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楼

    我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了。吴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好像又没确确定定的看到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一团黑气——现在已经发展成一个具有五官的人了，也好像听不到他说话，他只是一直紧张的问我：“安安，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们，是不是我们前面有人？安安你能感觉到什么吗？”</p>

    我心底苦笑一声，何止是有人在看我们，他都要快过来吃了我们了，我没敢回答吴谢，我怕我一说话就把那个人吸引过来。似乎这团黑气是借助月亮的某种气息生长的，他沐浴在月光之下，一点一点的变幻出四肢，五官，甚至连衣服都幻化了出来，最后终于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人。</p>

    他穿着丝绸做的汉服，随意的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头发是短短的板寸，他就站在那里，露出几分冷笑。</p>

    我突然福至心灵，联想到了今天晚上话题中的主人公，于是我问道：“你是言古对吗？”他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叫言古。”</p>

    “是你给我发的微信，对吧。”我没回答他，继续问道。</p>

    “没错，是我。怎么样，害怕了吗。”他似乎已经彻彻底底的生长完成了，他从月光里走出来，一步一步的逼近我们，他的身体还笼罩着一层黑气，整个人阴森森的。</p>

    “你不要过来！”我几乎是用尖叫声喊出来的。</p>

    吴谢竟然还是没有看到言古，他知道他的面前有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能看到，他却看不到，也害怕那个算命先生还不出现，我就要被吓死了。</p>

    言古听到我的尖叫，也没在往前走了，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边，“你害怕了对吧，你看你也会害怕啊！”他说完，然后突然露出一种悲伤的面容，奇怪的是，他的嘴里面只在重复：“好饿，好饿，好饿。”重复的内容跟他的表情完全不符合，就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他失去了清醒，渐渐的就连那个悲伤的面容都变成了狰狞，我问他什么他也不再回答，只是一边一边的重复，好饿，好饿，竟然也不往前走。</p>

    我见他不会往前走，便就稍微放心了些，拉着吴谢尽量的离他远了点。又过了片刻，或许只过了几秒钟，言古身上变幻出来的衣服竟然一片一片的带着皮肤剥落，掉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再去看他，那些皮肤已经剥落的差不多，浑身露出红彤彤的血肉，有的地方甚至连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我看到都觉得生疼，生疼，他居然还只是重复着好饿，好饿。</p>

    他又开始动了，也不像是最开始的漫无目的，他就直直的向着我们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就掉落在地板上一块，化成血水，露出的骨头划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p>

    “让开！”从我的身后传来了算命先生的声音，我急忙让开，那个大师冲出来，往那个言古身上贴了一张符纸。符纸一贴到他的身上便就自。焚了，而他身上就像是有易燃物一样，瞬间火就蔓延到他的全身，空气中传来烧焦的味道，奇怪的是，火势如此之猛，也不见他呼一声痛。</p>

    “哼，不成气候！”算命先生轻哼了一声，显得十分轻松。我也顿时十分佩服：看来这大师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轻轻的一张符纸，就把盘桓在我心中的难事祛除，果然不愧是大师。</p>

    慢慢的，言古幻化出来的四肢又被烧了回去，火势也变小，他又变成了最初的那团黑气，咿咿呀呀的在整间屋子里飘荡，黑气的尾巴上还带着一点火星。</p>

    “这么重的怨气！至少是得百年以上的怨气！”大师却皱了皱眉，显然，眼前的黑气并不自然，反而有问题。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告诉大师了，是什么呢？最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p>

    “大师，你看那边的镜子！”</p>

    “大师，这个房间里不止一个鬼！”当我终于想起我要说什么的时候，便就和吴谢一起惊呼出口。</p>

    我顺着吴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镜子被豁开的那个小口，慢慢的涌动着黑气，这黑气甚是浓重，渐渐的便就蔓延到了整间屋子，月光都被这黑气遮住了，整间房子伸手不见五指，明明窗户是开着的，也不见这些黑气扩散出去一分，就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膜挡着一样。</p>

    “捂住口鼻！”算命先生大呼，我却还是晚了一步，吸了一口这黑气，只觉得头脑混涨，像是有万千鼓点一同在我脑子里炸开，同时，又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扼住了我呼吸的气管，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眼前一花，我便就跌倒在地上，随后就昏倒过去。</p>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声乐吵醒，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脑子被震的嗡嗡的，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缓解过来的。身子也有几分酸痛，就像是在我昏迷的时候，被辆大卡车碾压过去一样，眼前还是一片黑呼呼的，似乎还有阵小旋风在我脚上打转，让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我慢慢的摸索着站起来身来。</p>

    我寻着唤醒我的声乐，捂着口鼻，踉踉跄跄的一边走，一边唤着：“吴谢！大师！”只可惜竟然无一人回应。我继续往前走，虽然看不见什么东西，但也毫无阻拦之物，我这才意识到，我有可能已经不在那个房间了，反而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这让我很慌张又害怕。</p>

    婉转悠扬的曲调从远处传来，如梦似幻，似是女人的手，柔弱无骨，却又引人注目，它一点一点的牵引着我前进，。只是，那大抵是我听过最幽怨的曲调，似乎每一个音符都在控诉自己的悲戚，那只手轻轻攥着你的心肠，让你的心肠都纠结在一起，心底一点一点的生出悲凉，酿在心里生成一杯苦涩的酒，吐不出，咽不下，在喉咙里打转，一不留神就被这悲凉醉倒。</p>

    我不知道跌跌撞撞走了多久，那曲调还在奏着，沿途却毫无人烟，渐渐地，黑气慢慢的散去了许多，我这才看清，我在不知何地的荒郊野外绕了一圈又一圈。怪不得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去！</p>

    黑气既然散了许多，我略微思考，整理整理衣服，便就向前走。前方是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道路两边种了不知名目的树木，空气里有一种草木的清新，竟让我产生了一种误入桃花源的感觉，天色不暗不明，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纱拢在这方天地，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p>

    曲调慢慢的清晰了起来，树林里，我前进方向透出几点光亮，就像是看见曙光一样，我连忙一路小跑，但我的心底又恐怕前方是伪装的曙光，其实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我强力的压下这股不安，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前进。</p>

    那些光亮是一个小木楼透过来的，就连那曲调，也是这里面传出来的。小楼藏在那些我不知名的树木中，楼前还点着红亮的灯笼，小楼虽不及琼楼玉宇，但同样精致，那墙上雕好的凤凰梧桐，门顶站着的蝙蝠，就似真的一样，我一离开视线，就要飞走。我站在小楼面前，总觉得有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这哪里是现世安稳的桃花源，这不过是怨气积攒而成沙城，一击便碎。</p>

    “门外是何人？”里面传来一声清清亮亮的疑问，带着一些小女孩的娇气，然后紧接着就说道：“来者是客，进来喝杯茶吧。”</p>

    我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小楼里面亮亮堂堂，我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些烛火，我的面前有一道屏风，屏风上是几枝国色天香的牡丹，大朵大朵的，开的甚是大方，旁边是一副桌椅，孤零零的对着那道屏风，桌子上还有烟气缭绕的一杯茶。曲调从屏风后面戛然而止。</p>

    “您是外面的贵客吗？”那个清亮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稚气，想来，这个女孩的年龄并不是很大，这让我吊着的心稍微落地。紧接着她便又重新问道：“姐姐身上有跟妾一样的气息呢，您也是楼里的吗？”</p>

    什么气息，什么楼里的？我一头雾水，但她这一声姐姐，却让我明白，我这对面的人，真的怕只是一个小妹妹。我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戒，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对弱小的东西，一向都比较包容。</p>

    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然后问道：“我怎么会和你有一样的气息呢？难不成我和你有什么渊源？”我的脑子里已经幻想各种玄幻里的剧情了，就连我继承了神功，要怎么炫酷，我都想好了。</p>

    “姐姐，渊源谈不上的，我们都是同一种人罢了，妾是这楼里的红倌，您呢？”她轻轻嗤笑一声，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凉和不屑，也不知是在嘲笑我的无知和妄想，还是嘲笑她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一声笑，让我心生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