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林宇峰想破脑袋，慢慢回忆他在大学时和陈冰交往的点点滴滴。除了那一次冒充是他女朋友把退学申请骗了回来，林宇峰再也没有印象觉得陈冰喜欢自己。

    毕竟那时候陈冰已经有了男朋友，林宇峰自己也不喜欢往这上面用心思。就是论起单纯的见面，他和陈冰的次数也不超过四五次。这还是加上初次的邂逅。

    也许，人家是打听到他是法学院有名的林二傻子，然后就打退堂鼓了。这种事儿，他不主动，难道还叫人家陈冰主动为他移情别恋吗？

    想到这里，林宇峰无声地苦笑了。觉得这个二傻子的外号，确实很合适那时的他。

    县政府大院旁边的不远处，便是倾斜的一条步行街。不很长，却古色古香的很有韵味。应该是把原有的旧民居给美化装修后，专门留下来的风情街。

    条石铺就的石板路湿漉漉的，两层的木楼屋檐下，是挂着那红红的气死风灯。一串一串在夜晚的江风里轻轻摇曳。恍然间，如同穿越到了百年之前的民国。

    “这地方真美，是不是？”

    陈冰把风衣的腰带扎一个活结，双手插进衣兜里，晃晃荡荡地走在这一条风情步行街上。修长苗条的身影显得很有风致。林宇峰跟在她后面一下子甚至忘记了饥饿，而有一种浪漫温馨的感觉攫住了他。仿佛他和这个走在前面的女人真的是一对恋人。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这么多年，林宇峰奔波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总有各种各样的烦恼萦绕期间。他的视野里一直是有一团雾，他看不见人群里女性的温柔可爱。

    在军营里，他让自己成为一个受人夸奖的好兵，在大学他心无旁骛学好功课。他也记不得有哪个异性对他表示过好感。或许他的心里就没有这么一道风景。母亲的去世，父亲的病重，捉襟见肘的经济压力，林宇峰只把自己的生活压缩到最基本的水平。

    那时下了课，只要时间允许他就会回家看父亲。从学校到奶奶家十几公里的路程，他跑着来回。因为是插班生，他对班里的男女同学也不接近。所幸大学里的班级是十分松散的，没人对这个习惯于沉默的退伍兵表示重视。

    那时候林宇峰的想法是把课程赶上，能有一个很好看的成绩拿到毕业证。最后，他如愿了。很体面地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这个很叫他高兴了一阵。

    毕业后，他在省城一边当家教一边照顾父亲。唯一的的心事就是欠陈冰的几万块钱，这个钱无论如何也要还上。趁着父亲的病体有了点起色后，爷爷也叫他出去闯闯世界。他就去了燕京，干什么不要紧，只想先把心事了了。

    在那里，他遇到了律师黎曼。在他的记忆里，黎曼这样一个地位优越的美女，能对他表现出爱意，林宇峰惊讶之余也深受感动。对于一个还没有恋爱经历的男孩来说，这是个铭心刻骨的记忆。这记忆最后是落实到他左手心的伤口上。现在想想，他是太傻了，对自己这么狠是为了证明什么呢？证明的了吗？

    从那之后，一直到被简爱国拉上这一条不归路，林宇峰都想远离黎曼，忘掉她，甚至在心中多次的骂过她。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牵挂的女人，就是小楚。然而，这种牵挂很多时候是伴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他总不能是《鹿鼎记》里的韦小宝，《天龙八部》里的段誉，可以合法地娶一大堆美女做老婆。

    临到后来，他总要有所取舍的。这也是他能在关键的时刻，拒绝诱惑，还自己一个心安的原因。以前的林二傻子，现在也没有因为又活了几年，而变成游戏人生的花花公子。

    林宇峰走在陈冰身后，看着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他仿佛看到不远处命运之神在向他微笑。

    那笑容分明在说：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这些女人都会在某个时候和你相遇。她们会折腾你，和你悲欢离合，爱恨相缠。你可以痛不欲生，你也可以迈前一步，去阅尽春色。但是，这以后我还有什么手段，你就看不到了。我也许给你个艳阳天，也许给你的是漆黑寒冷的冬夜。

    “就这里吧，看里面人不少。写着十年老店，沱江水煮鱼呢。”

    陈冰的说话声惊醒了林宇峰。林宇峰赶忙把心绪从虚无里拧过来。他看到陈冰正仰着头在看一个饭店的招牌。

    林宇峰赶紧答道：“行啊，就这家吧。”

    饭店里面可能是因为时间的问题，人不多。两个人进去后，找了个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坐下。服务员过去拿菜单点菜。

    陈冰才点了一个水煮鱼，就听到二楼的楼梯响，一男一女可能是喝了酒，步履散乱地往下走。

    “老公，我走不动了。你抱我。”有女声腻腻的说。

    只听那男的很温柔地说：“宝贝，乖。下了楼梯我就抱你。”

    ”哎呀!“

    扑通一声。似乎是那个女人踉跄了一下一声惊叫。这时候，本来一副漠不关心神情的陈冰忽然睁大眼睛，在意地扭脸看去。

    “先生，您这边请，这里结账。”服务员看那两个人喝多了，赶紧放弃点菜，先去搀扶。顺便叫他们结账。

    酒店的吧台就在林宇峰和陈冰桌子的斜对过，林宇峰看到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从楼梯上下来。迤逦歪斜的身子。

    “楼上二号桌结账。”服务员赶紧朝吧台喊道。

    男人掏钱包，女人闭着眼睛紧靠在他的身上。然后冷不丁还楼主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来了个响吻。

    “娜娜，你别闹，等我付账呢。你先在那儿坐下，等我，乖。”男人柔声安慰着。

    林宇峰看到，还在看热闹的陈冰赶紧扭脸低头。那个男的手里拿着钱包，把女人往这边搀过来。女人貌似不胜酒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冰的身边。

    陈冰一瞪眼，有些不寒而栗的样子。

    不一会那男的结了账，过来对陈冰很斯文地说：“小姐对不起啊，她喝多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看那样子陈冰面红耳赤的，并不想说话。她紧着给林宇峰递眼色，林宇峰却傻傻地看着。他看到了那个醉酒的女人一脸红晕，是个三十几岁的妆容精致的少妇。

    女人被男子拉起来，她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唧唧哝哝地抱着撒娇。男子便心肝宝贝儿叫着一通哄。林宇峰在旁边听的肉麻不堪。

    这下子女人睁开眼来，她的手包就放在陈冰坐着的长椅上。她过来拿包，随口说了句：“对不起啊，美女。”

    这下坏了，林宇峰一看，陈冰和那女人霎时间都愣在了当地。原来两个人是认识的。

    “哎呀，陈太。阿不，你好。你出来玩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陈冰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是，是啊。你，也出来玩了？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那女人在看到陈冰的那一刻起，一脸的醉态消失殆尽。看上去她是一脸的惊慌。

    “陈冰，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我想那个和你说几句话。女人的体己话。”被叫做陈太的少妇用一种哀求的表情看着陈冰。

    陈冰看了看她，点点头起身。顺便把女人的手包递给她，然后他们三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林宇峰傻傻地看着陈冰的身影去了外面，从窗户里他看到女人和陈冰站在暗影里。那女人似乎在哭诉。和她一起的男子则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