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在这件事上林宇峰实在不能理直气壮，在最初的狂飙过后，他只能逐渐冷静下来。毕竟发飙能让心里痛快一下，但于事无补。说到底没死之前，他还得想办法死中求活。毕竟和活比起来，死亡更像是是一种放弃，因而也是相对容易的事儿。

    “阿冰，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人是不应该拒绝一个将死者的托付的。我只求你叫我死得其所。送我到溶洞里去吧。这样我就是走了，也没有遗憾，更不会恨你。”林宇峰说到后来居然有种苦口婆心了。

    “不行，你的枪法很好啊，把我们那么多人都打伤了。可是有一件事你做的不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般是不会防范别人的。这也是你被人算计三次，你也倒霉三次的原因。你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吃黑道饭，也不适合吃白道饭。最适合你的还是当个保安仔。”

    说话间，陈冰漂亮的脸上满是嘲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喜欢个只能当保安的人？我再不济也上过大学吧？还是名校的法学学士吧？怎么在你这里一钱不值了？”

    “你是个混蛋！除了在女人的肚皮上耍你的铁马雄风。除了这你会干什么啊你！”

    “我还会慷慨赴死你信吗？我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人求饶。”面对这种不经意的侮辱，林宇峰怒不可遏。

    “那好，那我们就成全你的慷慨赴死。打死你好了。”陈冰咬着牙齿，盯着林宇峰的眼睛看。林宇峰不甘示弱，和她对视起来。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像一对斗鸡一样，谁都不服谁。慢慢地林宇峰看到，陈冰的眼睛似有泪光闪现。她咬了一下嘴唇仿佛不堪折磨，扭过身子就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牟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牟吐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棒子，拿出手机接电话。

    “喂，阿罗，嗯，你说。什么？两辆警车？奥，走远了。好，好我知道了。”

    牟哥挂了电话对柏永民说：“柏总，刚才阿罗说有两辆警车从厂子前面过去了。我们得加点小心。毕竟那帮雷子们也不是白吃饭的。”

    牟哥话音才落，只听陈冰说道：“好，姓林的，我就成全你了。把你弄到那山洞里去。但是有一条：必须要封住你的嘴。你也听到了，你的同志们刚才从这里一晃而过。也许，他们还会去而复返；也许，他们不过是无心的路过。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林宇峰一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先争取和小楚呆在一起。万一真的就在这里死掉，黄泉路上也有个人做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如今忏悔无门，只要能和楚天燕在一起，那就还有生的希望在。

    陈冰说：“老柏，拿胶带把他的嘴封上。抬到后面山洞里去吧，叫他和那女人死在一起。”说完话陈冰也不回头，而是跺一跺脚出门而去。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偶然。矿泉水厂的门口平时是很少有车辆路过的。因为这条路过了水厂往东，不远就只剩一下一条土路了。土路的尽头则是一个不大的山村。平常别说警车，就是手扶拖拉机也很少见到。

    所以刚才警车的路过，无意中给林宇峰送来了‘福音’。柏永民的脑瓜子转的也很快。做他们这一行的普遍都是做贼心虚的。他递了一个眼色给牟哥，老牟便点头出去了。不一会功夫他就带着一圈封箱胶带返回来。

    随着嗤的一声，牟哥在林宇峰面前把胶带撕开，林宇峰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就叫老牟把自己的嘴给封了个严实。那牟哥又弯下腰，把林宇峰的双腿也缠了几圈，叫他寸步难行。

    最后，林宇峰是被几个人抬进车间后面的溶洞里去的。

    随着推拉门合上，林宇峰发现溶洞里已经拉上了电灯。一条乌黑的电缆通向了洞的深处。每隔二十米就有个防爆灯泡摆在路边上。很明显，这应该是陈冰他们到来之后才安排的。

    进洞后又走了二百多米，轻车熟路般地，林宇峰又被送回了毒品加工厂所在的洞穴里。那里如今已经灯火通明。尽管还有一些蝙蝠在灯影里盘旋着，但是绝大多数它们的同类已经消失无踪。除了地上残留着一些蝙蝠粪便之外，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昨天夜里的恐怖迹象。

    有个壮汉扛着林宇峰，一直沿着昨天夜晚他们寻找阿浪的那条道路往里走。走的就是林宇峰领着阿秋和小楚走过的那条道路。

    这里也是每二十米便放有一个防爆灯泡，虽然四周还是黑黝黝的，但看上去并不是十分阴森。在数到第十个灯泡的地方，林宇峰看到了楚天燕。她孤零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在防爆灯微弱的光里，像一尊雕塑。

    林宇峰挣扎着，‘呜呜呜’地想说话，却苦于被胶带封住了嘴巴。壮汉们的到来，叫正在沉思的小楚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看到被紧密捆扎着的林宇峰，就又重新坐了下去。

    在这里，林宇峰被松绑的同时也戴上了手铐脚镣，和楚天燕拴在一起。后面则是一条细长的油丝绳缠在一根高高的钟乳石柱上，上面就拴着他们两个人。

    林宇峰被扔下之后，壮汉们拍拍手离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林宇峰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倒没有觉得有多么冷，就是感到身心疲惫。说不出的疲惫。

    虽然小楚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有她在身边，林宇峰的心里又感到无比安详。就这样两个人死在一起也很好。

    又过了好久，林宇峰才慢慢坐起身来。自己抬起手撕掉了堵嘴的胶带。大口地呼吸着洞里阴凉到极点的空气。这空气无疑是比较新鲜的，那些蝙蝠的出现也能验证，在这个大溶洞的某处肯定有通往外面的孔道。

    “燕子，你还好吗？我请求他们送我到这里来的。要是我们出不去了，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我陪着你，你陪着我，咱们谁也不孤单。”

    休息了一下后林宇峰才说话。而楚天燕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说：“灯泡是陈冰叫按上的，说是怕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呵呵。”

    “奥，是这样啊。真好心啊，那我找机会好好谢谢她。”林宇峰抖了抖手上的铐子，冷笑道。

    “是该谢谢她，起码她能叫我清清白白地死去。没有在死之前被人给糟蹋了。这一次我实在也不想逃了，也不会再有逃出的机会。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一直等到死神过来找我。”

    楚天燕的声音幽幽的，在这洞穴里显得有些阴森。幸好，陈冰还给小楚留下了一盏灯。这说明陈冰还不是心黑的像墨汁一样。

    从林宇峰的印象里，陈冰并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而且这个女人曾几何时，也是他心爱的那个。没有感情的话，两个人也不会在床上多次的缠绵。就因为这种情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见不得光的禁忌，所以才会获得只属于禁忌才有的激情。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死亡的影子在。

    “燕子，来靠在我身边吧。和我在一起你就不会怕了。再说有什么值得怕的呢？人生百年，谁都难逃一死。我最庆幸的是，当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你和我在一起。”

    说话间，林宇峰走过去把楚天燕拉了起来。他坐在石头上，让楚天燕坐在他的腿上。唯一不方便的是，因为戴着手铐，林宇峰无法把小楚紧搂在怀里，为她取暖。

    洞穴里阴凉的空气流动着，叫人毫无睡意。在这样的环境里，林宇峰不敢睡也睡不着。虽然又被人捉回来，可总算在被捉回来之前，自己还美美地睡了一觉。

    与四周强大阴森的黑暗相比，楚天燕身边的那一盏灯就如同是黑夜之中的一个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