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落雨飘渺

    雨意飘渺，武斗广场群情激愤，台上李世尘与安歌齐战作一团。安歌齐身法诡异，更是枪出如龙，漫天雨水溅起若玉珠落盘，丝丝凉意浸透李世尘的脊背，尤其枪尖的一点寒芒先至，令李世尘的心绪时常绷紧，若不一不小心，即会被这把长枪刺穿。

    长枪之长，威力尤甚，李世尘避其长处，贴进安歌齐的身躯，整个人在长枪上下翻飞，惹得安歌齐一时寸功未进，恼怒讽刺道“哼！像个猴儿似的，你是来耍杂戏的吗？”

    这点儿激将法当然无法动摇李世尘的心旌，安歌齐不愧为上次月比的无冕之王，这一杆寻常长枪就被其舞得仿佛长蛇绕曲，若非李世尘身形矫捷，学过猿形身法，不然早就被一枪戳在地上。

    最令李世尘头痛的是，安歌齐的长枪力大势沉，一柄长枪抽来，李世尘举剑相迎，数次险先被击飞出去，精铁打造的长剑已然弯曲。

    李世尘看了一番剑背中央几乎呈现九十度的弧度，银光一闪，一柄完好的长剑代替受损的铁剑。

    安歌齐收枪自立，道“不知你准备了多少把铁剑可以被我抽坏？”神色轻蔑，对于李世尘手中的凡铁之剑显然不屑一顾。

    李世尘无奈，他若是手中有一把灵兵，就可以选择与安歌齐硬碰硬。奈何此时他手持凡铁，就算准备再多把铁剑，也不够安歌齐强猛的一击。

    长枪突进，安歌齐紧随其后，枪与人合为一道直线向着李世尘横贯而来。沿途的雨水仿佛遇到强大的气场，纷纷被激荡而开，一点紫意点缀在枪尖，那分明是狂暴的雷霆之力。

    李世尘有心躲开，但他似乎能够预感到不管他躲到哪里，这柄灌注安歌齐精气神的一枪都能把他像刺穿葫芦一样轻易一穿而过。

    内心的恐惧犹如杂草般迅速蔓延，李世尘在外人眼中好似呆立在广场中央，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接受安歌齐的一枪。

    “百里飞剑。”就在安歌齐深感无趣之时，他看到李世尘的双眼精芒爆闪，让人心悸的剑气在其眼中强烈绽放，就连空中的雨似乎都在那一刻出现短暂的停止，剑气由内而外地彰显，最后完全汇聚入李世尘手中平凡无奇的铁剑之中。

    剑尖向外，迎面对向强攻而来的安歌齐。李世尘眼神似狼视，强绝地锁定安歌齐。轻弹中指，飞剑嗦地一声撕开雨幕瞬间临近。

    长枪的紫意就在那一瞬间对上长剑的锋芒，铁剑在众人眼中飞速地寸寸断裂，而在安歌齐的感受中，剑柄碎裂，但犹有一股更强的气体迸发而出，好似剑内囚困住一只猛兽，在剑碎的一刹那猛兽犹如脱缰之马再也无所顾忌。

    李世尘屈膝半跪，一只手撑着地面，眼睛却盯着前方。在他的眼中，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剑气虽仍未实质化，但注入一整个中冲穴的剑气，在剑碎的那一刻释放出来。

    凡铁之剑已碎裂，而真正的剑气之魂却刹那成型，中冲穴全力输出的剑气在李世尘眼中一往无前的横撞出去。

    同样的百里飞剑，却是无形剑气的首次掠杀。安歌齐在一瞬间就感受到强烈的死意，他有一种错觉，好似就连他手中的这柄灵枪都会随着剑碎而被碾成齑粉。

    空中一个回转，长枪横档于身前，紫意须臾间收敛，雷霆顿时强暴，一时观众只看到剧烈的紫色电弧在安歌齐全身跳动，更有一道薄薄的紫色屏障矗立在面前。

    “安歌齐在剑碎之后怎么不进攻了，这可是大好时机啊！”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他们只看到剑碎，却看不到剑碎之后锋利的剑气。

    “怎么会这样，安歌齐在形势有利的情况下选择了防守？”宋天曼不解地低语，像似在请教身边的牧幽岚。

    “你若此刻也与黄浩然在对阵，你也会做出与安歌齐相似的选择。不在其境，不知其厉。”牧幽岚此话似说给宋天曼等几女听，实则自己也是心有所感。她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凡铁长剑碎裂之后，一股滔天不屈的意志。那是剑气？她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位半跪的少年带给她更多的疑惑。

    千紫月同样好奇，她知道以那位首次月比就成就无冕之王的实力，不会突兀地做出无用的防御手段。只是比起这场出人意料地比斗，她更在乎那位屈膝的少年，他的身上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亲近，可她知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名叫黄浩然的少年。由此，千紫月不由得生出一丝对自己的懊恼全身心思应该放在修行之上，其它均不可想。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安歌齐面前的紫色屏障突然地中央凹陷一块，不少人发出惊讶之音，他们都在怀疑明明毫无一物，难道是空气压垮了屏障。

    屏障终于在被压倒极致之时轰然碎裂，紫色的斑点犹如镜面破裂在雨中分散消失。数缕安歌齐的长发飘飞而出，然后迅速被雨水打湿黏贴在地面。安歌齐的衣襟更是散裂。

    “你很厉害。”安歌齐无所谓地将长枪直直地插入地面，走向李世尘，同时脱下碎裂的外衣，随手扔了出去，“刚才的一击，竟能使我放弃攻击，转而防守，就算如此，我也吃了一点小亏。”

    就算再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衣冠不整的安歌齐也知道，刚才的电光火石的对决中，似乎是李世尘占得一丝上风，尽管他此时跪在被雨水浸透的地表，绝大数人都觉得刚才的一击耗尽了李世尘所有的力气。

    “你认输吧！”安歌齐走到李世尘面前，低头看向他，“不用我动手了吧！”

    李世尘半跪在低上，只顾气喘吁吁，鼻孔甚至都流出丝丝鲜血，他刚才确实有些用力过猛。对于安歌齐的话，李世尘选择了沉默，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休息，就算多那么几秒也好。

    安歌齐皱起眉头，对面这人似乎极度硬气，于是道“我查过，藏经阁就两套剑气功法。你将功法借我看一段时间，我会还你。”

    “嘿”浓重的鼻息从李世尘的鼻子中发出，使得这一声倔犟，“我不打算认输。”李世尘抬起头，从下往上地看向安歌齐。

    雨水打下，湿透的发丝粘固在眼眶周边，安歌齐看不清晰李世尘的具体的眼神，但从这股不认输的劲儿上，他知道必须他必须还要发出最后一击，虽然他也很疲倦。

    猛烈的紫意再度浮现，李世尘对这一幕似曾相识，这是不久前在大武堂，安歌齐当着孙仲季的面儿演示的雷霆长枪。

    李世尘沧然地笑了一声，然后低下头道“你知道吗？我一共准备了三柄铁剑。”

    普通之极的一句话，却让安歌齐的心中咯噔一声。而在场下的观众眼中，缓慢成型的雷霆长枪极具视觉冲击效果，雷霆之力本就杀伤力极强。若在此刻李世尘力竭之下，雷霆长枪当头轰下，李世尘是死还是活都很难说。当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一枪轰下，李世尘必死。

    更有人期待这一枪早一点儿落下。孙仲季的眼中尽是对李世尘的痛恨与鄙夷，作为大长老的他对一位弟子如此心态，本就落了下风，但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坏我好事，百死莫赎啊！

    尤其，孙仲季更是了解安歌齐雷霆之枪的威力，当面攻击，李世尘就算再度发出先前一击，也是很难全身而退。

    “不服输，你可能会死。”安歌齐脸色煞白，在雨水的打击下似乎都要站立不稳，但手中已然成型的雷霆长枪给了他屹立广场的资格，这一次月比他当之无愧的最强。其余的六位内门弟子在这一狂暴的雷霆之枪的威力下，没有人有信心接下这一击。

    一击，足以使得安歌齐称霸这次月比。

    雷霆之枪刺了下来，李世尘也动了，他当然不会白白地受死。平凡的铁剑再次出现，安歌齐防备着李世尘先前的锋利一击，尽管他认为此时的李世尘不再可能施展出刚才那一剑的威力。

    战斗到现在，大家都很疲惫。安歌齐脸色惨白，李世尘难道就生龙活虎吗？踩着晃晃荡荡的步伐在台子上走着，而那柄雷霆之枪终于刺过来。

    “我的剑意，给你们看看。”李世尘似乎喝醉，这一句更像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远处高处阁楼的一老者，白衣白袍，神色似有不相信，道“剑意？”

    一座几丈之高的虚山凭空而现，李世尘手握铁剑舞动，虚山便随之而现。安歌齐也被这一奇景震得瞪大眼，难道这就是剑意？

    就在观众都在以为奇迹将现之刻，雷霆之枪毫无阻碍地撕开虚山直奔李世尘而去。

    “故弄玄虚。”安歌齐也是大松一口气。

    “还记得你说的那句‘举重若轻’吗？”李世尘忽然问道，丝毫不顾雷霆之枪的枪杀，“感谢你的这句话。”

    安歌齐先是一个诧异的眼神，接着便看到虚山显而又逝，取而代之的是数道剑影，足足有九道。

    “这才是我的剑意，刚才那是别人的剑意。”李世尘道。

    语闭，铁剑裹着九道剑影绞碎了雷霆之枪，安歌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道剑影连绵成片，飞临自己的脖颈，他一动也不敢动。

    数道剑影重归一柄平凡之剑，剑柄就在李世尘的手上拿着。胜负已分，底下观众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看到李世尘举首望着雨滴落下，听到他似是而非的声音“落雨飘渺，举重若轻，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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