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故人

    后院。

    许向影拉着穆叔回到房间，穆叔也不挣扎，等他们坐下，他才缓缓道：“小姐可是想问老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向影点了点头。

    “陈年往事，实在没有多少重提的必要。在当时的环境下，杨家的衰败是必然，您只需要知道是许牵钟促成了这种必然。其他的，就随着过往一起掩埋了吧。”穆叔沉声说。

    她更加好奇了，时至今日，穆叔还不肯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穆叔看许向影还不肯放弃，便笑道：“小姐，您真的不必太在意，而且过去的事情，您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不如着眼于现在，立足于当下。”

    穆叔这番话可以说是很直白了，他铁了心不想告诉许向影，而且明明白白告诉她，过去的事情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

    许向影怔怔地看着穆叔，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穆叔无比的陌生。

    从她认识穆叔开始，穆叔在她生活中扮演的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是杨家为数不多坚守着杨家的产业，等待着杨家后人的守候者。

    但她似乎忘记了，穆叔也曾经是杨家大总管，掌管着杨家方方面面。倘若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又怎么能将杨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能将濒临关门的杨家酒馆坚持了这么多年。

    许向影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有看懂穆叔。

    “小姐？您在想什么？”穆叔疑惑地看着许向影，“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向影摇头，也许是因为不能说话的缘故，她现在想的会比以前多很多。

    她在想穆叔这个人，还有杨家的过去。

    无疑，穆叔是经历过杨家的衰败的，他更是知情者。按理说，既然是过去的事情，那么穆叔跟她说清楚应该很正常才对。

    但穆叔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明。

    许向影暗暗将这件事情记在心底。她不会强求穆叔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但她会想办法查明当年的真相。

    因为就连母亲，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被许牵钟关在许家后院，只知道许牵钟对杨家的生意动了手脚，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查清楚之后，便可以到母亲坟前，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她。

    穆叔不知道许向影心中所想，只当她累了，便开口道：“那小姐可要吃些什么？您忙了一上午，还没有好好休息休息，吃个午饭呢。”

    这一下许向影没有推辞，她却是有些饿了。

    穆叔笑道：“那您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给您把饭菜端过来。”

    她点了点头，等穆叔走后，继续思考自己的事。

    或许她可以找个时间去问问汪老爷子，但那必须在她学会手语之后，否则交流起来会很麻烦。

    心里藏着事，这顿饭吃起来便有些味同嚼蜡了。

    穆叔看得出来许向影还在介意他不肯将过去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考虑。

    现在小姐或许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他退出房间，走到前院，就听到汪家的大少爷在那抱怨，“爹，您说您爱酒，来酒馆我们同意了。可就这么吃吃喝喝，没有什么可玩的吗？比如找两个戏子唱个小曲儿什么的？”

    汪浮生斜睨了大儿子一眼，压低了嗓子说话：“你想听曲想看戏，就赶紧滚，别在我跟前碍手碍脚。”

    汪家大少爷委屈得不行，梗着脖子跟汪浮生犟嘴：“您自己说，这里有什么可来的？菜品一点也不精致，吃起来哪里比得上秦香园的珍馐？您真该随我去秦香园玩玩，保准您视觉、味觉还有听觉，都能得到三重享受！”

    汪浮生还没熟化，二少爷就鄙夷地推开了大哥，“我说大哥，你没看见父亲的脸色吗？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爹，您别怪大哥，大哥就那副德行，整天就知道听曲唱曲，难免不愿意在这只有酒菜的地方久待。”

    “哦，这么说你乐意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着空就在角落里逗你那窝蛐蛐。那些个虫子有什么好玩的，真是玩物丧志！”大少爷不甘示弱道。

    “你才玩物丧志……”

    “够了！”汪浮生怒，“要吵滚回去吵，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穆叔听到这里，便知道再任由他们吵下去，恐怕这生日宴会就失败了一半了。

    他走上前，笑着对两位少爷说：“大少爷想听曲，二少爷想斗蛐蛐，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正巧，我昨日去秦香园，请了婉玉姑娘来为诸位唱曲助兴。”

    大少爷眼睛一亮，婉玉是秦香园的头牌，轻易不会外出唱曲。而且点她的戏的人太多了，几乎是场场爆满。就算有钱，也难让人家单独给他唱曲。

    “要是真是婉玉小姐大驾光临，那我一定会待到最后！”大少爷拍拍胸脯保证。

    穆叔笑了笑，转头对二少爷说：“另外， 二少爷可能不知，阿忠那小子可是斗蛐蛐的一把好手，他那儿养着两只蛐蛐，个头力气可不小，整个苏城都难找敌手。”

    二少爷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不会诓骗贵客。”穆叔道。

    二少爷勾起唇，当即拿着自己养着蛐蛐的笼子便要去后院找阿忠。

    “穆大管家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多年未见，投人所好的本事却愈发精进了。”汪浮生半是玩笑半是讥诮地说。

    穆叔也不恼，坦然道：“自然不比您养尊处优，颐养天年来得自在。我观三位少爷，大少爷浪漫风流，二少爷耽于享乐。唯有这三少爷和您最像，颇有你二十年前的风采。”

    “呵呵，我少说了，你眼里也不差。”

    汪浮生这话算是赞同了穆叔的评价。

    “今日是故人生辰，旁的不多说，知道你爱酒，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坛老酒。这坛酒可不多见，杨家酒馆最困苦的时候，我也没卖了它，今日算是便宜你这老小子了。”穆叔摇头失笑。

    汪浮生却被勾起了酒瘾，“话那么多，既然是给我准备的，去拿来便是。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不合我心意，我可是要扣钱的。”

    “若是不合你心意，任凭你处置便是！”穆叔扬了扬下巴，无比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