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乐极生悲

    人生苦短，现在是林宇峰可以放开身心投入的时候了。

    抱着小楚那充满弹性的凉凉的身躯，林宇峰却忽然感到了某种悲哀。他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倒小楚，迅速前往终点站，要了她的身子。可是在行动之前，林宇峰居然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他的耳边却传来小女孩格格格的笑声。伴随着那笑声的，是一张完美无缺的无邪的笑脸。那是他看了黎曼的朋友圈得来的，那是他的女儿，当然他也为视频点了赞。

    那视频是在一个有庭院的别墅里拍的，拍摄者应该是黎曼本人。小女孩仰着头，正在蹒跚学步。一只蝴蝶在她头顶飞舞，小丫头挓挲着两只胖手在追逐着，笑着。她那对着镜头显出呆萌和好奇的样子，让林宇峰找到某种父亲般的爱意。

    在黎曼配发的短文里，她说自己小时候就是很早就学会了走路。而这个孩子也是和母亲一样，在刚刚一岁的时候就会走了。这件事也让林宇峰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听他姥娘说，自己是早早就学会了走路。无论是他还是黎曼的基因，这个孩子的身心状况无疑都是不错的。

    因为是高龄产妇再加上怕疼，黎曼自己选择了剖腹产。生产过程中，只有她的父母在身边。而所有这些，林宇峰没有参与，甚至不闻不问。当时他觉得理直气壮，现在看着这可爱的孩子，他又有些遗憾起来。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林宇峰又能做什么呢。

    虽然经过了片时的困惑和犹豫，最终林宇峰还是把小楚给扑倒了。具体地说是两个人缓缓地倒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夜晚的空气里，充满了男人女人的急促呼吸声，以及某种原始的人类生殖的气息。

    林宇峰吞咽着口水，他在动作的同时，感到了十分的焦渴。这一个时刻他还居然想到一句文言：地势坤，厚德载物。如今在他身体下面的这个二十六岁女人，就是一块承载着包容和爱的丰饶土地。她用肢体语言在说，她已经等待那神圣的一刻好久好久了。那更像是一种成人的仪式。走过这个仪式之后，人生所有的秘密都将消失掉。

    可是，就在伸开犁铧行将播种的瞬间，刚刚还豪情万丈的林宇峰再一次急流勇退。那一刻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在匆忙中把手里的种粒撒到了泥土以上。

    几秒钟之后，‘土地’终于火冒三丈。她一下起身，把林宇峰粗鲁地掀到了一边。按说这一次比上一次有所进步。上一次是犁子出现问题，这一次则是还没入土就提前把种子撒了。对林宇峰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为什么他一伏在小楚的肚皮上，一切就变得无法控制了呢。难道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咒语吗？

    这一次小楚没有哭泣，而是直接赤脚下床跑进了卫生间里。

    林宇峰像一头行将步入生命尽头的老牛，一动不动地倒在黑影里等待着。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某种男人体液的奇怪味道。这味道令人作呕。林宇峰咳嗽了几下，真的干呕了一声，差点就把所有的晚饭吐出来。

    听着卫生间里犀利的流水声，林宇峰能想象着小楚的脸色，一时间他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恐惧感。刚才为什么，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却选择了自暴自弃？其实，小楚人家已经十分配合了。甚至还不顾羞涩用手指帮助他寻找目的地，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耳唇刺激他......

    这一切温柔和细腻的撩拨和温柔，都没有挽救林宇峰莫名其妙的轰然坍塌。就那一下眼前所有的美好幻境都消失了，留下来的还是这潮湿而陌生的房间，和卫生间声音愤怒的淋浴水声。

    林宇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也许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轻手轻脚。越是轻手轻脚，就越是把事情搞糟。

    几分钟的时间，林宇峰如同等待了几个世纪。他所等待的东西，无非是小楚愤怒的判决。看着卫生间里映照出的光线，林宇峰忽然变得无欲无求起来。如果楚天燕决定离开自己，他也没有意见。一个男人如果在床上能力让女人屡次失望的话，他是没有资格让对方继续做出牺牲的。这一点上，林宇峰和林国栋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楚天燕从卫生间里出来，她也披上了招待所的浴巾。地上湿漉漉的，小楚的头发和眼睛也是湿漉漉的。两个人距离两三米，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屋子里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人的呼吸声。直到楚天涯走过来，在床边把拖鞋穿上了。她对林宇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天生喜欢使用二手货？有些人就是有这种心结，对黄花闺女没兴趣，就喜欢和人妻折腾......”

    本来林宇峰还战战兢兢的，小楚这么一开口直接就把林宇峰惹烦了。这几句话几乎是对他人品的蔑视和侮辱。林宇峰也和小楚一样，气呼呼地从床上跳下地去。也去匆匆冲一下淋浴。

    为了发泄某种情绪，林宇峰故意把水温阀门调到最低。让水冰凉冰凉的，把全身彻彻底底浇一遍。到现在，林宇峰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者潜意识里，他就不喜欢这个旅店的陌生环境吧。

    “也许，我真得就不是你的一盘菜。明天我就回燕京去，那栋跃层楼房还在等着我入住。当个高处不胜寒的富二代少奶奶，也比跟你这不是阳痿就是早泄的混蛋强。我这样去而复返，就能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对你，就是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东西。人的缘分由天定，我这次算是相信了。我的心属于你，可是身体却是给罗小童准备的。你如果怪我，不如怪你自己。你确实有病，而且病的不清。”

    林宇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楚天燕指责的声音平静而淡然。林宇峰却立刻觉出流遍通身的冰冷来。

    “燕子，我不是非要这样。我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心里就是有障碍吧？这个我准备回去看看心理医生。”林宇峰并不想为这件事刺激楚天燕。毕竟刚才就是他的问题，是他理亏。燕子受到伤害，她有权利说几句讽刺抱怨的话。

    “我没有说你是胡博第二，你的问题也许换个女人立马就会恢复。我就是太为自己感到悲哀了。我特么这叫什么啊？上赶着献身，却总是落下这么个结果。看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是你那个玩意儿对我过敏。”楚天燕说话的时候，一直拿手抖擞着头发。

    林宇峰过去想摸了一摸楚天燕的浴巾。

    “你别碰我了，独辟蹊径哪里赶得上轻车熟路？你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叫我一碗热汤一次次都浇到冰水里。我直接对你死心了。”

    林宇峰干脆不再说话，刚才的事情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如果非要说话，还是叫小楚说吧。

    楚天燕说完叹了一口气，她撩撩头发向林宇峰瞥过一个很陌生的眼波。林宇峰终于意识到，小楚又不是那个温柔和熟悉的小楚了。她的表情和脸色，以至于动作都是陌生的。一个瞬间林宇峰甚至怀疑，这个在他对面的女人是不是已经瞬间变身。

    曾有过几次楚天燕蛮不讲理过，林宇峰觉得小楚的心又要离他而去了。有时候你不得不说，这也许是件好事。刚才的床上表现只是个导火索，而人与人之间积累的怨气和不信任感，才是本质的原因。林宇峰这个人可是心怀鬼胎的人。他每天起来想的都是他对不起某个女性。却很少想到女人对不起她。

    从认识楚天燕的那一天起，林宇峰就是用被动来应付小楚的主动。也许就是因为烂桃花的经历过多了，林宇峰对于任何女人都没有激情澎湃过。女追男隔层纱，他就是被女人追赶堵击的，而且这些投怀送抱般向前的女人都是人见人爱的美女，这些迷惑性让林宇峰忘记了危险。如果小楚真的因为这个离开他，林宇峰不介意。他甚至觉得，某个似有似无的压迫感会消失。

    小楚说了好大一通，一直到林宇峰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林宇峰继而想起来，在那个粤北县城的地下室内，他见到小楚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开口就叫了他一声哥。而楚天燕从来都是叫他林大侠，或者小林的。

    眼前，这个女人又变成那个神情陌生的女人了。林宇峰甚至感慨，某些女人如果翻起脸来，甚至比翻书还要快。林宇峰无意和楚天燕争辩什么。他只有默默地等待小楚说出离开的话。

    果然，在梳理了无数遍头发之后，楚天燕在林宇峰面前擦干净了所有的水珠，默默地穿上衣服从屋子里离开了。房门关闭后，刚才的经历，竟如同聊斋一梦。等小楚走了很久，林宇峰才缓缓地清醒过来。

    也许小楚说的是对的，她的心或许可以属于林宇峰，但是身体则是给其他男人准备的。想起这句充满刺激的话，林宇峰恼羞成怒，他甚至想过去抽打那个陌生女人一记耳光，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林宇峰最终没有采取任何的暴力行为，而是在墙边把自己倒立起来。顿时他眼睛里的世界就上下颠倒了。人，尤其是女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经历过如此之多的艳遇之后，林宇峰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不了解女人。

    长这么大，林宇峰想了想，除了对黎曼动过心，他还没有从一开始就喜欢过谁。而他所谓的喜欢，都是在女性的主动诱惑之下才实现的。如果这些女人不主动，林宇峰多半不会和他们发生故事。从本质上林宇峰应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和那些流连花丛恣意享乐的公子哥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而感情这东西，一旦发生变故对人的心灵伤害又是躲不掉的。

    如今小楚已经离去，林宇峰在累得气喘吁吁得时候才上床睡了。刚才的那一幕，就当做是美女画皮吧。毕竟，还有天大的任务在等着他。分别时李垂楠都说了，不要加夜班，要老实睡觉养足精力。

    对于刚才的失败一幕，林宇峰万分懊恼。他细细想来又感到困惑，他和楚天燕在一起是真合适，还是彼此无意识的强迫症？

    第二天早晨醒来，林宇峰没有主动去找小楚说什么。他一直就是个不喜欢主动的人。想来想去，洗漱之后他还是自己下楼去吃早餐了。没想到，在餐厅却和更早起的楚天燕相遇。

    林宇峰看到小楚的行李箱已经收拾整齐，很明显她这是要离开了。从小楚身边走过，换了发型的楚天燕甚至眼皮都不抬。连林宇峰都不晓得，就是因为又一次失败了的性行为，两个人居然就反目成仇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林宇峰只在窗口那取了一个青玉米，一碗小米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在了小楚的对面。楚天燕如同面对陌生人，照样大模大样地吃着虾饺。

    “燕子，你这是要走啊？”林宇峰问道。

    “嗯，房间已经退了。我吃过早餐就去火车站。我回燕京去。”楚天燕声音粗粝地说。

    “那好吧，一会儿我联系一下李支队。叫他把你送到车站去。车票买了吗？”林宇峰又小心地问道。

    “卖了，昨天晚上在网上买的。你别给李垂楠打电话了，这里到火车站很方便，我吃过饭叫出租吧。”

    楚天燕在咀嚼着最后一个虾饺。林宇峰也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要做他亲人的女孩子。她二十六了，已经依稀有点，因为比较丰满，加上故意的发型，已经依稀有点少妇的模样。

    林宇峰吐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了，都给对方一个喘口气的时间吧。

    等楚天燕吃完了早饭要起身的时候，林宇峰刚刚喝了几口小米粥。他连忙随着楚天燕走出来。清晨的招待所院子里骤雨初歇，地板上湿湿的亮亮的，充满了某种陌生气息，而更陌生的则是楚天燕的脸色。

    原来一个女人变心之后，居然是这样的。林宇峰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这些。

    来到招待所大门外，这里对面就是一个饭店。门口吃早餐的人还有不少，有的士司机一看到小楚拉着箱子，就赶紧把车子开过来了。

    “小姐，你去哪里？我送你。”

    出租车停下来，司机殷勤地下车打开后备箱。小楚由着他把行李箱搬过去了。

    “我走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在这里，倒给你减轻了负担。”楚天燕冷着脸对林宇峰说。

    老实说，面对这个曾经同生共死，如今却变得陌生了的女人，林宇峰唯一感到的就是泄气。他坚持要把小楚送到火车站去。

    “你还是算了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好自为之，我也好自为之。”说完，小楚就哈腰拉开了车门。临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和林宇峰说一声再见，或者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