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房子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的小区，两房一厅外加一间独立式厨房，自带的落地窗式阳台可以一览小区花园景致。

    二十几层楼的中高档住所，每层设有电梯直达。一双手覆在眼睛上，严严实实地遮挡视线，黑暗统领了光明。程向阳带领着她，电梯在八楼停下。眼睛上的那双手依旧没有松开，另一双手小心地牵引着，宋井桐感觉到先是出了电梯，然后再是拐了一个弯，绕过门槛。终于，眼前一片光亮了。

    置身的环境令宋井桐狐疑，扭头向他索要解释。只听程向阳这么问她，“喜欢吗？”视线草草地巡回一圈，她点了点头，不明所以。程向阳牵起她的手，推开一间房子的门，“这是卧室。你喜欢阳光，把床安在这个位置，早晨第一束光就能照在身上。”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闯了进去，将整个房间烘托得暖洋洋的。

    宋井桐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感受金黄色的暖阳，目光在他刀雕斧刻的俊颜上驻足。窗外的阳光逆光洒在他身上，通身散发着通透的光。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在他的微笑中滞留。

    她聪明地领悟话中之意，不愿打破他的喜悦，却不得不打破。万分愧疚地从包里掏出一沓的住房协议，宋井桐直言道，“程向阳，我看好房子了，准备下午去签合同。”喜悦顿时凝结。她看了眼，继续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

    程向阳跨步到了她跟前，接过协议细看。大约过了两分钟，他才掀起深色的眸子睨她。与此同时，手下一动，合同撕成了两半。在她将欲要生气之时，他一把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摩擦，“桐桐，别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拒绝我，仅此而已。”

    那股气堵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宋井桐略感挫败，有些无能为力。紧紧的怀抱让人窒息，闷在他怀里的人听到头顶上的声音，跟要不到糖的孩子般耍横赖皮，“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放开你，不然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嗯。”胸口哼出一声。她不是不清楚他的用心，清晰地明白他安排的这些都是为了她。

    程向阳缓缓松开，俊容携笑，不由分说将人拉到阳台，“这里是我专门为你布置的，喜欢吗？”他笑问，后腰抵在阳台围栏上，笑着看向她。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绿意。阶梯式的花架上摆满了各样多肉植物，吊兰悬挂的枝叶茂密地盖住了花盘，旁边是一张文艺的桌子和两把藤椅。整个布局和设置，无处不彰显着眼前人的用心。

    不能说感动，因为宋井桐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瞬间，她心底涌出的那丝情感所为何物。喉咙没有哽咽，声音亦没有沙哑，比以往更为清醒和冷静，“程向阳，其实你不必对我如此。”她根本不给他任何辩驳她的机会，言语之间密不可插，“我明白你是对我好，可你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受不起。”

    程向阳比她更固执，假装听不懂，头一次那么公然地忤逆她道，“房子大致已经装修完毕了，只差采购家具。”他绕离开阳台，先是去厨房，美好的蓝图在他唇边渐渐构成，“桐桐，你说，厨房应该添些什么？要在家里做饭，米总该有，调料也总该有，刀什么的也要买”

    旋即一转身，手撑在两侧望着她道，“电视机这些家电也要置办，只是要放在客厅还是房间？你觉得放在哪儿好，或者都放，你说了算。”

    “程向阳”她低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在她这声无奈的呼唤下，他到底停住了。不再是喋喋不休，他望着她凝固的表情，默而不语。他喜悦的表情淡了下去，手撑在两侧不动。气氛变得凝滞，阻滞的空气不能流通，空气似是风雨欲来之前般的死寂。

    宋井桐缓缓走向他，站在他身侧。“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喜欢，真的。”眼睛注视着鞋面，纯白得一丝尘埃都没有。他在等待她的下文，可她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盯着鞋面。他问，“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接受，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害怕欠你，因为害怕你对我好，害怕自己无力偿还，害怕自己承担不起。”最重要的是，骨子里，她不是轻易依靠别人的人。一旦对他依赖上瘾，她怕再也戒不掉他的好。

    空气再次寂静，但不再死寂，一点一点开始流动。他笑意盎然，让她一头迷雾。“我知道你并不是无动于衷，你不是没有感知到就够了。在一起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付出多一点才能维持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不介意做那一个人。”撑着的身子一转，贴近的距离近得呼吸缭乱，眼睫毛轻一动能扫到他脸，她不明他突如的动作，只静着一动不动。

    他没有挪开半分，逼紧着人问，“所以，你还要拒绝？”

    她笑，是美到极致的笑容。

    程向阳退后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宋小姐，欢迎你入住。”

    她轻轻地握上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她浅笑，明媚似春光。程向阳带她入怀里，情动在他眼里渐浓。他将人压在白得纯净的墙上，单手支在墙壁这是他与她在这里的第一次亲吻。

    晚风微凉，到了一周的末梢。宿舍有细微的灰尘飞扬，边整理衣物边听着电话，手机那端传来好听的声音，“让上去帮忙提行李的人到了没有？”

    除却新生开学接待，男生可以凭借登记进去女生寝室，其余时间一概拒之。担心行李过多过重，上下六楼会累着她，程向阳竟然专门请了阿姨帮忙上楼搬行李。当然，该举动全然在宋井桐未知情的情况下。先斩后奏这一招，他用着用着倒是越来越上手了。

    凑着听电话的人先替宋井桐回答了，“到了到了，男神你放心吧。”抢着讲话的人是陈玉书，听闻消息，她无比积极，甚至是自告奋勇抢着过来帮忙整理行李。虽然，根本不需要她整理。回完话后，她吐舌，眨巴眼睛嘻嘻笑道，“桐桐，男神这是要把你套牢的节奏呐，这片刻的功夫都紧盯着。”

    高楼宽敞的窗边伫立了个人，斜阳投在他周身，手扯了扯领带，平添了倨傲。眉眼却不同，深邃而温柔，“你帮忙告诉桐桐，待会儿我要出席个酒宴，避不开。但我保证，我尽量早点结束，迁居饭先吃着，别让她饿着了。对了，已经让助理过去接你们了，怎么安排都告诉他了，他会处理一切的。”

    陈玉书拉长了调，“男神，桐桐说，她已经知道了。”那边又吩咐了几句，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陈玉书松了口气，“男神他都讲了好几百遍了，这个电话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哈哈哈，我在是有好处的对不对，可以帮你接电话，不然你会被烦死的。”

    楼下，助理已经在等着了。照程向阳的吩咐，他还去别墅带了萤火过来。

    车上，助理在等待红绿灯的空隙说道，“宋小姐，你好。我是程少的助理，崔昊，你只管叫我崔助理就好。”其间，助理不忘多看了她几眼。不愧为程少放在心尖上的人，相貌气质都是绝顶的好。

    方一拐入小区，停好车，助理想给她开门，她人先着一步抱着萤火下来了。助理转去打开后备箱，将行李一一放下。她跟陈玉书伸手去提，助理惶恐地阻止。陈玉书大咧不以为意地说道，“四个行李你自己一个人能提？没事，我们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能提得动的。”

    助理欲哭无泪，不是这个问题，是他怕被削。方才见着两人提着行李箱下楼他够惶恐了，这会儿不是更让他为难？认命地关上后备箱，拖着两只行李跟上已经隔了一段距离的人。

    房子完全布置好了，整洁简单的现代风格，纯色干净而温馨。换下鞋，陈玉书迫不及待转了一圈，从客厅到房间再到厨房接着是阳台，屋内回荡着她连连的惊叹。助理将行李提到客厅中央，跟宋井桐说，“程少说你不会煮饭，但是入住第一天需要暖居，所以他提前吩咐饭店准备吃的了。你先去整理下行李，等人把吃的送过来就可以吃晚餐了。”

    她点头，提着行李进去，助理突然间又道，“程少的行李在隔壁房间，若是你有时间，可以帮他整理一下，方便他晚上休息。”

    宋井桐脚步一顿。他的行李？问话到了唇边，有意识地止住了。怪不得他说跟她索要一个请求却迟迟不开口，想来这是他的请求，他是有备而来的。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奸笑的表情，“桐桐，你们好前卫的说。”陈玉书笑容有些猥琐，助理都不好意思去看别开了眼，用手捂了捂嘴巴假装咳嗽。

    门叩击几声，厨房里清洗瓷碟的助理擦了擦手，走去开了门。不一会儿，他提着两个大食盒进门，从厨房里拿出清洗好的精致瓷碟出来。陈玉书扔下啃了半边的苹果，从沙发上跃下，“不都有盘子装了嘛，干嘛还要用新碗装？”嘴上说着，悄悄地抓了一块排骨扔到嘴里。

    助理忽然间笑了，他不是没见着她偷吃的小动作。“程少吩咐的。”他回，一板一眼终是淡了些。

    反正他不说，陈玉书更不顾忌了，光明正大地抓了一块塞嘴里，扯着嗓子对屋里收拾的人喊，“桐桐，开饭了。”所幸隔音不错，否则非得招来一片骂声。

    虽提前告知不用等待，宋井桐心里却隐约盼望着程向阳回来。晚饭过后，陈玉书跟着助理的顺风车回去了，因为她是要周末加班的人。

    清洗好餐盘，处理完垃圾之后，宋井桐洗了个澡。一看，时间刚刚十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