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重返张家村

    过去一宿，雨停了，李二胜还没有醒，烧得更厉害了，浑身滚烫的能烧开一锅水。

    他的身体还出现痉挛，抽搐，直翻白眼的情况，嘴上都气泡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伤口被雨淋的化了脓，皮肤溃烂，一个劲儿的流黄水。但小婷还是死死抱着男人不撒手。

    女人心想，再不找医生就完了，二胜哥还不得活活烧死？

    小婷于心不忍，晃了晃他的肩膀：“二胜哥，俺去给你找医生，你等俺回来！”

    女人不得不离开，回村子里叫大夫。

    其实，小婷也病了，身上发着烧。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她把衣服都裹李二胜身上了，自己冻了一夜，不病才怪！

    在泥泞路上，她的鞋跑掉了，光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方向靠近。

    她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但却一点都不饿。现在哪还有心思吃东西？救人要紧。

    小婷放弃一切跟李二胜出来，男人要是死了，她就啥都没了。

    不知道是怎么一步一步挨到村子里，找到了村里的医生。

    那医生比小婷大，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很稳重，毕业后就在家乡开了个医馆，已经行医数十年。

    小婷走进医馆，扑通！冲医生跪了下去。

    医生认识她，知道小婷是菜地承包商吴老板的外甥女，最近一直住在吴家村，帮忙管理菜地。

    男人吓了一跳：“闺女，你咋了？”

    “医生，救人呢！你救救二胜吧！他快被烧死了。”小婷抱着医生的腿苦苦哀求。

    关于小婷和李二胜的事，全村的人都听说了，这医生也不例外。

    两人不仅未婚偷情，还扬言霸占吴老板的菜地，真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不自量力。

    大山里的村民都十分封建，最见不得男女偷欢之事。

    与此同时，村民们也替小婷感到不值，这闺女条件这么好，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要跟个野小子私奔。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啊!”医生上前搀扶小婷。

    “医生，你救救人吧！二胜哥马上要死了，你不救他，俺就不起来。跪死算了……。”小婷任性惯了，居然威胁起医生。

    医生的闺女跟小婷差不多大，看见她这样，不由得心疼。

    但吴老板曾发过话，谁也不许偷偷接济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

    医生也畏惧吴老板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怕得罪他。但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又不得不救，咋办呢？

    “闺女，来，你先起来，让我好好想想……。”医生说。

    “那你救不救？”小婷咄咄逼人。

    “救，我救还不行嘛？但不能现在去。”

    “那你啥时候去？”

    “天黑，天黑之后行不行？免得被吴老板的人看到。”

    小婷啥都明白，医生心疼自己，可他也不想找上麻烦。

    “医生，二胜的病刻不容缓呢！怕是等不到晚上了。”小婷焦急地说。

    “这样，我先给他开几服药，控制病情。天一擦黑，我立马就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婷也不好再难为人家，只好点头答应。

    医生心眼不错，给了小婷不少药，外敷的内用的都有。

    走出医馆，她还哈腰鞠躬说：“谢谢！”

    返回破庙的时候，看见李二胜抽搐的更厉害了。

    小婷赶紧把药喂进男人嘴里，灌了口水，看着他咕咚咽下去，这才放心。

    女孩解开李二胜的衣服，准备替他擦拭伤口。

    男人的伤很严重，胳膊上，后背上，胸膛上，双腿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又到处都是红乎乎的。

    伤口纵横交错，黑青乌兰，身上没一块好地儿。

    小婷一边擦，一边流眼泪。舅舅咋下手恁狠，真要把二胜打死了，俺成了寡妇，他就高兴了？俺恨死他了！！！

    不过，这倒让她看清楚了，李二胜是个好人，是个能托付终生的人，紧急关头还没有抛弃她逃命，这辈子跟了他也值了！

    单纯的小婷不知道，不是李二胜不想逃跑，而是他根本没机会跑。

    全身的伤口涂完药，起了作用，李二胜的烧退了不少。

    天色刚暗下来，那名中年医生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赶到了破庙。

    起初他是不想来的，他也看不惯小婷的所作所为，觉得这女孩不自爱，不矜持。

    但他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帮他们一把。

    咋说她也是吴老板亲外甥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还真能眼睁睁看着女孩死？

    医生不仅带来了治病的药，还给他们送了简单的饭菜。

    打过针，擦过药后，医生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嘱咐小婷，别跟任何人说起他来过。

    小婷千恩万谢送走了医生，端起粥来，一口一口喂进李二胜嘴里。

    男人真正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早上，他睁开眼睛，看见小婷哭红了的双眼，肿得跟核桃似得。

    “天呢！二胜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吓死俺了……。”女人一下子扑上他，抱着脑袋，又啃又亲。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李二胜问。

    “在吴家村外的破庙，还没出去。”小婷说。

    “我昏迷多久了？”男人又问。

    “两天两夜。”女人又一次把他抱紧了：“二胜哥，你挺过来就好了，咱们再也不分开。”

    没想到李二胜身子骨还挺硬，硬是扛了过来。

    小婷赶紧端过剩下的半碗粥，喂进他嘴里吃。

    “哪来的粥？”李二胜问。

    “呃……俺讨饭讨来的，村里人见俺可怜，就给了俺一碗。”小婷遵守了医生的承诺，连李二胜都没告诉。

    “那咱俩成叫花子了？”李二胜苦笑一声。

    “嗯……二胜哥，俺现在啥都没了，只剩下你。也回不去了，你带俺走吧！咱俩远走高飞。”小婷说。

    李二胜想了想说：“没问题，等我伤养好了，就带你回家，咱俩一起过。不过这事没完，等老子将来发达了，一定回来找他报仇！”他咬牙切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小子果然有仇必报，他后来发达了，成为显赫一时的大老板，今天的仇恨没有忘。

    吴家村的吴老板被他在生意场上打的一败涂地，家破人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婷离不开李二胜的同时，男人也离不开她。

    经过这件事，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融合到一起，两个人的心也紧紧贴合到一起，再也分不开。

    这个时候，李二胜突然很纳闷，问：“小婷，俺长这么丑，还屁能耐没有，你为啥会看上俺嘞？”

    女人噗哧！一笑：“俺就喜欢丑男人，丑男人疼媳妇，小白脸太肤浅，爱骗人。”

    小婷还把自己苦命的过去告诉了李二胜，说明两人是同病相连。

    她欣赏他的成熟，稳重，踏实肯干。跟城里的那些小青年不一样，他就是小婷一直寻找的白马王子。

    小婷还认为，两个人肯定是前世的因缘，只是没想到上一世的白马这世转成了头猪。

    为了养伤，李二胜和小婷接下来的日子，是在破庙度过的，一呆就是多半个月。

    伤养好了，所有伤口都结了痂，体力也慢慢恢复，行动如初。

    只是人瘦多了，猪脸变成了猴子脸，颧骨也塌陷下去，身体还非常虚弱。

    养伤的这半个多月，他们身无分文，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不得不讨饭。

    捡拾村民们扔出来的剩饭剩菜和旧棉衣，才不至于忍饥挨冻。

    他们走回张家村的路上，也是讨饭。虽然张家村和吴家村同属莽砀山，但两村相距一百三十多里。

    两人一步一步走回来，整整走了三天。

    晚上不敢走，怕野狼出没，伤及性命，只能在白天走过山道，翻越大山。

    终于，李二胜拉着小婷走到了张家村，他们选择夜晚行进，白天不敢进村。

    一是怕那帮小哥们看他笑话，二是怕张小天看见找他算账。

    半夜，两个人蹑手蹑脚进了家，啪啪啪！敲响家门。

    “娘，开门，我回来了。”

    李大娘听见喊声，踮着小脚打开屋门，探出头问：“谁呀？”

    “你儿子，李二胜。”

    门咣当一声打开，李大娘扑在儿子怀里，嚎啕一声：“俺滴儿呀！你可回来了，想死娘了。”

    李二胜走了整整三个月，那场大火也毫无痕迹，没有人再提起。

    莽砀山每年八月秋收，差不多都会失火，有时候是人无意抽烟引起的，有时候是打雷闪电引起的。

    只不过从前没有这场火大而已，火灾一起，连同纵火的痕迹，一起烧毁了，根本无从查起，往往都是不了了之。

    正是看准了这点，李二胜才敢堂而皇之的回来。

    回来的这天是腊月二十八，整个村子哪儿都充斥着新年的欢乐气愤。显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很快，李大娘注意到儿子身边的女人：“这是谁？”

    “这是你儿媳妇，叫小婷。小婷，这是我娘，快叫娘。”李二胜说。

    小婷表现的很乖，弯腰叫了一声：“娘~”

    李大娘吓懵了，蹬蹬蹬后退了两步，问：“你们啥时候认识的？”

    “俺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咋样？你儿媳妇俊不？”李二胜眉开眼笑地说。

    李大娘打量了小婷很久，看着姑娘面向和气质就知道，她不是个穷丫头。

    她没有表现出过度兴奋，只是说了声“好”，就扭转头回去了。

    回到屋，李大娘又把儿子叫了出来，说：“儿啊！娘知道你大了，思春想媳妇了，但生孩子没屁眼的事，咱不能干。”

    知子莫若母，李二胜的德行，李大娘一清二楚，好吃懒做没本事。踹寡妇门，刨绝户坟，往小孩嘴里塞沙子，脱老太太裤衩子，除了好事不干，啥都干。

    忽然领回来这么个大姑娘，还是大学生，真有点让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