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此生无可期

    高列容高别枝这厢便提笔，十二诗，十二花，便作十二画，一一送了。便是来的选侍采女也一一送了不同花样，特意吩咐了给琪修容的明日特意送去，也让杭枝递了话儿。顺意给琪修容递了一句：“独占鳌头太过扎眼，做花首便是最好。”

    特意吩咐了杭枝帖耳去道。对她一笑，遥遥举杯。

    李列荣李执语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情寄幽怀丹唇微启将那两句喃喃，闺情么，倒是教人想起桩往事。

    温婉一笑接了花样，道是。琪姊手巧，妹妹这厢谢过了。

    浅朱深红色，这木芙蓉啊，切不可辜负了。

    卓才人卓潋吞下糕点起身接过修媛手中物，向人致谢“谢过修媛。”

    看了眼手中的绣品，眉目平和“修媛好绣艺，改日叨扰修媛学学这绣法。”

    黄花？呵，意味再明显不过。

    明修媛温芳华醉海棠，细思量，原是道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杨氏，想得那杨氏盛宠，又是为心爱君王而消逝者，芳华绝代却也易逝，倒也未生不快，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溪娣此礼寓意，吾甚是欣喜，再此谢过，

    洛采女洛轻卷得了花并不意外，些许感叹那修媛细腻心思，只是这杜鹃又念叨着谪仙初堕愁在世，姹女新嫁娇泥春，心下微沉，面上仍是言笑晏晏，轻卷谢过修媛。

    再得一画，朗声，轻卷谢过列荣。

    将花与画细细看过，交由长书让她仔细抱着。

    宫令沈欣怡见众人都收下花朵，知晓百里氏的计划已然成功。

    把玩着手上的寒梅，这姑娘到时心细。同时知晓这么多人的喜好，甚是不易。可那十二句话，细细思量，也可多种意思。远远的望着百里氏，公然贬低他人，似是不太可能许是我想多了把。

    林昭容林涉玉只捧澄水一盏，对殿上诸姝作壁上观而已。及至百里琪献花，教居仙接了，眼里是春波乍动，笑意盈盈，却并不亲自接那花。待她献礼罢，方悠悠然一句，藏却冷意。百里有心了，备礼劳神，居仙，赏。

    继而语诸人。霞尽春犹在，试看东窗雪。而今这东窗可不就是此园？众姊妹共聚一处，最是团圆不过了。

    眼尾扫过江婉，续道。不过，婉昭容的剑舞才是今夜的重头戏。

    婉昭容江衍拾肴入口，瞧戏意正浓，那一花正得心，然那言语未得心，家室，倒真真是讽刺，然桃灼接，遂方欲言几句，忽闻林昭容言，便摞了言语意，着乳母好生照看麟儿，离座，于后殿换了装束，那舞衣，烟色中添了些许粉点缀，那英姿中未失女子娇态，执已备剑，添了面纱，

    料时将至，遂至殿，唱礼，毕，女史乐声起，随音起舞，音色略沉，剑挥，美目盼兮，莲步微踏，袖微挥，皓腕轻挽，执那剑翻飞，相得益彰，腰肢微弯，剑随之至，复尔转了位，徒留一抹光色，略显利，似那战场厮杀景，俶尔，乐音清脆，似那国泰民安辰，起了玉足，唯留足尖触地，腰肢旋，剑亦旋，微起风舞衣已随至飘，两袖蹴起，速落，暗下力，那花瓣随之至，面纱已落，承那佳人庞，巧笑倩兮，剑至地，亦旋腕，舞步踏，前后移，一“泰”字跃然，音声落，负剑收，至前，佳音泠泠“恰此佳节，妾祝陛下国泰民安，”

    帝君苏文钺宴毕，宾主尽欢，命人传旨。

    “今日与会之人，皆晋两级。”

    “林昭容操持此宴，劳苦功高，额外晋两级，升淑媛。”

    “萦列荣歌舞，肖先太子妃，晋容华。”

    “琪修媛所献之物，朕心甚爱，晋昭媛。温氏杨氏各有所长，温氏晋昭容，杨氏晋修媛。”

    “高列荣所绘，为盛世之景，显我大兴国力，朕命人裱后，随使臣送去高林，特晋高氏为修容，封号和。”

    “官女子赵滟滟封才人。”

    “婉昭容巾帼姿态，晋为淑容。”

    伸个懒腰直起身，外头不过是将亮的光景。单手托腮支在窗前案台，另一只手缓抚书卷纸墨。

    只着单衣，青丝简单挽起，斜插雕花白玉簪，未施粉黛自成温婉。

    窗外桂花开的正好，就手将花瓶中一簇含露白桂缀在鬓边。

    伴着轻轻门响，长书将一壶桂花酿并着碟杏仁放在案上，又为我披上一件暖裘，关心道，晚秋了，小主在注意身体。

    我笑着摆手，无妨，屋里暖和。抬手握住她的手，凉的教人心疼，少说我了，看你手冰的，拿着暖炉去罢。

    长书还想再说什么，扬颌示意她不必多言。看着她默默出门的背影心中盘算。长书今年双九，按律宫女二十有五方能出宫，还有六年。这么个不长不短的日子，可惜一个妙人跟了自己这么个不得宠不争迎的主子，白白看人眼色空耗韶华。

    感叹之时笑意渐浓。我与长书有什么分别，旁人口中的主子，亦仍是事事看人眼色，鸡毛蒜皮也须计较得失。自斟自饮何其快事却不想狠呛了一口，忙塞一把杏仁压下去。

    杏仁微苦，何尝不是心苦。表面上只对书酒这类宫闱闲事上心其他一概不问，内里又如何能波澜不惊自始至终。不过宫中生活也不差，大抵宫人们摸清了自己清泠脾性，虽说偶有欺弱的小麻烦，总之也是日日安稳的养生日子，拈花逗鸟抚琴唱诗。我这一辈子是不是也合该如此。

    南方阴雨连绵少现雪，偏偏自己是极北之地养在雪里的女儿，自小便是烈酒长弩果毅刚强。爹娘在天有灵若看到自家闺女如今性子迟糯还在喝清酒，不知会作何感想。

    爹恐怕要跳起来打我呢，嘴里呵着你这不肖闺女安敢喝绵酒。娘呢，大概会劝着爹，说，绵酒怎么了，绵酒不是酒？来人，以后日日给小姐房里送奶酒。如此想着不禁笑低了头，娘亲啊你可快省省，你闺女我最受不得奶酒了。

    他呢，他会怎么想。

    起手倒酒，酒壶里却是滴滴答答连杯底也没不住。喊着长书再拿些酒来，长书婉转言无酒，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送杏仁进来。

    有时觉得自己还是要酒时候最气魄。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道你可真是出息。

    削葱手指在杯中合着酒液划弄，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许是酒劲上来了略微头晕，素手起袖慵理发髻。秋风吹拂落英缤纷，满面甜腻。

    眼前斑驳间仿佛又看到一个墨色身影就着花香徐徐走剑。长剑归鞘，四目相对，佯装无事状错开眼神，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早已面若流霞。

    他负手踱近窗口，抬手穿过敞开的窗棂，嘴唇张合，我努力分辨他的话语仍是无果，心头一阵绞痛。浅笑自语，前路无可期，后路渐远，此生无望。

    此生无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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