兴。浣花门的人动作也利落,很快便搬来了矮桌,鱼贯端上美酒水果和点心。廖星荣见美酒送到,便朝楚昭华使了个眼色。

    楚昭华自然一下子就懂了,随手从衣橱里抽出一件绯红色的外衫,披在单衣外面,又从梳妆台上随便拿了一支簪子,随意地挽了发,上前接过酒壶,来到李毓身边。她斟酒的手势很轻巧,酒液凝成一线灌入杯中,正好倒得半满,捧杯举到李毓面前:“殿下请用。”

    李毓早在她打开衣橱的时候就留心多看了一眼,这衣橱里并不像藏了人,可这偌大一个房间除了衣橱和床底也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了,难道是他猜错了?他伸出手,接过酒杯,举盏凑近唇边,却只是沾了沾唇,一双水墨色的眸子却一直注视着她。

    楚昭华也毫不心虚地回视过去,两人默默相望,倒有点像是在眉目传情了。

    廖星荣乐得其成,自然不会出来破坏气氛,只一个人乐呵呵地喝着酒。

    许久,楚昭华问:“殿下可是不胜酒力?不然为何不饮尽此杯?”

    李毓这才垂眸,看了看杯中醇厚的酒液,仰头一饮而尽,又把杯子放在她的面前。

    楚昭华再斟上酒。

    廖星荣有点回过味来,便问道:“伺候你的晓星去哪里了?莫非是她没把话带到你这里?”晓星就是楚昭华见到的那个小丫鬟,稍微会些拳脚功夫,聊胜于无,已经被楚昭华打晕和南兰一道藏起来了。说是贴身伺候,其实也可以说是贴身监视。

    她侧过头,语气平淡:“许久没见过她了。”她端起酒杯,主动凑近李毓唇边:“这酒是好酒,良辰美景,殿下不再多喝一杯么?”

    李毓看了她一眼,又干脆地一饮而尽了。楚昭华劝一杯,他便喝一杯,很快那一整壶就都灌下去了。廖星荣立刻又让人换上满壶的,还亲自上前劝酒,他没再提扶持南诏土司的事情,而是扯了些风土人情c风花雪夜之事。很快,李毓便有些醉意上头,昏昏然扶着额头靠在桌前。

    廖星荣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示意侍从收拾东西,扶人去沐浴更衣。

    李毓摆了摆手,似不想动,可最后还是被人搀扶着去浴房了。

    廖星荣瞪了楚昭华一眼,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压低声音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其实她并不太知道,但是这不妨碍她装作知道。

    “若是你能攀上楚王这高枝,到时随着一道去了西唐,多少都有个名分,哪怕当个侍妾,也比当个戏子要好得多。”他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别的我也没必要多说,你知道该怎么选的,对不对?”

    楚昭华低下头,一声不吭。

    廖星荣以为她还在犹豫,便又道:“楚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比你美貌的大家闺秀他也见多了,现在他对你有点兴趣,你就要抓住机会,如果你去了南诏新帝身边,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你也不过是跟长乐郡主长得相似罢了,最多也只是个代替品。将来楚王若当真信守承诺,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恐怕也未必能继续坐在那把龙椅上了。若论将来,跟着楚王殿下,那可是泼天富贵。”

    谁还不知道楚王李毓才是西唐储君之位的炙手可热的人选,唯二可以和他抗衡的一废一圈禁,剩下的七皇子李旈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他和楚王之间的差距,便是拍马也难以赶上。

    楚昭华的眼神闪了闪,李毓到底给廖星荣承诺了什么,怎么又牵扯到楚云侑身上去了,她决定稍作试探:“可是,楚王殿下当真会信守承诺吗?”

    廖星荣冷笑道:“他想推行土司制这一定是真的,却也未必当真会卖我这个好。”口说无凭,他还不至于随随便便被三言两语冲昏了头,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比手掌还小的盒子打开,却是一颗褐色的丹药:“吃下去。”

    楚昭华迟疑道:“这是”

    她身上有蛊王,并不怕什么毒药,但这也不代表她喜欢乱吃药。

    “这蛊对你是无恙的,你只是中间中转的媒介,蛊会自动从你身上过度到楚王身上。”廖星荣道,“往后我会按时把缓解压制的药托人带给你。你要记住,如非必要,不要露馅。”

    楚昭华捻起那枚丹药,放进嘴里,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实际上,那颗药丸正顺着手腕滑到了衣袖里:“我都记住了。”

    “好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便服侍楚王殿下安歇吧。”

    楚昭华应了是,便循着浴房的方向去了,之前他们走的方向,她大致知道,便慢慢地沿着地道往前走,走到一半便遇到了送李毓回来的侍从。

    李毓似乎醉了,脸上的表情有点木然。很多人喝醉之后难免丑态百出,可他却特别安静特别顺从,似乎怎么摆弄都行。

    等侍从把人交给她,他也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扶着。楚昭华低下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撇了撇嘴角,打死她都不可能相信李毓当真会毫无防备,在这种陌生的地方醉成这个样子!

    她轻轻地扶住李毓的手臂,嘴上却是柔声细语:“这里有台阶,殿下小心。”话音刚落,李毓便踉跄一下,半边身子压在她的肩上。这一压正好牵动她的伤口,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又不敢表露出来,咬牙笑道:“殿下当真是醉得厉害了。”

    李毓握住她的手,安安静静地用一双黑嗔嗔的眸子望着她,许久才道:“我没醉。”

    楚昭华敷衍道:“是是,殿下自然是没醉。”

    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醉。真的。”他一双墨色的眸子期待地看着她,看上去倒是特别温顺:“你不相信?我真的没喝醉。”

    楚昭华骤然叹了口气,便是演戏,演到这个地步,他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她微笑道:“殿下说得是。”

    李毓很是高兴地嗯了一声,趴伏在她的肩上,他本来就很高大,这样突然蹭到她的颈窝,反正让她束手束脚,就连走路都磕磕绊绊起来,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一旁相送的侍从笑道:“楚王殿下的酒品算是很好了,便是喝醉了也不闹腾。”

    谁知道他真醉假醉,要她来说,多半是装的。待他们回到南兰的房间,侍从便帮她推开门,问道:“南姑娘可需要小的搭把手,将殿下扶上床去?”

    楚昭华一个激灵,语气却还是不紧不慢的:“不了,我自己可以。”侍从见她这样说,就帮她带上门出去了,可人却没走远,就等在门口。

    楚昭华面对那张拔步大床,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并不想伤害南兰和晓星的性命,她们并无作恶,南兰在廖星荣口中不过是个低下的戏子,是死是活都被捏在他的手心里。如果接下那颗蛊丹的人是南兰,她除了把它咽下去之外,别无选择。廖星荣所说的蛊对于女体无害,她并不觉得可信。

    现在若是要留着两人的性命,万一事发,又会惹来很多麻烦,她也不确定该怎么做才好。

    忽然,她感觉到颈上微微一疼,还被人舔了一下,这才侧过头去。

    只见李毓凑近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我现在知道你把人藏在哪里了。”

    楚昭华抬眼看他,只见他面上虽然还有些酒意,但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态。她撩起床帐,露出并排躺在床上的南兰和晓星。床底和衣柜都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异常的地方,虽然看上去床上更容易暴露,可很少有人会去注意这么明显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顶替了这位南姑娘?”想来想去,就连廖星荣都没看出来,她应当露出什么破绽的,那就是说,打从一开始,李毓便确认了她的身份了。

    谁知李毓走近床边,又把南兰和晓星二人的穴道补了一遍,毫不怜惜地把人拖下床,就往床底塞去。楚昭华骤然看见顶着跟自己很相似的脸的南兰被拖曳到地上,下意识地阻拦了一下:“你干什么?”

    “这张床睡不下四个人,我也不习惯跟陌生人同寝。”

    她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而且床底下躺着两个人,这种情况换了是她也没法睡啊。

    李毓倾身而上,将她困在床头和被褥之间,用极低的声音道:“若是不过夜,怕是你我都不好离开,不然你觉得守在门口的那个人是什么打算?单纯好奇偷听墙角?”

    楚昭华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似笑非笑:“难道你现在不是想要顺水推舟吗?”

    李毓握住她的手腕,低笑道:“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了,最开始起码还会恼羞成怒一番。”

    今日先是被蛇潮追赶,又阴差阳错进入浣花门的巢穴,她一直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现在稍微松弛些许,便感到困倦阵阵上涌。李毓在她耳边说话的嗓音低沉悦耳,就像一根羽毛轻搔着她的耳廓,令她放松了许多。突然李毓圈住她的腰,将她放倒在床上,她不由轻呼了一声,又很快收声。

    李毓虽然伏在她身上,可顾及她身上还有伤,算是用手肘悬空着支撑的。他低头笑了,但是很快又变得一脸严肃:“你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并算不得什么离经叛道的事物,只是人之常情吧?”

    楚昭华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是啊。”

    她实际上比现在的年纪要成熟许多,哪怕是被圈禁了十年,也不代表她现在就懵懂无知。实际上,她在崇玄的时候还捡到过师兄弟偷偷藏起来的画本。

    谁知道她这一笑,李毓反而更加严肃正经了:“我并不想冒犯于你。”

    她总算想起袖子里还藏着浣花门主廖星荣给的那颗药,便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虽然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不过他让我把这蛊丹过到你身上。”至于怎么过度,这就有点不可言了。

    李毓接过蛊丹,随手一抛便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你既然都清楚了,那就睡吧,我看你今日也累了。”楚昭华还是没动,一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李毓禁不住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还顺便把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床里的那面墙。

    楚昭华被迫对着一堵白墙,还想翻过身来,又被李毓按住了。他的语气特别严肃,像是对待人生大事那样:“别动。”

    她停顿了一下,总算搞懂他想要做什么了,面上微微一热。只听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后,他的气息也微微不稳起来,那温热的气息便喷在她的后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目观鼻,鼻观心,打算当自己已经浮于虚空之外。可是那喘促的气息声根本不可抑制地灌入耳中,她差点把内力都引错经脉。李毓并没有太压抑动静,毕竟他做这些都是做给门外的人听的。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悦耳,现在又多了几分沙哑,听得人心神难免动摇起来。

    楚昭华再也不能假装自己还在虚无之中,可是身后的动静又不断进入她的耳中,根本忽视不了。她苦苦熬了半晌,可那响动还是没停,而李毓的喘息声听上去也十分痛苦似的。她斟酌许久,尴尬地开了口:“要我帮你吗?”

    说完,她又觉得更尴尬了,抬手摸了摸鼻子,向身后伸手过去,很快就被握住了。李毓的手心滚烫,和她的手心紧紧相贴,让她都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也被灼痛了一样。突然她感觉李毓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掌,握得她指骨都有点发疼,便略偏过头去:“你还”

    李毓睁开眼,眸光潋滟,就像倒映了月下静湖,眼角还有些飞红,看上去十分动人。他低低地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喘息:“啊”这一声,叫得她都有些背脊发麻。

    空气中也泛起了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李毓缓了一缓,便扯过一件外衫,稍作擦拭。他又划开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便把弄脏的衣裳扔到了床下。

    楚昭华还处于恍神中,被他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才有点反应过来:“唔,我刚才有点相信传说中的掷果盈车大概不是后人故意夸大其词的了。”倾城倾国的美人纵然魅惑众生,可男色也能撩到人的。

    李毓轻笑了一声,轻声道:“早点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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