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刺杀（二）

    许帧大吃一惊，难道屋外卫兵增加是因她而来。他又想到心漪提起会有权贵来收她做小妾。突然，他冷汗直冒，整个洛阳，能尊贵到需要蹇硕派兵保护，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那么明天怎么办？严政派人围攻天子？许帧想想就觉得太刺激了。一旦事情败露，满门抄斩和诛九族还不跟玩儿一样。

    “许公子想好了吗？”雪婵焦急的声音将他又拉回了现实。

    许帧这才回过神来，他有点抱着侥幸的问道：“明天谁会来见你？”

    他很希望自己的猜测有误，在这乱世里，出人头地太难了，这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雪婵犹豫了一会，试探的问道：“许公子如此在意明日之人，是否害怕了？而且，我觉得许公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许帧犹如被闪电劈中，呆若木鸡一般，喃喃自语道：“真是当今天子？”

    雪婵迟疑了一会，但还是问道：“那你还会帮我吗？”见许帧没有回答，她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急迫慢慢散去。她重新坐下，面沉如水，又恢复成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许帧见状，知道自己已经猜中。其实他本没有时间考虑雪婵，但是看到她的神情，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对着雪婵双手合掌，轻声说道：“抱歉，有负小姐所托。”

    雪婵抬起头，眼神冰冷，声音也如此：“你若不帮我，再见你我就是敌人。”

    “雪婵小姐，帮或不帮，何必强人所难。”许帧非常气愤，他直视着雪婵的双眼，想象不出如此美丽的人儿会有如此狠毒的想法，他想起了同样美艳的林可儿。

    “既然求人不成，强人所难又何妨呢。”雪婵冷笑着，直视着许帧的双眼毫无波澜。

    许帧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走出房门后，许帧还在回味刚才雪婵的眼神，真是决绝和冷酷。他很后悔来见雪婵，行动还没开始，他又树了一个敌人，倘若如林可儿一般，那就太可怕了。不过和这相比，暂不暂停行动才是优先要考虑的问题。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肯定是取消啊。天子在此，任何行动都是触犯天威，天子定当加倍追究。唉，就算他真的刺杀成功，冒着如此风险，何大将军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理他。许帧想到此，有点意兴阑珊，又有点解脱的感觉。他径直向大门走去，必须尽快通知严政，如果任由他攻打大门，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还没有走出几步，两个卫兵拦住了他，原来留香院内执行了宵禁。

    “我出去不再进来都不行吗？”许帧不满的大叫道。

    “可以出去。”其中一个卫兵冷笑道：“出门者斩。”

    许帧无奈的回到了心漪的住处。虽然他满怀心事，但是心漪对他的去而复返特别高兴。不过她并没有放过取笑许帧的机会。

    “哈，又吃闭门羹了吧？还以为你这次会好点呢。”

    许帧心神不宁的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呢？”心漪这才发现许帧正发着呆呢。

    “你说皇上也会来留香院吗？”

    “三宫六院还不够他美的，要来也只会去”心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她看向闭着眼躺在床上的许帧，犹豫的问道：“不会明天带走雪婵的是当今皇上吧。”

    “我可没说啊。”许帧说道。

    “幸亏你今晚没有留在雪婵那，好险啊。”心漪若有所思。

    趁心漪睡下后，心急的许帧悄悄穿上提前准备好的黑衣，蒙面出了房间。月亮不赏脸的特别明亮，将树枝的影子斑驳的留在了墙壁上。他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黑暗的一角，只听到卫兵有规律的来来往往的走路声，以及乌鸦偶尔嘶哑的叫声。

    他本就走路轻快，现在更是如此。他沿着墙边阴影处前行，不一会来到了前院大堂正门前。

    大门紧闭，两边挂着灯笼，还有两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卫兵一动不动的守在两边。许帧想引开两人，于是捡起一块石头，向另一侧远方扔去。

    “谁？”其中一个卫兵大吼道，双眼还飞快的转向了许帧这边。许帧吓的一动不动，他赌卫兵不会过来。因为此刻他如果动了，肯定会被发现。

    这一声吼吸引了一队卫兵跑来，大约十来人左右。这群人简单交谈后，分成两队，向石头扔的方向和许帧站的地方慢慢搜索而来，结果毫无所获。许帧趁他们交谈分心时，偷偷溜走了。

    虽然逃过一劫，许帧却心情低落，他知道凭他自己，今晚难得出去了。他望向明月，摇了摇头，看来只能希望严政自己取消行动了。

    在大将军府里，刚刚赶到的袁绍感受到了怪异的气氛。在内室昏暗的灯光下，何大将军背对房门而立，右首坐着的曹孟德正专心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自己，一个儒雅的书生正恭敬的看着何进。噢，不是书生，他右手习惯性的放在腰处，那是使剑之人习惯的动作。忽然他想到之前曹操提过他手下有一人将协助许帧暗杀，莫非就是此人？但是既已来到，他还是大声喊道：“大将军！”

    何进飞快的转过身来，他的神色依然紧张不安，眉头重重的扭在一起。他轻轻挥手示意后说道：“暗杀行动取消。”

    袁绍闻言脱口而出：“大将军，才一日而已，为何改变主意？到底为何？”

    “明日当今天子也会随蹇硕来到留香院。”何进语重心长的说道：“本初，咱们不能太过。”

    袁绍这才明白气氛怪异的原因，但是他不甘心，他又望向一旁没事人一样的曹操。可是曹操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的意思。他问道：“是否消息有误？”

    何进说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现在留香院里的守卫级别远超平时。你说一个蹇硕到此，何须如此大动干戈，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袁绍并不气馁，又说道：“大将军，就算如此，但是机不可失啊。咱们只要做的干净利落一些，就算天子在又如何。关键是要做的干净，死无对证。”

    见何进犹疑不定，袁绍有点烦这个婆婆妈妈的将军来，但是他还是快步上前，在何进的耳边悄声说道：“其实天子如果意外死去岂不更好。”

    何进闻言突然一把推开袁绍，说道：“此言本初不准再提。”

    “是！”袁绍讪讪的笑道。

    “不过”何进又说道：“如果能做的干净，那就除掉蹇硕。”

    袁绍闻言喜上眉梢，他对曹操笑着说道：“阿瞒，你要装到什么时候？说说怎么做到干净利落。”

    曹操放下手中杯子，又用一旁的布巾仔细擦拭。他边擦边说：“本初既已有了主意，何必多此一问。何况我也不知啊。”

    袁绍不知曹操葫芦里卖的啥药，但是他已等不急，不过他还是警惕的看向身前的书生说：“他在此是不是不合时宜？”

    曹操笑道：“没事，他非常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对吗？严政。”

    严政低头回道：“是。”

    袁绍这才对何进说道：“其实很简单，等许帧暗杀成功后，他肯定会逃出留香院，我做为负责洛阳治安的校尉，追击逃犯，经过一番搏斗，失手打死了他，也好给天子一个交代。”

    因为事关重大，何进不敢随便定夺，他皱着眉头盘算了好久，问道：“倘若他被天子捉拿呢？”

    袁绍笑道：“大将军，不管他被关在哪里，你想杀他，还不是容易的很？就算是天子亲自过问的犯人又如何？难道就不会突然暴毙而亡？”

    这句话倒是说得何进眉头舒展了起来，天子又如何？还不是忌惮他这个兵权在握的大将军。如果蹇硕死了，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严政虽然一直在旁听，但是内心却波涛汹涌。对于他这样见惯生离死别的人来说，即将面对许帧的死还是让他非常心痛。这是他刚认识的朋友，还挺对他脾气的，关键是和他在一起，让他又变回了四年前的自己。

    他斗胆问道“大将军，许公子帮你杀了蹇硕，你何故又杀了他？”，但是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当他是个将军时，为了胜利，也可以牺牲小兵的生命，只要为了大局。

    何进大笑起来，还对曹操说道：“这个严政做朋友我喜欢。”说完，大笑着离开了。

    等袁绍也离开后，曹操意味深长的看着严政，喊道：“严将军。”

    这一声熟悉又陌生，严政激动之余，急忙跪下说道：“曹大人，当年的严将军已死。”

    “不过现在似乎回来了。”曹操眯缝着双眼盯着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何愿意帮许帧也不愿意帮我，但是我不在乎。不过你要是坏了我们的大事，我肯定不会饶你，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你吧。”

    一番话说的严政心惊肉跳，他正欲解释。曹操又说道：“不过你如果帮我们办成此事，以后我还会继续保护你。”

    “是，曹大人放心。”严政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曹操似乎不满意他的表现，接着说道：“刚才袁大人的计划有点变动，让袁大人的死士引开卫兵，你秘密潜入院中，不能让许帧发现。无论他暗杀成功或者失败，你都将他杀死，然后离开。”

    严政睁大了双眼，瞪着曹操说不出话来。

    “这样才无懈可击啊，本初真是的。”曹操自言自语，毫不在乎面前的严政。

    “曹大人，他是我的朋友！”严政此时除了叫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听清了吗？”曹操虽然猜到严政所想，但是不以为意。

    “听清了。”严政全身瘫软下去，为何又要他杀死自己的朋友。

    曹操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知道为何张宝会败给我吗？”

    见严政无语，他又补充道：“因为他还是太善良了。”

    因为张宝太善良？所以没有防备我？严政感觉他身上的某处伤疤被狠狠的撕开了。他很想起身将曹操按在地上痛扁一顿，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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