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81016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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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要这么做?”楚云侑用力捏着眉心,语气就像在谈今日的天气一般平淡。可是任是在他身边服侍过的人都立刻能觉察到,太子殿下的心情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你不说?为什么不说呢?连做都做了,既然敢做,就该想到后果。”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姓楚,本宫也姓楚,你平日里闻弦而知雅意,怎么现在却猜不到了?”
杨冷霜抬起头,想开口,可牙齿却在打颤:“太子殿下饶命”
“饶你?饶了你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一句话就行了。”楚云侑微微笑着,“可是饶了你,谁来偿命?”他一手按在了她的头顶,轻声道:“嗯?饶了你,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既然父皇说要把昭华做成人彘,那么你也去当人彘算了。”
“太子殿下饶了我罢!”杨冷霜扭动了几下,用力抱住他的腿,“殿下,我是受人所蒙蔽才会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求你,看在我多年服侍的份上,就饶过我这一回!求求你了!”
“多年服侍,也抵不过宁南几句话啊。你告诉我,宁南郡主是如何蒙蔽你的,如果让你为她办事?因为她告诉你,只要除掉昭华,她就能让你当上太子正妃,你就信了?你以为我会相信?”楚云侑一脚将她踢倒在地,脸上闪过一抹戾气。
“不不c不不不,求你,太子殿下,求你了--”
“来人。”
“太子殿下!”
“拖出去。庭杖三百。”
就算是身体最为强壮的宫廷侍卫也挨不过一百庭杖,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估计三十杖就会没气了,三百杖,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太子殿下”
“本宫还在外面就听见了冷霜的哭声,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一贯感情都好,怎么吵架吵成这样?”皇后由身边老嬷嬷扶着,缓缓走了进来,待看见杨冷霜披头散发,眼泪把妆都哭花了,一点仪态都没有样子,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母后鸾驾,竟都没有人前来通传,真是太没规矩了。”楚云侑转过身,直直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皇后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轻声斥责道:“我看你才没规矩,这是什么反应?”她朝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颜色,那嬷嬷立刻上前,一把把杨冷霜驾了起来。她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母后来这一趟,若只是阻拦我教训下人的,那只怕是白来了。”他指了指被老嬷嬷架在手里的杨冷霜,“拖下去。”
“放肆!”皇后凤目一瞪,“现在母后想从你这里带走一个人都不行了吗?”
楚云侑面对这自己的母亲,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既不蠢,又不是那种轻易会受人蒙蔽c偏听则信的刚愎自用之人,他了解杨冷霜,不管宁南郡主承诺她什么,都不至于让她彻底背叛他,可若是皇后承诺了什么呢,她会不会相信?她自然会。
他可以防备一千个一万个出现在身边的人,但他绝不会防备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总是柔弱的,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软弱,作为一个男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负担,他要坐稳太子这个位置,这样才能保护住自己的母亲,不让她为人欺凌。
他根本没有想到,柔弱是假象,避让也是假象,当她对着楚昭华露出温柔的笑容的时候,其实在背后算计她。杨冷霜c宁南郡主虽然各有打算c各有图谋,可最后还是需要借助皇后的东风,而他的母亲,竟然不顾大局,宁可冒着让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的风险,也要致楚昭华于死地--不,是致“那个女人”的亲生骨肉于死地。
“那么,母后既然喜欢,就把人带回去吧。”楚云侑叹了口气,“只是千万小心,杨冷霜既然敢背弃我一回,难保不会故态复萌,再背弃您。”
他的这句话,将在皇后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经历了无数宫廷斗争的女人,一直就十分痛恨对手身边那些忠诚又能力的帮手,而更加痛恨的是,那些背弃原主谋求高位的帮手,前者虽然为自己制造了许多麻烦,甚至恨得恨不得立刻杀之,可到底是有些怅惘,为何自己身边就少了这么一个人呢?而后者,即使再有手段和能力,也不过是一步废棋,充当马前卒是可以,当成心腹却可能被反过来刺上一刀。
杨冷霜哀求地望着皇后,泣不成声:“今日是皇后救了奴一命,奴又如何会背弃皇后?就算是将来有人把刀子架在奴的脖子上,奴也绝不会眨一眨眼。”
“那就最好不过了。”楚云侑冷淡地开了口,“不过我相信,真正想要找你寻仇的人,总是会来找你的。”
他相信楚昭华并不会死,只要活着,她就会自己动手。
杨冷霜顿时打了个哆嗦。
皇后冷眼瞧着她,越看越是厌恶,但既然要人的话已经出口,金口玉言,自然就不好再反悔。
“恭送母后。”楚云侑微微弯下身,行了个半礼。他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怔怔出神,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隐秘的c不为人知的想法,若他并不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也并不是太子,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绝不是现在这样,满腔愤怒的时候不能表露,而心中凄凉的时候也不露端倪。楚昭华站在那扇朱色拱门的阴影之中。她觉得头越来越痛,已经不像是单纯感染了风寒,她越是走近司青衣所指的祠堂就觉得越是急迫,像是迫不及待要往那里去。
这种感觉十分莫名。她肯定是不能不管不顾冲过去的,越是靠近,就越是要谨慎,免得功亏一篑。有一队禁军侍卫从她附近巡逻经过,间隔不了多久,另一队人马又通过了,禁军的巡逻队伍都有固定的路线,和固定的时间内要达到的处所,她只能抓住中间的间隙来通过。时间太短,机会稍纵即逝。
楚昭华调息了片刻,准备趁着两队之间的间隙突然这一座宫门,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道:“是否发现异状?”
她原本要吐出的一口气立刻就憋在那里,不但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了。楚棘跟她的武功修为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她一筹,她现在疲惫不堪,又不敢跟他正面对上,就是气势上便矮了一截。
“楚统领,这边并未有异状。”
“很好,那就继续巡视,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立刻把消息传出去。”楚棘道,“我猜,总是要经过这条路的。”
楚昭华在心里呵呵了两声,要是她知道会有今天,当时肯定就不会得罪楚棘得罪得这么狠,当时一时畅快,现在就是报应。
他一边说话,一边和巡逻的禁军快步走开了。因为他突然出现说了这一番话,让原本几乎严缝密合的巡逻间隙被拉开了一线,可能禁军侍卫自己没有觉察,可等待在这里许久的楚昭华就不可能不觉察到。
她想起司青衣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楚棘是太子的人,可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话又说回来,司青衣又是谁的人?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太子,也更不可能是睿显帝的亲信。
她贴着墙,轻轻地滑落在祠堂内。
这处祠堂已经被荒废得久了,到处是枯枝枯木,杂草丛生。她一脚踩入没到膝盖的草丛,又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周围动静方才几个腾跃,闪身进入祠堂内部。她起初对司青衣的话并不相信,在宫中建造一个祠堂已是很奇怪了,明明迦南寺内就有一个,而那一个看上去也是常常有人看管照顾的,更不用说在祠堂内建造一个通往皇陵的密道了。
皇陵是在南悦城外的北方,有这样一个密道,岂不是增加了皇宫内的不安全性?
可她后来回想起来楚云侑书房中看到的那些书,里面曾提过一句,创立玄衣教c又能和南诏皇帝分庭抗礼的国师在病榻中挣扎而起,去了一回祠堂,又在祠堂中消失了,后人曾为国师的失踪创造了很多富有想象的故事,比如国师曾是天神下凡,此次不过是回去了,是以他根本没有留下尸骨。
是啊,既然是天神转世,又如何会留下凡人才有的遗骸呢?
可是她很快就猜到,可能国师根本是通过密道离开了,只是这条密道到底是通向何处,是不是所说的皇陵,这就很难说了。不过不管通往何处去,她现在只想离开皇宫,她没法从正门大摇大摆地闯出去,她没办法一边爬这巨大高耸的宫墙,一边还能如有神助地躲避密密麻麻的弓箭,而这密道显然更加适合她。
楚昭华走进祠堂,先是挥开了悬在她面前的几处蜘蛛网,然后开始用脚步丈量祠堂的长度和宽度。她往纵横方向走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密道的机关不会在墙上或是墙内,如果是,就不可能纵横两方是一样的长度。
这样一来,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第二步,就是留心祠堂内是否有可能成为机关开关的摆设。
她仔细环顾了一圈,也一无所获,但是也完全不感到意外,若非如此,密道早就该被南诏皇族的人发现了,这座祠堂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直接跟密道一块填平了事。
最后剩下的就是最麻烦,但也最后可能的,只是要一寸一寸检查地面。
楚昭华望了望天色,再估摸了下时辰,她必须加快动作,一旦等到天亮,她就毫无机会了。她蹲下身,除了分了一分注意力注意周围的响动,几乎算是心无旁骛地检查起地面来。黑暗中,她虽然目能视物,但到底不如白日里清晰,再加上这里许久都无人来打扫,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寸灰尘,就算有什么也不是只用眼睛看能看清楚的,她只好用手指一点点摸过来。
她摸过方寸之地,又屈起手指轻轻叩击,仔细聆听地下是否有机关转动的响动,隔了片刻,又往前挪了一步,继续重复以上的步骤。突然,她摸到地面上有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摸索了一阵,感觉像是被刻上了几个字,可光是这样摸,根本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转头看了屋外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点亮火折。
不管多微弱的火光在这一片无边黑暗和万籁俱静总是格外显眼,甚至于刺眼。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再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刻,就必须有所取舍。火光闪动,也驱散了眼前的迷雾,只见地面上似乎是用手指之力加上利器辅助刻画下的一行字,那个写字的人已经力竭,到了后来竟是染得地面血迹斑斑:“余此一生,宛若大海之波澜壮阔,天下除余之外,再无他人可比,竟将委身葬于此地,甚憾,甚恨。余恨无法亲手诛杀竖子,只待来人,承余之衣钵,血债血偿,竖子身后之人将万世为奴,永无翻身之可能。”
她往前挪了几步,顺着那些字迹往前,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特异之处。那是一根钉子,是平的那边朝下,尖锐的那头朝上被固定在地面上,经历了时光磋磨,已经不复尖锐,因为太不起眼,多半会被当成是工匠不小心留在哪里的瑕疵。
她再往前几步,又看到厚厚的灰尘下面,又新的字迹,这回的字迹全部都是用利器划出来的,笔画歪七扭八,像是写字的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入我门中,为我弟子,若非我教弟子,皆不可得余衣钵,切记切记,误入者切勿心起贪念。”
楚昭华不是玄衣教的弟子,可现在也顾不着了,再说她不对什么衣钵没兴趣,只想找到那条密道出去。可等到看完这些刻在地上的字,她也不禁怀疑:南诏国已成百年基业,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代君王,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些留字吗?如果发现了,那些人就不会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密道?当年那位国师重病之下真的是从密道脱身了吗,若是脱身,他又为何要刻下这两行字,像是为后人指引方向?难道他就不能亲口向人陈述吗?若是没有脱身,也不存在通往宫外的密道,那么国师到底去了哪里?
当她犹豫的这一会儿,她手上的火光已经引起了外面巡逻的禁军的注意,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放出了烟火信号。只听砰得一声,一朵巨大的绚烂的红色烟花窜到空中,斜斜地拖曳出纤长的尾翼,把原本浓重的黑暗夜色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随后,一队又一队的侍卫整齐地包围了整个祠堂,弓箭手立刻就位,大家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谨慎地向楚棘请示:“统领,人在里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楚昭华灭掉了手上的火折,毫不犹豫地把手心按在了那枚已经不够锋利的钉子上。她用力把自己的手心按了下去,很快就有鲜血流出,落在灰尘上面,凝结成一粒粒的血珠,她很快就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机栝转动的声响。
“弓箭手先行待命,听我的指令行动。”楚棘清晰而冷静的嗓音缓缓响起,“现在,先把门和窗都打开了,我怕里面的人就快要闷坏了。”
只听砰砰两声,数架机弩中发射出铁爪,直接勾住门窗,又在下一刻被蛮力拉扯下来,摔落在地。楚昭华没有动,甚至连半跪着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她只是缓缓把手心凑近唇边,轻轻地舔干净血迹。
“束手就擒吧。”楚棘踏前一步,再没有咄咄逼人地逼迫她,“就算是我,在最好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全脱身。就算拼着重伤脱了身,也没有后力来躲过后续的追击。”
楚昭华并不说话,她只是缓缓地看过每一个禁军侍卫,他们或是年轻稚气,或是壮年彪悍,他们只是普通人,并不比她强大,若是死了,大约会成为每个家庭的切肤之痛,可若是她不杀人,死的就会是她。
从她第一回杀人开始,她就有这样的迷惘,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她必须去杀戮素不相识又毫无仇怨的陌生人,而那些陌生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她选择杀戮,而这之后,她会活下来,她造成了几个家庭的痛苦,招致了真正的仇恨,那些人就不再是素不相识又毫无仇怨的陌生人,他们互相厮杀,一代又一代。
为了免除将来的祸患,她可以选择斩草除根,就像姬慕云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崇玄的创派高人曾说过,制人而不制人以死地。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迫不断地厮杀,逃亡,再厮杀,再逃亡,何谈制人?
楚昭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不异于自寻死路。狭路相逢,总是勇者先出剑,她和楚棘相比,在气势上就先输了。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娇美的身影上,宁南郡主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尽管她长得骨架柔弱,又不丝毫不会武功,可站在那里,似乎比那些强壮的武夫还要强悍。这还真是奇怪。楚昭华突然笑了一下,她的确和宁南郡主很像,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本性。唯一造成她们现在境况不同的,是出身,还有过去的经历。
“姐姐,你也很累了。”宁南郡主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柔声道,“一整天了,你没有吃过多少食物,也没有喝过水,你已经很累了。”
如果她知道太子的生辰宴最后会以这种方式结局,她肯定会吃饱。楚昭华一边留心楚棘,一边注意地底的机关,因为很久都没被开启过,机栝转动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是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我会为你向皇上求情的。”宁南郡主又道,“难道姐姐还是不相信我吗?”
会相信你才怪。楚昭华笑了笑:“我相信你是想让我死。”
宁南郡主缓缓摇头,像是满心遗憾:“恰好相反,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我第一回看到你,就觉得你和我才是一类人,才像是亲姐妹。”
她未尽的话语中,就饱含了“可惜我了解自己,也就了解你,才更加不能容忍你的存在”。
“不必了,当你的亲姐妹可能比死还惨。”机栝完全打开了。楚昭华一掀地面那块密道入口,翻身就往里面跳。她计算到她行动的瞬间,楚棘就会下令让那些弓箭手万箭齐发,她正好用那块石板挡住射来的铁箭,可是竟然没有,楚棘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站在那里。
而宁南郡主则笑眯眯地看着她。
楚昭华立刻知道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任何错误都是致命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在半空,正是防御和机动最为薄弱的时刻,地面下方幽深的地道中忽然迸射出无数冷箭。
她既然能够看到祠堂中国师所留下的遗言,宁南郡主这么得宠c时常进宫伴驾,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她发现了这个密道,甚至在密道内又装上新的机关,未雨绸缪,最后把机关用在了她的身上。
可司青衣并不知道。他为她指出了一条较为便捷安全的路,这条路曾经是安全的,可现在被动过手脚,成了一条新的死亡之路。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昭华却又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事,睿显帝为何会突然变得残暴,大肆杀戮蛊师,皆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些遗言,他害怕会有那一日,国师所谓的后人真的找了过来,来找他复仇。南诏皇室的人,多少都知道当年国师之死的隐情,这些不会记载在太史公的札记,即使有人猜到了,也只会隐晦地提上一句。这些故事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她作为远离南诏皇族的那个人,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隐秘。
宁南郡主微笑着看着她坠落下去,就像被折断羽翼的青鸟,她想起曾经自己豢养过的那只幼鸟,她很喜爱它,虽然那种喜爱是有限度的,是那种对于乖巧宠物的喜爱,但对于她来说,也是很难得了。后来那只鸟被父亲的一位贵妾的波斯猫咬伤了,眼见着奄奄一息。她看着那只幼鸟颤抖着的身体,然后伸出手,亲手折断了它的羽翼,把这将死而未死的幼鸟送给了那位贵妾,还附言道:“既然这只畜生惊到了姨娘的爱宠,就拿来给姨娘赔罪,希望姨娘不要怪罪。”
那只青鸟是她的青鸟,就算死也要她亲手杀死,轮不到别人动手。
武功高又如何,再是武功高,也不抵挡不了阴谋诡计。宁南郡主一挥手,身边的人全副武装,戴着厚厚的面罩和手套,穿着好几层衣服,甚至在衣服外面还罩着一层轻巧的铁甲。那人提着一只桶上前,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缓缓地把桶中的液体倾倒了下去。那液体是从无数毒蛇口中挤出来的毒液,是毒蛇身上最为剧毒的东西,有几滴不巧落在外面呢,地面就被腐蚀得颜色变深。
楚棘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显得郡主心黑手辣。”
宁南郡主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我做事向来都求一个稳妥。既然做了,就必定要做成。你逃不过那些机关发出的暗箭,不代表别人就不能,何必洋洋自得,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就无高手?”
楚棘又是冷冷一笑,却不再接话。
只见那一桶毒蛇的毒液倾倒下去,底下便再无一丝动静。他亲自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合上了密道的入口。
他的确是有心放过她一次的,可是在碰到宁南郡主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所辅佐的太子殿下,应当是毫无破绽c绝不会为私人情感动摇的人,妇人之仁又或是有了为人所知的软肋,这些仁慈,还有弱点就会被有心人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和攻击。太子殿下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感情。
即使楚云侑会因为他阳奉阴违而震怒,但最后却不会让他偿命。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永远不可能比活人重要,他还需要禁军,也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一定能审时度势,想明白整个事情。
沦落在他楚棘手上的亡魂早已不计其数,现在不过多添一条,和过去的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楚棘默默地看着那块被合上的地道入口,在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死上个把人,就跟吃饭c喝水c睡觉一样简单。每个人其实都没什么不同。
她不断坠落不断坠落谁也不会知道为何当年建这个地道的人,要把入口修得这么高。而底下,越来越清晰的明晃晃的尖锐箭头正朝着她不断飞来,但她已经无计可施,身在半空中,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她又能够怎么做?
转眼间,那些箭头都已经挟着风声呼啸着穿梭到她的面前,鲜血,一滴又一滴顺着白皙的肌肤滚落,箭头扎入肉中的闷响,还有她隐忍的闷哼声。
“不,”他猛地坐起身,将破碎的梦呓咽了回去,“不要。”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算他做了噩梦,也只是无声的挣扎,而不会把梦中的呓语发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梦话会不会被人听去,又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攻击他的把柄。
他披上外衫,弯腰从军帐中走了出来。此刻万籁俱静,只余恒古不变的山风从头顶上方拂过,拂过了他的衣角。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清朗月光之下,从笔直的腰背,宽阔的肩膀,到优美的面部曲线,都显现出一种凌厉而利落的气势。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在日晒雨淋的行军和西北凌冽寒风下变深和变粗糙。
“殿下是做噩梦了?”隐藏在阴影间的莫十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是啊,”他轻叹了一声,“是做噩梦了,梦到了--”他突然停住了,惊醒之后,那些真实到每一处细节都无懈可击的梦境竟一下子变得模糊,他差点就要记不起来。可正因为太真实,就好像亲眼看见一样,都有点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仅仅是一个梦而已。
“我又梦到了她。”他微微露出一丝苦笑,“梦到她死了。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此时夜色太静,身边的莫十一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左右手,尽管他在一场恶战中以失去一条手臂,武力也大不如前,但身边能说话的人真的太少了。
如果只是梦,为何会如此忧心。然而莫十一并没有出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身后,他总觉得从某一天开始,他所跟随的楚王殿下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坚硬c无情,更加杀伐决断,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可同时,他也变得更加温柔多情,会为另一个人魂牵梦绕,两种变化明明是矛盾的,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最开始,我只是在等她低头,我想她总会忍耐不住,我这么了解她,就一直等,等到我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结果--我等来的是她的死讯。”他轻轻一笑,“她这个人,特别怕死,又有点沉不住气,她为了保住性命什么都能做,什么后果都不顾。结果这样一个怕死的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莫十一有点奇怪地望着他,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回答什么,因为殿下根本就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而是缺个人吐露心思。可他说出来的话真是太怪异了,如果他没弄错,殿下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楚昭华,可她并没有死,根据传过来的消息,她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搅乱了南诏那一池子浑水。
“明明只要肯低下头来求我一回,为什么宁可死都不愿意这样做?”
莫十一本来想说,就是有这样的人,就算死也不会低头求人,低下头就等于去死,可是这句话套到楚昭华身上那就是个笑话,其实他一开始并不喜欢她,有这样出众的习武天分,却没有一身傲骨,除了一张秀美的脸蛋,他看不出有哪点值得殿下出手的理由。可就算是为了那张漂亮脸蛋,比她漂亮的女人也太多了,比如朱红就比她要美。可他到后来开始有些明白了,就算她有很多缺点,可偏偏有那么一两个优点,能抵消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犯下的所有错误。
“我猜,可能是中间有什么波折,或是误会,耽误到了。”莫十一真觉得自己很蛋疼,竟然要就这种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缥缈的事情来讨论,明明他们说到的那个人还活得好好的,估计还能活到八十岁。
毕竟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可是老祖宗说的。
“明早再去打探一下消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闭上眼,似乎又看见那鲜血正一滴一滴从白皙柔软的肌肤滑落,白色红色,对比着触目惊心。楚昭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见鬼的地道,为什么要把入口建得这么深。她用力握住身上羽箭,往外一拔,又几乎是立刻失声呻吟了出来,铁铸的箭头深深地嵌进肉里,冷冰冰的,往外拔的时候就像用铁刀子在磨自己的肉,她身上没有伤药,甚至连简陋的能够止血的东西都没有,她只能用被火折烧红的匕首烫在鲜血喷涌的伤口上,每烫一下,她就对宁南郡主更恨一分。
等处理完了身上那三支羽箭,她已经完全虚脱了,若不是凭着意志力坚持下来,她早在拔第一支箭的时候就要昏过去了,这样她现在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于非命。
一切说来也是因为她的运气好,尽管这个地道早已被宁南郡主发现,并且重新布置了机关,可宁南郡主到底不会武功,身份又尊贵,自然不可能亲自下来探查情况。那些布置机关的工匠显然也不会武功,甚至都没有把机关布置到毫无死角。在万箭齐发的瞬间,她发现了机关的破绽,那些羽箭看似密集,好像把所有的角落都笼罩住了,可羽箭飞射上来角度却是直的,而这个地道并非直上直下,有部分墙壁是向外凹进去的。
这个时候,她就用上了司青衣送给她的攻城机弩,利用铁爪的抓力从半空荡了过去,贴在墙壁上藏好,这边羽箭刚完,上头又倒下了一桶具有腐蚀性的毒液,她忙脱下身上的夹袄,用尽全部内力把夹袄展开,兜头裹住了飞溅过来的毒液,才让她躲过此劫。
现在她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了,全身上下只剩两张面饼,一个火折,另外还有一把被她差点就用废了匕首。她喘了口气,掰下一小块面饼,合着唾沫咽了下去,又把剩下的包好了藏在身上。地道该怎么走,多久才能到另一个出口,又或者会不会并没有出口,到底还是一个未知数。那两块面饼,她必须节省又节省。
按理说,一般人到她这一步,肯定也该放弃了。
但她倒并不觉得太难熬,毕竟最大的危机已经顺利度过,而现在面临的缺衣少食的情况,她在重生前也不知遇到过多少回,普渡庵里的女人都不是善茬,那些女尼和主持也不是,她那时连武功都没有,全身经脉被剔断,甚至连一个普通女人都不如。
她躺在地道的一个角落,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还睡得很安心。
睡到下半夜,她突然被一种不知名的沙沙声惊醒了,她刚受过重伤,还失了不少血,正是最虚弱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情况,果然,她也一直等到那奇怪的声音到了近前,才觉察到。
楚昭华咬牙翻过身,一把抓住了放在身边的匕首,全神贯注倾听着那个奇怪的动静,一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都近到可以对她产生威胁,她猛地旋身跃起,手中匕首用力刺下去,她这一次攻击用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不管来的是什么都得脱一层皮再走,谁知道她这样用尽全力的一剑刺下,竟是遇到了一层坚固的阻碍,几乎是纹丝不动。
楚昭华大骇,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碰到了什么东西,就被什么用力一拍,一直拍到了身后几米外的墙上。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耻辱的一次对决。她撞到了墙面,又重重摔回了地面,还是脸朝下摔得,疼得她倒抽了几口气。原来勉强用火烫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伤口又裂开了,黏糊糊的血腥味糊了她一手。
楚昭华只看见两只黄灯笼般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凑到了她的脸边,嘶嘶舔了两下,她再次倒抽了一口气,这回不是痛的,而是惊的。这么大的黄色眼睛,坚硬不催的鳞片,能够一下子把她扇到墙上去的体型,会出现在国师准备的地道里,不是那条黑色的叫西萨的巨蛇还能是什么?
如果在她没有受伤,状态又是巅峰的时候遇到那条叫西萨的蛇,她可能还能拼出赢的机会,可现在她连动都动不了,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估计西萨真神也不会打她,而是直接吃掉她。
西萨真神蛇身微微立起,蛇头向下睥睨着她,还时不时吐一下蛇信子。
楚昭华只能无力地趴伏在地。
她这回大概真的是必死无疑了。要是倒回到多日之前,甚至在看到黑蛇吞噬蛊师那一幕,她都不会觉得这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黑蛇慢慢地俯下身来,蛇信子再次舔过了她手臂上黏糊糊的鲜血,似乎又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她。楚昭华都快被它折磨疯了,她又不是没看到过这条黑蛇凶猛进食的样子,现在东舔一下西舔一下,却不给她个痛快,到底是想做什么。
终于,黑蛇张大了嘴,尖利的毒牙刺入了她左边手臂,黑蛇的毒液通过利齿流入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体温突然升高,像是被放置于篝火上,不断翻烤。黑蛇咬住了她的手臂,许久都不松开,楚昭华突然有了一点力气,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临死前回光返照,反手用尚且自由的右臂反手便一匕首扎进了黑蛇的口中。
黑蛇突然受到袭击,猛地把她甩了出去,楚昭华在地上滚了几圈,失去了意识。
黑蛇嘶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向她冲了过去,想用尾巴直接把她抽死,临到头却又抽到了她上方的墙壁上,甩下了无数碎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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