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酒入愁肠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你所不愿意有的巧合；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有你所避不开的麻烦。

    林宇峰坐在藤椅上一杯一杯地喝茶。洪律师则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水。直到最后，楚天燕看不下去，说：“咱们是不是该走了？下面的事情，交给洪律师多操心吧。”

    林宇峰如梦方醒，他只好站起来。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决定不给黎曼打电话。回去再说吧。两个女人撞到一起，说不定就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告别洪律师来到楼下，林宇峰跟做贼一样到处张望着。那些他曾经招惹过的女人，一直是他心中最柔软且易受攻击的地方。那些水边湿鞋的往事，也是林宇峰最为后悔的事情。从古到今有多少很优秀的男人。因为女人落到身败名裂？想想这些事，林宇峰的脸上就会流汗。

    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不多，但是也不少，总不能见一个就喜欢一个。有些事从一开始就错了。阴差阳错。后来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绝地重生的机会不会很多。

    “你东张西望干什么，是不是约到了那个黎律师？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饭，那个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是很文气，是个优秀的知性女人。透着高一股气势。”楚天燕由衷地说。

    “她是燕京大学的法学博士，在山大法学院短期任过教。从这一层来说，我们还是师生关系。”林宇峰自嘲道。这是一种八竿子才能打到的‘师生’关系。

    目力所及的范围，黎曼并没有跟上次一样出现。林宇峰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从楚天燕的口气看，她似乎并不排斥和黎曼见面的。林宇峰心中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给黎曼打电话。

    正在林宇峰张望的时候，有人却替他下了决心。他看到洪律师忽然从楼上下来，大老远就喊着林宇峰。

    “小林，等一下啊，等一下！”

    洪律师小跑着来到林宇峰身边，笑着说：“你们一下去，我师妹就打电话来。请你们去喝咖啡啊。我们一起去。”

    事到如今不去是不行了，林宇峰只能把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藏起来。

    富丽堂皇的嘉华酒店就在大街的斜对面，步行的话几分钟就会到。在酒店门口，林宇峰充满感慨地到处看着。这里曾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

    嘉华酒店的大堂变化不大。甚至林宇峰打人时坐过的几张沙发也依然是旧物。想起那天的惊险情状，林宇峰也不禁后怕。他这个人在这个方面，无疑心理是十分出色的。那就是只要他出手，几乎不存在失手的情况。那是一种跃跃欲试异常良好的感觉，那是在部队两年滚打跌爬练就的信心。林宇峰甚至有点后悔，大学毕业之后他很可以再申请入伍。他这样的，部队不会不回收的。

    当时的情况是父亲的病，让林宇峰不愿意再离开家了。对父亲尽孝是作为儿子不能推卸的责任，而不是爷爷奶奶的义务。应该说，这一步棋走的也不妥当。其实只要林宇峰在部队有出息，他的爷爷奶奶也是愿意照顾儿子的。像林宇峰这样的人，也许留在环境相对单纯的部队，比在社会上打工要好很多。

    三个人才走过大堂的时候，黎曼已经在二楼的栏杆那里看到了。这几乎是黎曼第一次看到身着便装的小楚，没了警服衬托也是亭亭玉立般的美人。看到楚天燕的样子，黎曼的眼睛里不禁一暗。目前事情拧巴成这样了，林宇峰知道其实主动权已经转移到了黎曼身上。

    “老洪，上来吧！”黎曼在二楼凭栏招呼道。

    林宇峰和楚天燕不禁往上一看，今天的黎曼穿一身都豆青色休闲套装，显得端庄温柔。云里雾里的，林宇峰就轻飘飘地拾级而上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惊慌纠结。

    “先到咖啡厅坐坐如何？吃饭的时间略早一点。”黎曼微笑着，扬着自己美丽逼人脸。她伸出一只纤手向楚天燕递过去。

    “你好，楚警官。真是有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越发得漂亮了。”

    看到黎曼温婉可人的态度，林宇峰那绷紧了的神情小小松缓了一点。她毕竟是个有层次有文化的人，这样的场合，当着洪律师的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言行。

    “你好，黎律师。你也没变，不过显得更有风韵了。”楚天燕很得体地问候道。

    “我的变化应该比较明显的。因为我当妈妈了，我家宝宝快要过周岁生日了。”黎曼说着话，眼光却扫到林宇峰的脸上。林宇峰也不得不装出好久不见的样子，和黎曼握手问候。演戏则是件累人的事。

    四个人各怀心事，漫步走进二楼的咖啡厅。

    靠着落地窗坐下之后，黎曼挨着楚天燕，莫这手上下打量。林宇峰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微微地摇着头。上完咖啡，没说几句话黎曼就给楚天燕看女儿的照片。这是女人的天性，也看得楚天燕一脸母性光辉。她不禁绯红着脸看看林宇峰。林宇峰手指神经质地轻叩着桌子。楚天燕便嫣然而笑。

    “小林，你看看黎律师家的宝宝。真是漂亮的像个天使，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如此可爱的宝宝啊？”说话间，小楚就把黎曼的手机塞过来。搞得林宇峰不得不接过来看看，他心里那个腻味。这样的折磨真比抽打一耳光还难受。

    洪律师在旁边凑趣道：“小曼天天在朋友圈晒孩子照片。这孩子确实长得不错，基因太好了。好地上长不出赖树苗。不论是看看妈妈，还是看看爸爸，可都是出自天然的俊男美女。”

    “是啊，妈妈长得漂亮，孩子也不会丑。黎律师......”楚天燕不得不应付。

    “小林，怎么几天不见就生疏了。还和以前叫我姐。”黎曼娇柔得笑着，眉眼里都是状况。

    “奥，黎姐。我还是想问问你李晓婉父母的联系方式。我想重新调查一下她车祸的事。”林宇峰赶紧步入正题说。

    “你不说我都已经想不起了，原来晓婉也离开我快一年了。那个时候我怀着孕，正在苏州保胎。大龄产妇，要事事小心。”

    想起了李晓婉的去世，在座的人除了洪律师，脸上都显出黯然的神色。这么年轻就死了，确实可惜。

    “小林，不管你最后调查的结果如何，我都替晓婉谢谢你。她的追思会我都没机会参加。”黎曼有点动情地说。然后她抓起自己的手机扒拉了几下屏幕。

    “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我给你发过去。我有她家的座机和她父亲的手机号。”

    林宇峰见到黎曼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就很配合地报出了自己的新手机号。然后黎曼编辑短信发过去了。一切都很好。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大家基本没有谈什么正题。就是海阔天空地闲聊。黎曼还趁机向楚天燕传授育儿经，她说，只要在家她一直是坚持母乳喂养。出门在外才给孩子喝点奶粉。母乳喂养的孩子特别健壮聪明。

    楚天燕是一个姑娘，当着两个男人谈论这种话题，她是不好说太多的。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好在今天的会面有洪律师在场，倒让林宇峰不那么尴尬紧张了。

    谈了一会儿就是去吃饭，席间，林宇峰才知道原来朱明已经回燕京了。在深圳这里，洪律师给黎曼找了一个临时的法律助理。

    黎曼故意笑着说：“我当时就和老洪说了，要找就得给我找一个养眼的帅哥才行。要不我工作起来没有兴奋点。”

    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不那么得体了。三个人听了只能嘿嘿傻笑。他们这样的关系，既不能调侃荤素不忌的玩笑，又不能说出黎曼措辞有问题。对于林宇峰来说，这无疑是一场鸿门宴。尽管在宴席上，黎曼并没有刻意难为自己。但时不时的暗地敲打，真是让林宇峰捏着一把汗。满桌的广式美味，居然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了。

    整座席上，几乎是黎曼说了百分之七十的话。而林宇峰并不喜欢女人喋喋不休。

    “我建议，咱们喝点酒。洪师兄也要喝一点，不说一醉方休了，但也得喝到位。”黎曼看着林宇峰道。

    “我不喝，黎姐。请你原谅，我这几天正是不舒服的那几天......”楚天燕红着脸说。

    “好，好，你可以不喝。我和小林和老洪喝。”黎曼立刻体谅。

    林宇峰也想推辞，他说自己下午还有业务。

    “有业务推到明天！好久不见了，你不给姐个面子？”黎曼虎着脸，一双吊脚丹凤眼盯着林宇峰不放。在目光的威逼和洪律师的劝说下，林宇峰屈服了。

    上了一瓶五粮液，三个高脚杯均分开。最后分给林宇峰的那一杯稍少一点点。林宇峰脸带苦涩笑意，把杯子接过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黎曼居然有这么‘豪爽’的一面。而楚天燕在旁边用热奶茶陪着。冷眼看着。

    此时此刻，林宇峰担心的不是自己喝醉酒，而是担心黎曼喝多了会说出一些不能说的话。可是有什么办法？三量多的白酒，大约不会喝醉人吧？

    只听洪律师说：“小曼，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以前你可是滴酒不沾，当然了国栋他也不让你喝。”

    “别提那个败兴的。三个人一斤酒，说出去没得叫喝酒的朋友笑话。”黎曼嘬起嘴唇，很性感的样子。

    对于黎曼现在的情况，不用说洪律师也是了如指掌的。要是换了别人，洪律师没准会对这个守活寡的师妹动点心思，但对林国栋别说他，就是和黎曼朝夕相处的朱明也不敢。

    林宇峰没办法，就硬着头皮和他们俩人碰杯喝酒。但说老实话，林宇峰的酒量也真是不行。加上今天的心里负担重，三两酒落肚，他就晕乎起来了。当然，这还不能算是醉酒。

    “怎么样，小林。我开始喝酒可还是为了你。没有你我也下不了海。”几两酒喝下后，黎曼面色桃红，眼风更显得妩媚风流。连林宇峰看她的目光也变了。只是黎曼说出这么几句话，却吓得林宇峰大惊失色。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借着酒劲要说些什么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都是你，那段时间跟着我。跟人家一滴酒都不喝，只能我学着应酬一点了。没想到越喝越爱喝，尤其是五粮液。这个是国内一等一的好酒。洪师兄，现在我也生了孩子。当师奶也不要形象。对林雨峰，啊不是，对另一个姓林的，就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我作为生育机器的任务也完成了。下面的任务是当好一头直立走路的奶牛。年龄大了，成了小姑娘面前没优势的黄脸婆，残花败柳的，我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说着说着，黎曼的脸上就流下泪来。

    没等林宇峰和楚天燕说什么，洪律师赶紧说：“小曼，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如果你也能叫黄脸婆，那我家那位怎么办呢？还不得赶紧捂了脸去跳海？你就是将来一头银发了，也是我们三班心中永远的女神。我不是喝醉了才这么说，你可以问问，这是不是我们全班男生的永恒共识？”说着话，洪律师自己喝了一口酒。

    “老洪，也就是你们这些人还拿我当回事。可那姓林的，他可不这么想。当初花言巧语占了我的身子，现在再搞大我的肚子。如今孩子生下来了，他直接不管不顾。觉得传宗接代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把我扔到一边，自己又追小姑娘去了。”黎曼哭诉。

    林宇峰知道，黎曼这话明面上是在咒骂自己的丈夫林国栋，实际上则是在骂他负心薄幸。林宇峰不敢抬头，他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像一个入定的小和尚。

    林国栋的情况，洪律师自然知道。对黎曼的痛苦他一直是感同身受。

    “小曼，我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就和他离婚算了。你看得上我，我和我家那口子离了。净身出户我来陪着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当然我也知道，狼多肉少，你这样的一个美人，是轮不上我洪某人的。这么多年，我只能把这份感情藏起来。”

    洪律师这个人长相并不难看，而且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符合那种文学中江南士子的形象。瘦高个，面容清癯。这样的人要是穿起长衫来会很潇洒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