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活鱼’法

    水已经快要倒满，黑点还在继续 , 比刚才更多了。

    玉梅在打摆子 , 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水珠。

    “这能行么？”我很担心。

    “能不能行的 , 得看造化 , 这事儿我没处理过，只是见师傅这么弄过。”张爷说：“别太担心了，你在这里看着 , 我先出去，你的老婆 , 总给我看着多不合适。”

    张爷一脚踏出门外：“记住了，让她趴着，露出后背 , 贴上黄纸符 , 等符发黑了 , 就换一张 , 一直换到黑点不再变多了就成。”

    我让玉梅趴在木桶边缘，用干布擦掉她身后的水滴，烤好了黄纸符 , 给她贴上，一张……一张又一张……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没多久 , 黑点就开始减退了。

    我一阵欣喜！冲外面大喊：“张爷！你快来看！黑点变少了！”

    张爷啪的一声推开门 , 却满面愁云。我问咋了，黑点少了不是好事么？

    “我说的是不再变多 , 不是减少，你听话要听个音。”张爷捡起我仍在地上的一叠黄纸符，拿起来看了：“不妙啊……按理说，应该是黑点不再增加就行，要想减退 , 仅凭这些伎俩是远远不够的。”

    “嗨！”我觉得没必要担心：“黑点少了，这不是更好么？”

    “怕是没那么简单。”

    张爷翻开玉梅的眼皮 , 立马布满血丝，还有黑色的颗粒。

    “眼睛是——”

    “明白了。”张爷咬紧牙关：“我说这黑点怎么减少了，安子，你快去点蜡烛。”

    蜡烛？不是有油灯么？

    去就去 , 点起两根蜡烛。张爷说不够 , 至少要六根，还要放在地上，围着玉梅来，形成一个圈圈。

    “这是要守住这娃的魂魄 , 不让妖邪给冲散了。”

    屋子里暗淡下来不少 , 点了蜡烛，加上油灯，应该更亮才对。

    张爷取出一张符，贴在玉梅的背后。

    玉梅整个人哆嗦起来，将水桶里的水花溅起，四肢死命捶打着木桶的桶壁。

    砰——砰——砰砰——玉梅没有睁开眼睛。

    “这是咋个情况？！”

    “可能是那妖邪冲了这女娃的身子。”张爷告诉我：“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媳妇儿已经被下了降头，具体是什么，我也弄不明白。”

    突然！

    玉梅低下头 , 睁开一双黑乎乎的眼球，嘴巴窝着。因为头压的太低 , 下嘴唇已经进到水里去了 , 呼出的气将水泡咕噜咕噜的吹出来。

    张爷将我拦在身后：“你是哪里来的祸害，为啥盯着孩子不放？”

    “咕噜咕噜……”声音不断 , 却不见回答 , 玉梅的头更加低沉下去，已经淹没到鼻子，水泡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涌：“咕噜咕噜……”

    “不好！”张爷抓住玉梅的胳膊：“安子！拽住她！她要自杀！”

    一个箭步上前，我想要抱住玉梅的身体 , 让她脱离出来。我们两个人一起用力向上拽她。拽不动——玉梅的身体像铁一样，骨头怎么都折不动。

    “弄不出来啊！”

    张爷掏出一把小刀 , 划破我的手指，鲜血兹拉一下喷出来。接着，他抓过我的手指 , 在玉梅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差点没摔的撞到后面的柜子上。玉梅的身体一下子又变得轻飘飘的了。

    张爷全身湿透 , 口袋里的烟也掉在地上 , 他脸上肌肉抽搐：“我的天呐 , 这祸害真的是要命。”

    “玉梅不是祸害——”我也冲他喊了。

    “激动个屁你激动，我说的不是这女娃，我说的是下降头的人。”张爷上来摸摸玉梅的额头：“体温好多了 , 听我的，继续贴纸符，不要停。”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 , 我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话要问 , 听老人的话 , 贴就是。

    过了两个钟头，黑点才不动，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又多贴了十多张。

    筋疲力尽，我过去找张爷：“现在要让她从水桶里出来么？”

    “不用，想待着 , 明天早上再说 , 火别停啊，记住了。她现在体内阴气太重，必须要热量给她的阴气逼出来，这是最省事儿的法。”

    “刚才她要自杀 , 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吧。”

    “你脑子还不算太傻。”张爷冲里面的木桶瞅了一眼：“这就是我师傅传下来的一个解降法 , 叫‘活鱼’。”

    ‘活鱼’只是老辈人的一个法门的解释，但没有统一的名称，基本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叫法。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绝招，来自民间的百姓 , 最三流的道士们研究出来的招数。听张爷解释 , ‘活鱼’是‘活人’的另一个意思的解释，通常不说活人，听起来不舒服，又因为这是让人放在热水里的做法，多年前，有人叫做‘煮鱼’，久而久之，也因为名字不太好听，被后面的人给改成了‘活鱼’。

    听着这些事情 , 我挺稀罕，感觉做这行懂的东西 , 还不是一两件。就像之前罗广进说的 , 还得懂什么医理、风水什么的。

    张泰龙这个人……不简单。

    “不是我倚老卖老。”张爷说：“回头啊 , 别让玉梅随便出去了 , 就待在我这里，她要是回去了，出了事 , 我可管不了的。”

    我哪里不想呢？可玉梅的爹娘我见识过，她爹更厉害 , 简直是个恶霸。

    “你想不想救你媳妇儿？”

    “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想。”

    “那就成。”张爷表示：“你去找到玉梅的爹娘，就说玉梅已经是你的人了 , 记住 , 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这么多 , 人越多越好。”

    什么？！

    “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 他爹能宰了我。”

    “你一个爷们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张爷说着说着，烟头都灭了：“玉梅爹娘好个面子 , 你当全村人这么说了，他们是不会舍下老脸，过来找玉梅的 , 至少几天内不会。至于宰了你么……那就更不会了 , 现今是法治社会 , 他不敢。”

    我就想不出，天底下还有玉梅她爹不敢做的事。

    听到屋里的玉梅伸展了气息，我高兴坏了，跌跌撞撞的进门。

    “傻小子，你慢着点儿。”

    “玉梅。”我摸着玉梅的脸颊：“玉梅 , 我是安子，你听到我说话么？”

    玉梅眼睛还是那么美丽：“安子，我睡着了么？”

    “你……”不想让她害怕：“对 , 你睡着了，但你发高烧了，所以把你放在热水桶里。”

    “好难受，我想出来。”玉梅要站起来。

    张爷站起身 , 玉梅噗通一声 , 又钻了回去。

    “你怎么把我给脱光了——”

    “这个……呵呵……这个……你让我咋说呢，我其实……哎呀，哪有穿衣服进澡桶的。”

    张爷甩着膀子，走远了：“记得啊 , 明天早上才能出来。”

    老头哼着小调，往祠堂方向去了：“我地……那个媳妇儿——哟~好美……哦~七八九月的月儿……那个惹人疼哟~”

    玉梅想出来 , 说浑身燥热。我坚决不让，也编出了不少谎言，可自己又不能圆谎，这闹腾的，我天生就不是个能说谎的人。

    “安子，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吗？我们夜里不是已经……”

    难得她还记得，我笑嘻嘻的：“当然，你要是生了娃，我就当爹了。”

    “美的你，哪儿有那么快啊。”

    我帮玉梅抚摸身子 , 浸泡在水里，摸起来更舒服。

    冷不丁的 , 外面跑过去一个人 , 疯疯癫癫的 , 像是东庄这边的一个疯子 , 我知道这个人，却不知道这个疯子姓啥叫啥。

    疯子一路跑，一路跳：“唉嘿嘿嘿……咦嘿嘿嘿……下雨喽！下雨喽！”

    “下雨？”玉梅问我：“安子，外面下雨了？没有吧。”

    我摇头 , 又点头。

    “下雨喽！下雨喽！——呃呵呵呵呵……唉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