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我知道。你别多说了，都是我害得你这样。当初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还有，我们就压根儿不该认识。我压根儿那天就不该一念之仁，给你递纸巾。害得我相思到死，害得你去刀头舔血。”

    黎曼说到这里，开始呜咽起来。

    “姐，你别这样。这事儿不能怪你。就不是你，说不定也会出来个张曼王曼的，出来认出我。毕竟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是很多的，举报犯罪分子更是应尽义务。不说这些了，都是命吧？我也相信命运了。你说，这么低的概率。我居然从广东，你从燕京，两个人跑到人流交织的重庆解放碑。到一个卫生间里见面。倒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林宇峰说到这里，不仅吃吃地苦笑起来。

    “你少胡说，谁会和你约会到厕所呢？你当初都撇下人摔门走了，都不稀罕我了，我为啥要稀罕你呢？”黎曼这样说话，林宇峰觉得她肯定也在破涕为笑。

    “姐，我很想你啊。见到你了我才知道。”林宇峰很激动地说。

    “我也想你。可你跑了。”

    “我不能接受林国栋这种侮辱性的条件！我就再喜欢你，也不能自轻自贱。”

    “你就不能忍一忍啊？我们真有了那种关系，你想时间长了他还能要我吗？你的老婆这样你还要她吗？”电话里，黎曼反问道。

    “问题是，我没老婆。”

    林宇峰说到这里不免一个莞尔。是啊，这种绿帽子，可不是谁都能戴的。但那绿帽子也是个陷阱，林国栋这后面绝对还有招数，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叫他们二人得逞。他们这叫什么？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西门庆潘金莲那种奸夫淫妇。舍弃这份感情可以，但是这个名声林宇峰绝不能背。

    想到这里，林宇峰懊悔刚才说了想黎曼的话。

    “现在我们一直在冷战，谁也不理谁。他也到外地去了。我这次来重庆是和朱明一起来的。”黎曼说。

    “那朱明是不是也是个基佬？”林宇峰终于把疑惑好久的话问出来。

    “你少胡说！他很正常，孩子都有了。他的老婆和我是同班同学，他和林国栋也是同班同学。并且，林国栋当年对朱明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信得过朱明。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其实朱明他以前也喜欢过我。我呢和他谈过几天朋友，只是后来林国栋插进来。朱明为了成全林国栋，主动和我分手。然后和我同学李倩谈。”黎曼说。

    “这样啊？还有这么高风亮节的人？这真应了那句古话……”林宇峰无法想象现在黎曼的样子，但是他是在冷笑的。

    “哪句古话？”黎曼在那边小心翼翼地问。她已经觉出了林宇峰的情绪不对。

    “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朋友可以换衣而眠。”林宇峰咬着牙齿说。

    其实林宇峰的恨意，是因为黎曼无意中说出了还曾和朱明恋过爱。他不知道黎曼在认识他之前，究竟和多少个男人暧昧过。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你他妈的，你是个混蛋！滚你的蛋，你以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吗？混蛋！”黎曼发怒了，直接按断了电话。

    也许这就是林宇峰要的结果吧？激怒黎曼，叫她骂自己。有时候，痛也是一种快感。自虐的快感。林宇峰冷笑着把手机扔到了床面上。看着这个何平川在陕北买的旧手机，他就有一种摔烂它的冲动。

    林宇峰忽然想找地方喝一杯，哪怕是喝杯啤酒，他心里太压抑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叫他出力打人，他是绝对同意的。于是林宇峰就抓起床头柜上的钱包，开门往楼下走。这样的酒店照例是有娱乐场所的。

    急匆匆地往外走，林宇峰忽然觉得浑身轻松。仿佛这些日子一直纠缠着他的那些纠结，一下子离他而去。一时间他获得了一种了无挂碍的快乐。是啊，我就是要放下一切，活在当下。我不是为这些女人活着，甚至不是为简爱国这些人活着。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在电梯间里，飘飘然的林宇峰却碰到了气呼呼的陈冰。他愕然于这么快陈冰就返回了酒店，她不是出去谈生意了吗？

    “呀，陈总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林宇峰问道。

    “妈的，有人跟着我。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陈冰说完这一句，理了不理就往走廊里走。林宇峰直接愣在当地，这是什么意思。看来，她的反侦查意识还很强。一发现有人跟着，直接就不谈了。看来她谈的这个不是什么可以光天化日的“生意。”一想到这里，林宇峰的后背顿时出现寒意。他忽然不想下去喝酒了。

    林宇峰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又看到陈冰走了回来。陈冰的脸色是很凌冰冰的，一双眼睛死盯着林宇峰：“你要去哪里？”

    “我？我下楼去啊。在房间里闷，想去楼下酒吧喝一杯。”林宇峰很讨厌陈冰眼里射出来的这种光。这是一种冷酷的凶光。

    “嗤，你还喝酒啊？你一个半斤酒就放倒的货！”陈冰面露轻蔑地说。

    “哎呀陈总，你怎么这么和我开口？我就是心里闷，去那里玩玩。不能喝白酒，但喝杯啤酒，看看跳舞的妞儿也不行？”看着眼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陈冰，林宇峰有些发怒了。他忘了简爱国叫他委屈求全的话了。

    “行啊？反正晚上也没事儿，我和你一起去。不过你注意啊，那地方可有吸白粉的。还有艾滋病和同性恋。”陈冰可能觉出了林宇峰的态度不对。她牙齿一咬，依然很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子。

    “我就去喝酒，又不干别的。不生事不惹事，难道他们就会来搞我？”林宇峰冲动地说着话，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那走，一起去喝，花钱买醉。不过，真出了事儿，你可得保护我。”说到这里，陈冰的脸色一活，又是那个熟悉的陈冰了。

    林宇峰没有理由拒绝陈冰和他一起去。在电梯轿厢里林宇峰还在想，自己啥也不多说，就是找个地方默默坐着喝杯啤酒，看看人散散心。何必活得那么累呢？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地球离了任何人都照转。

    “黑蜻蜓夜总会”是天府大酒店的物业。但是据说是外包给了别人经营。不用说，经营者肯定都是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

    林宇峰故意双手扎进裤兜里，一改这几天唯唯诺诺的样子。陈冰跟在他的背后，不住地打量着他。

    在吧台前，陈冰不等林宇峰开口就拿出一张一百元纸币，说：“两杯冷啤酒。”

    林宇峰没有理陈冰就坐在吧台前，他的背后是动感十足的的士高音乐。很多男女都在那里扭动着，可是林宇峰一坐下就有点后悔来这里了。他是个好静的人，实在不习惯这地方的噪音火爆。

    啤酒来了，很别致的高腰杯子，像个漂亮女人的苗条腰身。林宇峰也不看旁边的陈冰，自顾自地端起杯子小口喝了一点。顿时一股冰冰的寒意顺喉而下。这大冬天喝这玩意，确实是有点打肿脸充胖子，花钱买罪受的样子了。

    “喂，你这成什么样子！把屁股对着众人。一看就是个土老帽！”陈冰在林宇峰旁边笑骂道。

    林宇峰正闭着眼睛感觉着空腹喝酒的难过，他才想起来，刚才在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和陈冰闹过别扭。害得自己没有心情吃饱饭。

    林宇峰皱起眉头把身子转过来。他倒不是在乎陈冰对他的态度，原来他就是觉得寂寞来看人的，那就看呗。他看到陈冰端着杯子却不喝酒，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已经没了干才那张冷脸的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