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冉才人冉婼雪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后又勾起了嘴角，抬眸看向她“嫔妾愚钝，不知充媛此话何意。”之前虽有耳闻却终究知情不深，此番或许能从她这得到什么实情，这后宫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来的匆忙且蹊跷。

    目光随她玉指望去，似乎看到的不是菟丝花而是自己。“菟丝花柔弱只得依附于强大的树木方可生存。”并且，菟丝花寄生于植物之上却对植物有危害，然而也可入药。

    一阵寒风掠过却不为所动，只任那刺骨的寒穿过玉体，又望了那苍穹，已无白云红霞，只剩的无尽的蓝，令人看不穿。

    充媛络意欢

    并未回首，偏头看看她，不敢读人心，尤其女人心，只见乌漆眼珠眺远方，不禁回头顺她略带迷惑的目光一样投望，露出浅浅笑容与丝丝满足。

    “不错。你我，皆如此。树倒猢狲散，只能另寻树而栖矣！”

    碧日蓝天，映衬地间枯枝连。秋风起，吹过风铎，吹过琉璃瓦檐，发出窸窣小响。鬓间发轻轻搔痒，考虑身边人：

    “风起了，冉娣病愈不久，不妨进亭中先。”

    转身面对着她。

    冉才人。冉婼雪

    立于她身后看着她的倩影，似是清瘦了些，只听得泠泠黄鹂音起，一番话入了耳，不由得深思其意。

    “树倒猢狲散，果真如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今大树已倒，是该择木而栖了。”

    姜氏一倒剩下的只怕是要斩草除根，我仅居才人恐难以自保，若投她人定不会信任我，我们同在姜氏麾下，投靠她自是最好的打算。

    “多谢充媛忧心。”随她入了亭中，柔声道：“充媛与我乃同木而栖，如今自是应相辅相助，只怕有人欲除尽姜党。”后退一步裣衽行大礼，“妾身不才愿为充媛分忧，敬听充媛吩咐。”树声飒飒，随风摇曳，似是诉说着什么。

    充媛络意欢

    随她盈盈步入，内中摆脱了秋风厮闹，暖和了不少，安静了不少，她尽表忠心，我满怀欣喜。绛唇早已勾出微笑的弧度，此刻是满意漫溢。

    一个大礼而下，匆匆一步上前，轻轻一把握住她纤纤细手，扶起来。用柔荑微微触她双手，莞尔一笑，轻快道：

    “冉娣真是客气了。”

    引着她徐徐步，圆石凳上入座，似安抚一般，柔柔拍拍她，温和说：

    “有了你。事情顺心不少。”

    握着她的手，似不愿分离，久久凝望远方充媛络意欢

    素指似不沾阳春水，却拿着轻巧的剪子料理着花田，一刀一刀，剪去多余的枝叶，脉脉秋波含情地望着新开的花，盈盈道：

    “你看红月季花，开得多好。”

    用剪子的尖端将剪下的花枝匀放土中，不变脸色，若春风般和煦，似是自言自语，嘟囔着：

    “这多余的花枝剪下来，可别多留情，剪下来了，还可以成肥呢”

    说着说着，笑眼弯成了月牙。

    御侍卿尹小茹

    秋风瑟瑟拂过翠绿远峦，拂过纸上海棠，蓦然回首，却是一色孤寂暗金。

    彼时桃酥禀报宫闱讯事，不禁摔了天青瓷壳兔毫，良久檀唇迸发二字，&一t;无用。&一t;

    收好案前纸墨，束了薄薄的金丝斗篷，吩咐桃酥道，&一t;随我去趟流莞殿。&一t;

    许是心焦，三步并作两步，不过顷刻便到，着了守殿宫娥传话通报。

    充媛络意欢

    跫音又急又快令人烦心，警惕地挑上画的柔和的远山眉，见到来人，嘴上早不见那微笑，只有略带嗔怒的语调，仍要做悦耳动听，道：

    “又是何方神仙？”

    闻来人，暂放剪子到那余热未消的石板砖上，不禁痴痴笑了起来，笑完，仍是满脸荒唐可笑，说着：

    “请入吧，真是各路神仙挤到本宫的小关雎，本宫见到故人，自是欢喜”如果不挡我路。

    盈盈行到了翠园小亭中，心中思想联翩。

    御侍卿尹小茹

    &一t;下官问络充媛安。&一t;

    愈是心急如焚，容色便愈是沉稳，敛袖恭敬施礼，语调宛若古井静水，却是不见丝毫波澜。

    &一t;充媛面前，我安敢以神仙自居。&一t;

    闻卿戏言，莞尔复语，到底是故人，相别再久，重逢仍觉亲切。

    随她步至阁外小亭，唇畔话语再三翻覆，方缓缓道，&一t;听闻近日有名司药司的女官冲撞了您怎么说我亦是女官之首，此事有我管教无方之罪，先代她给充媛赔罪了。&一t;

    充媛络意欢

    亭内已起茶烟，袅袅香烟飘渺过后便散去，心战上的狼烟却刚刚才点起，在荒原上漂泊。

    轻啜茶汤，淡漠地勾起殷殷唇角。不放下茶盏，眼神从淡黄茶汤到她，粉面依然，眉目盈盈之间更多几分世故，闻言，再遇原来面目不变，心早变异。

    “怎么？就这种小事也需尹姑姑前来，实在多余了。”

    直勾勾地望着她。

    御侍卿尹小茹

    &一t;到底是下官愚钝，不会说话，反教充媛您看出来了，那便明人不说暗话罢。&一t;

    旋即抬眸，鸦睫轻扇间，心事如剑出鞘，寒意点点渗进脉络，秋波流转，终是凝成笑意盈盈。

    &一t;姜夫人之事，我大都估到了，但望您能三思而后行。毕竟是故人，同好了这么些年，如今亦不愿瞧在这份情意上，饶故人一回？&一t;

    &一t;而且，此时贸然推倒姜夫人，未必是好事。宫闱如阴阳，亦讲究平衡，倘若鲁莽行事，后果自是不必我说，您亦晓得了罢？&一t;

    充媛络意欢

    无言，放下汝窑青瓷盏，此刻心境如何能如这豆绿？琼鼻里哼出一声，也懒得正身骨，使藕腕撑那大圆石桌，手肘无肉，空留痛。

    向来后庭，风来云转，从来如此。嬉笑地语调，言语如滚珠般滑出来，直道：

    “尹姑姑倒是有义呀。”

    立起左手手指，撑着平滑的桌面，蟛蜞一样立起脚而去，溜到她面前那块田地，然后，塌下。

    “啊呀，姑姑言重了，怎敢推倒夫人？我又不是圣上”此话略带歧义。又言

    “姜夫人大哥朝前立功累累，正受皇恩庇荫呵

    御侍卿尹小茹

    &一t;不敢当。&一t;

    冷冷别首，睨着花团中一枝胡枝子花出神，睨得久了，觉着万物皆陌生，唯独那微小花刺，仿佛要生入眸去，浮躁，惊惧，忿怨，密密麻麻地盘踞心底。

    &一t;何必要做得这样绝前朝的事，你我皆管不着，可在后宫，你们留她一丝做夫人的尊严总行？我晓得你络充媛有这本事。&一t;

    &一t;或许她碍你眼许久了。&一t;正视面前丽人，曼音渐低，&一t;可你总该宽着她些，佛曰因果轮回，你就不为自个儿晚年的日子思量着些么？&一t;

    &一t;我心中牵挂故人你，才来流莞殿发这么些疯，说这么些话，充媛若要怪罪，下官端候发落。&一t;

    充媛络意欢

    仰首而笑，粲眸明睐，辅靥如酒久久醉人，那斜勾起地笑却如月季，娇艳却永远带刺，像被惹笑，却迅猛站直，然后弯腰，俯低，直勾勾盯着她的粉脸，可爱。

    不复艳笑，轻轻吐出话：

    “抱歉，没有。”

    渐渐远离她，从实际距离到虚幻距离，只能如此罢。再抿唇，却不是笑，不用那种慵懒的语调，不用泠泠的音色，只是如珠般滚出一段话

    “在这里，不争有什么？西来那套，我从不信，我只信天命在人，人命由人。除了自己，谁会给你好处？”

    这种焦烈的剧情从未想象，扶额，秋香襦裙下的胸口上下起伏，俄而，霁颜，淡淡道：

    “那么，流莞留不下您这种“疯”人，回去。”

    转身而去，不顾。

    御侍卿尹小茹

    原以为世人皆崇尚情义，可入了宫闱方知，深情终究不敌私心。是我糊涂错信了世间痴话，耽误了故人。

    &一t;你为自己争了一辈子，不冷么。&一t;

    可惜她听不见了，我亦知，她不愿听。我摇摇晃晃立起身子，由着桃酥搀我柔荑，银海棠耳坠泛着细碎粼粼的冷色，正如我此刻黯淡冰冷的心境。

    &一t;我害怕有朝一日会落得姜夫人的下场。&一t;离去时，我朝桃酥喃喃道，&一t;可我更怕，我会成为她这样的人。&一t;

    站在关雎宫的高高的红门槛里，顶上金匾，金字迎着阳芒熠熠生辉，谁想里面，只是无尽的寒凉庐陵王良娣宁七七。

    抬手覆的是泛香茶，白皙面上扑的是华贵胭脂。原是闺家女，相结稚儿亲。非为人上人，却有心上人。纤指抬的是白瓷玉案，盅内怀的是鱼汤，旁的却是一枝心上春。

    轻叩门扉立那主院，念午膳未至，方可作开胃之汤。最喜与他马上驰骋，呼的是那片刻自由，唱的却是娇娥软语。若有机会只望同他，日日如此。

    “王爷，妾身为您送东西来了。”

    庐陵王李琛冉

    四月长安红白灼灼，然庐陵谢了芳华。踏满地断柯折枝，负手颀长而立。而后徘徊庭院中。

    苦恼于日前竟有贼寇伤庐陵闾阎，快步至于房中，端坐。欲提笔论之对策。

    忽闻七七音，放停了脚步，抬眼望去怀中抱着蛊，方才想到已近午膳了。

    “不知七七送什么与本王。”

    庐陵王良娣宁七七

    将那长堤走尽，携他温柔手。四月芳菲尽，可论不为好信。闻贼寇，闾阎之地为庐陵之首。百姓之心假若如草随风摆动，便是治下不佳。

    见他锁的眉目，将玉案置于桌上，于披风内怀的暖暖纤指，覆上他的眉。只是看着舒展，才是淡笑启了盅盖。

    “王爷忙于政事，臣妾听闻还未命下午膳，先下厨做了鱼汤开胃。”

    汤味鲜香，飘的十里之香。平日的手艺也算是敛了不少，才出了这一盅鱼汤。为他盛碗剔刺，抬了象牙箸递他。

    “贼寇入闾阎，可见庐陵时局不定，王爷不妨先是饱腹，再想此事。”

    庐陵王李琛冉

    随她走尽那长堤，对于那贼寇之事也暂且放下。心中不由得想到倘若今生我不为王，得此佳人共白首当有多好。只可惜生在帝王家，万事不由己。

    闻言，便把目光移向碗中鱼汤，到还真是十里飘香，闻一闻便已觉腹中空空，便把碗端起来细细嘬了起来。

    看蛊里还少许有些。“既如此，爱妃就随本王一同用此汤吧。也当做你我二人的午膳了。”

    庐陵王良娣宁七七

    闻他话语为己自盛，二人同坐颇觉静好。只待吃尽收在玉案，吩咐人收拾下去，锦帕拭嘴方是开口。

    “王爷认为，贼寇入乡里，是为旁人有心抑或打家劫舍罢了？御敌容易，人心不古。”

    本觉妇孺不应多言，不为后妃便也大胆几分，手掌托着粉靥儿，鸦睫轻颤。

    “王爷若是不安，不妨先派人护着，稳定百姓之心。若要一网打尽，怕是不易。”

    庐陵王李琛冉

    闻七七所言，也颇有几分道理。但在庐陵境内匪寇不可一日不除。倘若本王当真怕了闲言碎语而不去顾百姓之死活，良心难安。

    但是此等政事也不愿让七七参与其中，便笑着望向她。“爱妃今日前来送汤与本王，本王颇为欣喜，既如此今日便不谈其他，本王与你好好逛一逛这偌大的庐陵，如何？”

    看她那可爱的模样儿，便忍不住把她轻轻的揽入怀中。静静的望着她。

    庐陵王良娣宁七七

    举那玉案一枝春，是为一枝新海棠。折枝海棠春花娇意正盛，纤指放于他手上，粉靥儿笑起问他。

    “王爷可知这是何物？可非是独独海棠花便罢了，另有一层深意，只等王爷剖析。”

    躺在怀内，抚了抚他长袍金丝纹路，听到要逛这偌大庐陵，兴致冲冲的霎时眼睛一亮。

    “王爷是打算纵马携臣妾吗，臣妾可等了许久了。可是，王爷需得先猜了此物才好。”

    庐陵王李琛冉

    海棠海棠，又在四月那便是心上春无疑，心上春当给心上人。细细把看此话当真是春意盎然。借花暗喻其心上人，这个七七倒是可爱至极。

    不由得眯了双眼。“此花名为海棠花，既在四月那便是民间的心上春了。”

    七七，你的情意本王明白了，今生本王定会护你周全，保你平安康乐一生。想到这不禁低头看看，怀中七七，闻逛庐陵看她欣喜那模样。

    “是啊，本王就是要与你策马游这庐陵。”

    庐陵王良娣宁七七

    将他的脸对着自己，像只未睡醒的猫儿，半眯着眼慵懒的揽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旁轻声低语。

    “王爷说对了，不过臣妾有话要说。还有一意，臣妾要让王爷看得见我，而且，只看的见我。”

    言毕泠泠一笑，将那心上春放于玉案，起身立在书房门口，倚着门檐握住他的手，娇俏的眨了眨眼。

    “臣妾等不及了，王爷现在便带臣妾骑马去吧。”

    庐陵王李琛冉

    看着怀中小可人儿，脑中回想着她的那一句只看得见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好，本王答应你，本王看的见你，而且只看的见你。”

    看她迫不及待的起身也不由得起身与她并肩而立书房门前，本以为这几日会为流寇之事而忧心。不曾想这小妮子倒还给本王忙里偷闲的机会了。想到此不禁又笑出了声。

    “好，走吧！本王与你策马游此庐陵！”公主李念倆

    直裾长袍，横笄垂瑱，裙襦卧箱，胭脂收奁。宝鉴映面，眉俊目秀，公子也。提扇跨槛，东出廊庑。有婢涩涩言“御史夫人延公主赴宴，车马在外。”未迟，皮屦移，直入后门。

    过舞坊，桃妆盈袖者甚众。然男儿自有英雄气，怎可囿于脂粉？更况舞女姿色平平，不及余。升阶步高楼，欲拂天上霞。惊现故人，拘礼法而道“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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