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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切都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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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因悲痛昏死过去的温清桐,下意识松开手后,人就像只小小的木偶,轻易被身后那人推到了一边。

    带着让自己脑子空白成一片的诧异,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半晌都没能回过神。对方却没有半点耽搁,在她挪出的足够空间里,他侧身靠近温言的身边,三下五除二扯开了他身上被冻得僵硬的被子,然后对清桐说了声:“去生火。”

    清桐下意识应了声,匆匆起身跑去找柴。

    直到脚被地上凌乱绊得一脑中的混乱渐渐平息,她才如梦初醒,自己怎的会对一个突兀闯进家门的人言听计从。

    当即猛回头朝那陌生人看了一眼,浑身戒备呼啸而出,但站在原地握了半天拳,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除了照这人的吩咐做之外,别无他法,况且,他刚才救了自己,现在又在帮着在救温言,想来应该不是个坏人。

    屋里仅剩的一些柴差不多都已经有些湿了,好容易找到干的生起火来时,那陌生人已用小刀割碎了温言冻黏在身上的衣裳,抱着他放到了火堆边。

    此时的温言看起来仍像一具尸体,肿胀又发青的身体上感觉不出心跳,也听不见呼吸,着实看不出半点活着的迹象。

    “这位爷,我弟弟他……”小心翼翼挨近陌生人边上,按捺不住问出这半句话来时,清桐手心凉得可怕。

    “他还有一口气。”陌生人答,一边从腰间悬挂着的一只皮囊里取出包银针,抽出一支,径直往温言的脚底心扎了进去。

    清桐见状吃了一惊。手张了张想阻止,但看着他娴熟的姿势,迟疑了一下。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对于这么个陌生的闯入者,没有任何犹豫地听从他的话,听任他用针扎温言却不阻止,而她甚至直到现在都没看清过他的模样。

    这男人穿得很是单薄。

    天青色直裰,外面简简单单罩着件黑色斗篷,分明春秋季的衣着,在这风雪天却并不见他有半点寒意。脖子上围着的巾子倒是很厚,长长的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眼睛,偶尔侧过头的时候,随着斗篷宽敞的帽檐往后滑动,稍稍显现在清桐眼前。

    那眼睛好似猫的瞳孔。对着火光的时候,又仿佛半透明的琉璃。

    由此,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令清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沉默着,看他将手里的银针一支又一支扎进自己弟弟的身体。

    扎到第十针的时候,清桐按在温言身上的手,突然微微一颤。

    她摸到温言的心口处正有一丝热意正悄然透出皮肤。

    她有点不敢相信。

    就在不久之前,这地方还跟块冰似的,又冷又硬,怎么会又有了温度了?所以迅速将手指下压,仔仔细细贴在温言的胸口上,直至感到一点微弱的心跳从胸膛里震出,她两腿一软,长出一口气:

    “他……真的还活着……”

    温言真的没死。

    之前,无论那陌生人的话,还是点火的时候,温清桐其实都并没报什么期望。以温言那样一副病弱的身体,在严寒里没有吃没有喝地冻了两天,在雪下压了两天,他还能活着,除非出现奇迹。

    但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让清桐呆坐在那儿,一颗心七上八下,恍惚中生怕只是场梦。

    反观那陌生人的姿态,则对此并不感到任何意外,他更多的专注,只停留在温言满身那些可怕的肿块上:“你弟弟病得不轻。不过,这病倒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什么意思?”清桐听不明白。

    “按说以他刚才的状况,一般人只怕早已冻死,但这个病热毒很重,所以在极度严寒里反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说着,顿了顿,他撬开温言的嘴,将手里一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只不过,从他身上的症状来看,虽没被冻死,却也已不剩多少时日可活,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陌生人没什么温度的话,让清桐在回过神后,攥着衣角的手紧握了一下。

    很直接,说的却也的确个事实,所以她很快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爷……先生,您是郎中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忽地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身子微侧,一手翻开清桐的掌心,一手抬起,往她肩膀上轻轻一搭。

    “嘶!”猝不及防,清桐痛得一声闷哼。

    几乎是立时从凳子上跳起,她想抚住自己剧痛的肩膀,可是刚才抱温言时还好,这会儿两条胳膊却怎么也再使不出力来,唯有密密麻麻的痛,仿佛随之被催醒,生生将她逼出一头冷汗。

    也在一瞬间逼出脑中深压着的一道恐惧。

    所以当见到对方再次将手伸来,她一个激灵迅速后退,靠在墙上时目光狠狠闪了下,旋即一凝,猝然垂下头。

    “你受伤了?”男人见状收回手。

    似乎并没察觉温清桐眼里瞬息而过的变化,他话音波澜不兴,视线兀自停驻在她脸上的红肿处,然而一路而下,直至她那双裸露在残破衣摆下伤痕累累的腿。

    过了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闻见空气里幽然扩散的那股气味,他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温清桐原在失神中,见他突然离开,不由愣了愣。

    以为是刚才那番让人莫名的错乱举动触怒了这位恩人,忙追上前叫了声:“先生!”

    男人脚步一顿。

    “先生,我刚才……刚才不是有意的。”

    他停清桐也停,离着几步远的距离,温清桐再次垂下头。

    “我知道。也知你伤得不轻,但外伤不是我所擅长,所以你尽早去找个郎中医治,以免延误伤情。”

    “……那您,这就要走了吗?”

    “你弟弟的命可救,但他的病,只能到此为止。恕我无能为力。”

    “不是,我的意思是……”嗫嚅了几声,望着男人清冷的背影,温清桐一时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停顿片刻,她道:“能不能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先生的救命之恩,清桐往后想……”

    男人回过头,笑笑:“往后想要回报救命之恩?”

    清桐点头。

    “你拿什么来报?”

    简单几个字,却是清桐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她舔着干裂的嘴唇,将手握了握紧,没察觉掌心的伤再次破开,渗出的血很快打湿了她的指尖。

    空气里的血腥味由此变得越发清晰,男人目光转向屋外,以不为人察觉的姿态缓缓深吸了口气,随后迈步继续往外走去。

    可突然,在屋外光线罩住他身体的一瞬,他脚步再次停住。

    仿佛整个身体凝固了似的,那样一动不动站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他往屋里一步步折返进来。

    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正为温言找着取暖物品的清桐抬起头,看着那道逐渐走近的身影,有点茫然:“先生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温言身旁,似乎这去而复返,是为放不下这尚且昏迷的病者。

    这让清桐感激之外,单纯地又添了些许感动。

    所以立刻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再问:“还是先生有什么地方想要交代?”

    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只兀自将手伸出,轻轻按在温言肿胀的身体上。

    有那么一瞬间,清桐忽然有点不安,因为她发觉男人的手在颤抖。

    不时受冷,不是疲劳,颤抖得有点不太寻常,以致手指上有一道莹白,在火光映照下,晃痛了清桐的眼。

    他先前将银针扎入温言脚心的动作,清桐是看在眼里的。

    行云流水的姿态,手里力度稳扎得在上面放一杯水都不会落下,可是这会儿,只是单纯平放着,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法控制自己手指的颤动。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左手覆盖到右手上,用力,但无济于事。

    所以很快他将手收了起来,察觉到清桐的注视,他目光一转,停留在身旁这小姑娘略带苍白的脸上:“多大了。”

    话音喑哑,带着种克制般的平静。但清桐年纪尚小,听不出不妥,只是愣了愣。

    她不明白这郎中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自己的年纪。踌躇了片刻,仍是老实回答:“十四。”

    “还是个孩子。”说这句话时,男人微闪的目光,让清桐再次感到一丝不安。

    不知是否错觉,她感到这目光跟先前的他不太一样。

    原先跟琉璃似的清透,这会儿仿佛染了墨,暗沉沉一眼望不到底。

    大概是因为屋里光线太暗的缘故。她这么想着时,手忽然被那男人握住,缓缓扯到他面前。

    这举动让清桐吃了一惊。

    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立即挣扎,但见男人目光停伫在她手掌的伤口上,她就再继续没动。

    也没去看那伤口。

    有些东西会但随着这可怕的伤口让她重新记起,她不要想起。

    所以她下意识将手指收拢,却被男人一根根分开。

    她怔了怔,以为男人是要为她治疗,所以立即生硬说了句:“先生不用管我。”

    男人没有理会。

    不得不同他手指的力量做着微弱抗衡的时候,清桐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拂在她手掌上。

    气息跟他手指的温度一样冰冷。

    像死人似的冷。

    这感觉让她一瞬忘了继续动作,随后睁大双眼,她带着一阵突然而起的恐惧,看到男人贴近在她手掌处,对着那道伤口缓缓吸了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

    脑中终于在瞬间警告声大作。

    清桐一把将男人的手甩开,忍着肩膀上那道剧痛迅速朝后退去。

    男人身子随之一僵。

    眼中有那么一瞬,似乎又恢复了琉璃般的剔透,所以他亦后退了半步。

    但不多片刻,一团浓黑骤地染入了整个瞳孔,他倏地扯开脖子上那条厚厚长巾,一跃而起,在清桐意识到不对急要往外奔去的刹那,宛若一只巨鹰,无声无息朝着她惊慌失措的身子上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所以当背整个儿撞到墙上时,清桐毫无知觉,甚至没有察觉脖子被一道尖锐深深贯穿后的痛。

    直至耳边传来温言一点模糊的呻吟,她两眼一直,嘴里啊的声发出道尖叫。

    尖叫声随即被一阵水流涌动的声音给吞没。

    那是血。

    源源不断的血,在她脖子被撕裂的一瞬,从她喉咙里汹涌溢出。

    所以清桐拼尽全力,最终也没能看清咫尺之间那张脸。

    那张苍白的,曾被长巾层层掩盖的脸,在她蓬勃而出的血液里,氤氲成猩红一片,就连双眼也仿佛被染成了红色。

    一切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失去意识前,清桐只剩下这么一丁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