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来燕京的次日，林宇峰才敢给爷爷奶奶打了电话。当然说得是假话。这种事要说真话的话，被骂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两个老人就会寝食不安，担心孙子安全了。

    因为昨天晚上酒不醉人人自醉，林宇峰一直睡到早晨八点多钟才醒来。醒来之后，他对自己说：你要学会忘掉一些东西，继往开来。不管发生什么，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楚天燕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至于两个人之前的经历，就都烂在肚子里吧。抓紧把案子破了回家，大家就都安生了。

    林宇峰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还是在山南省城。他已经父母双亡，他还要代替父亲给爷爷奶奶尽孝呢。

    在电话里爷爷通情达理，并没有对孙子的说辞做出任何质疑。只告诉林宇峰在外面一切要小心。办完了事情就赶紧回家来。

    打完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电话之后，林宇峰起床匆匆洗漱了一下。他本来还想给黎曼打一个电话，告知自己来燕京的事。都调出号码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林宇峰心里想，还是过几天吧。既然黎曼没主动联系自己，他也就不便打扰。可以等到晚上，先给李晓婉打个电话。

    在经历了昨天的晚宴之后，林宇峰对黎曼更有了一种铭心刻骨的思念。可这里毕竟不是山南省城。即便在山南省城，林国栋都会派人跟踪，何况是这里呢。小心无大错。

    犹豫了一下，林宇峰决定直接给简爱国打电话。他既然来了，简爱国就还是他的领导。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做，要听简副局长的安排。

    手机一通，简爱国就说自己在参加一个会议，让林宇峰先去他办公室等着。迅即就挂掉了。

    林宇峰没有询问简爱国的办公室具体位置。他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办公室自然应该在东城分局的办公大楼里。

    抬手看看表，时间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候。林宇峰现在依然戴着袁经理的那块电子手表。按说是应该扔掉换一个新的的。可林宇峰想了一下，没舍得扔掉。只要抬手看到这块表，他就会条件反射一般想起那溶洞里的一切。

    袁经理虽然是个犯罪嫌疑人，虽然他已经疯了，但林宇峰对他是充满感激的。甚至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兄长。假如不是参与制毒，林宇峰到很想和袁经理这样的知识分子做朋友。

    当时能逃出来，不能不说自己和小楚命大。小楚也因此调离刑警队，这无疑是很明智的。

    那一身冲锋衣早就扔掉了，唯独留下了这块不起眼但是走时很准的手表。

    昨天中午，郝鹏给了林宇峰一把分局食堂的菜票。告诉他日常吃饭就到这里来打。这个时间，林宇峰实在不好意思去吃早饭。他就下了招待所楼，直接往西面东城分局的办公楼走过去。

    燕京公安东城分局的办公楼有些老旧，它和招待所之间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铁篱笆墙。，篱笆墙中间则有一个不大的侧门供往来。

    林宇峰步行过了小侧门，径直向分局大楼走过去。因为穿着便衣，在大门口还被人警觉地注视。林宇峰只好开口向这个警官询问：“对不起，请问简局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奥，简局的办公室在三楼啊。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那警官询问道。

    林宇峰说：“是有些事情要面谈。我跟简局通过电话了。他在开会，叫我去他办公室等着。”

    “奥，那你上三楼吧。上楼左拐就是。”听到林宇峰对答自如，警察的脸色随和起来。这种地方，貌似是没有人敢来生事的。

    林宇峰笑着道了谢，他进了大厅直接走楼梯往上走。让人很觉意外的是，就在三楼的拐角处遇到从楼上下来的楚天燕。楚天燕的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好像是要下去办什么事儿。

    自从昨天晚上难受过后，这一次再见到小楚，林宇峰的心里坦然了许多。

    “小楚，你好。”林宇峰站住脚，带着憨厚的笑容。

    “啊，你到这里是来找简局吧？”小楚乍一看到林宇峰脸色一变，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是的，我来找领导看看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林宇峰故作矜持地说。

    “奥，简局的办公室是左手边的第三间。”楚天燕也勉强地笑道。如今两人再见面貌似都有些尴尬。林宇峰更是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人。

    “好，我知道了。谢谢。”

    林宇峰点了头，转身就往楼道左边走。却听到小楚在背后叫住了他。

    按正常的情况来说，像他们这种患难与共过的关系，见面的话是不应该这么矜持疏远的。可出于心照不宣的原因，两个人都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林大侠，你先等一下。”

    小楚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林宇峰听来却有些如雷贯耳。他只能站住脚，缓缓地回过头去。

    “是这样，不知道你晚上是不是有时间。我，和小童想单独请你吃顿饭。答谢你曾经的救命之恩。”楚天燕眯着一双凤眼，在意地注视着林宇峰说道。

    林宇峰无声地苦笑起来，他摇摇手说：“算了吧，我的时间都不好说的。你也知道了，我到这里来近乎是做一个志愿者。都挺忙的，吃饭的事儿就免了。昨天晚上已经表示过意思了。再说，我也没有兴趣认识什么小童。”

    “咦，我把你当哥哥，你是不是把我也当妹妹？你真的希望你这个妹妹将来当剩女吗？”

    楚天燕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林宇峰哭笑不得。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希望你小楚当剩女呢？我哪里的资格提这要求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只是说不愿意认识无关的人。”林宇峰不得不解释。

    “小童不是什么无关的人，他以后可能就是你的妹夫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难道不该叫他也表示一下谢意吗？”

    楚天燕这种近乎于强词夺理的话语，让林宇峰感到为难。他只好退一步妥协说：“那好吧，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再约。”

    “嗯，那把你的新手机号打给我。我存着。怎么老是换号码，你真计较几个话费钱，啊？”

    楚天燕看着林宇峰，慢慢地就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林宇峰为了尽快摆脱旧缠，只好给楚天燕的手机打了一下。互相存住号码。楚天燕这才换了笑模样说：“那好，我给你打电话。”

    眼看着又要有节外生枝，林宇峰正色对小楚说：“燕子，咱们不要再掺和了吧。说起救命之恩，你也救过我。咱们两清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我一家人的安危。我必须要把这条路走到底。你不一样，你还是好好生活吧。”

    “林宇峰，你言重了。不过是请吃一顿便饭，毕竟咱们也是战友一场。”

    “对不起，我没有空。更没有心情。请你别打扰我好吗？”

    看着楚天燕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林宇峰的忍耐一下到了顶点。他发火了。

    “我就是要打扰你。叫你和我对象认识认识，让你们成为朋友才行。”说完话，楚天燕带着恶作剧的笑容下楼去了。半根皮鞋踩得楼梯嘎嘎直响。

    林宇峰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皱起眉头往简爱国的办公室走去。他不得不承认，他预想的事情还是太简单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大不了就是不露面，难道还能来上门绑架不成？

    有一个瞬间，林宇峰居然想起陈冰来。想起当年在大学里，他替陈冰出头。胡博从燕京远远赶过去，两个人一起要请林宇峰吃饭的情形。这两件事何其相似奈尔。

    这个时候，楚天燕假如非要请自己的话，那不啻是对林宇峰的一种侮辱和刺激了。他们这种关系，最好的相处之道就是避嫌。

    简爱国的办公室并没有锁，林宇峰走过去后也能看到门上有‘副局长室’的牌子。因为预先知道了里面没有人，林宇峰就抓住拉手直接一扭门。

    门开了，林宇峰探身走了进去。

    简爱国的办公室比较宽敞，但是摆设朴实无华。一如他的日常为人。林宇峰回身把门虚掩住，打量了一下房间布局之后，才在门对面窗下的沙发上坐下来。

    沙发前的黑色茶几上放着一摞报纸刊物。看样子就是这几天的。林宇峰坐着无聊，就从里面随手抽出一本《人民公安》翻看了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宇峰听到外面走廊里传过简爱国爽朗的笑声。他显然是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林宇峰还听到了一阵杂乱脚步声。大概是散会了。

    简爱国推门一进来，林宇峰立刻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身。他看到简爱国一身笔挺的警服，两杠两星的肩章，没有戴帽子。

    “小林，让你久等了。快坐。”进门时，简爱国的脸上犹自带着笑意。他把手里的公文包顺手扔在办公桌角上。过来拿茶杯就要给林宇峰泡茶。

    林宇峰赶忙推辞说：“首长，您别忙了。我不怎么喝茶的。”

    话是这么说，简爱国还是坚持给林宇峰倒了茶才坐下。几个月不见，两人坐在一起反倒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毕竟都是从野战部队里下来的，还都是侦察兵。应该说，简爱国对林宇峰的个人能力还是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