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4.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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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道章节, 作者追文去啦!  原来她是代公婆来问问唐家, 可还有啥要帮忙的。二哥跑回来传了话又跑回矿上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在,两个老的也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唐家也知道他们家的为难, 不肯再让他们帮忙。

    曼青趁婆婆送云芬的时候, 赶紧劝她:“妈, 咱们同季老板说好的事儿, 要不还是别变了以前丰年就说过,季老板是个厚道人, 从来不会扣发他们工资,连一天都不会迟的”

    老太太也有些犹豫:“可你二姐夫说能要到四万呢这不是我们老的贪心, 我们也没几年好活了,只是你肚里的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就当是为了他”

    “我知道爸妈的苦心, 只是咱们同人家说好的, 出尔反尔怕起了反作用。而且二姐夫找朋友不也得给人家钱, 到时候还欠人情”她做媳妇的, 不能直说姐夫会昧钱, 只能旁敲侧击。

    果然, 老太太一听也是, 二姑爷那脾气, 到时候大手大脚进几顿馆子抽两条好烟, 这钱还不是白要了?

    想到这儿就下意识的看了看媳妇肚子,他们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能给孩子保住那三万六就成了——“得,那我让他别去了。”

    吃过午饭,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大多数是劝唐家人看开些的,也有来打探得了多少赔偿金的。在整个宣城县老百姓眼里,只要矿上死了人,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不是料理后事,而是要赔偿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但悲哀又能如何?宣城县在西南山区的大山沟里,靠种地只能混个温饱,想挣钱只有上矿去。私人煤矿作业不安全这谁都知道,国营的稍微安全些,但不是大学生又进不去,你怕死你不敢去,那有的人等着要去呢。

    当年的唐丰年要不是和李建华家做了邻居,也轮不到这样的“好事”。

    好在唐家老两口也不是大嘴巴的,别人问赔偿金的事就推说还不知道,得等半个月才下来,希望到时候大家都别再关注这事了。

    “舅妈,你手上戴的啥?”

    正在自个儿房间打瞌睡的曼青被吓了一跳。这两天婆婆和大姑姐进来都会先敲门的,这么大个半小子突然悄无声息跑进来,怪吓人的。

    她也不客气:“小峰以后进来先敲一下门,怪吓人的。”

    杜峰噘着嘴,吊儿郎当的四处转悠,嘴里说着“怪讲究”,手却拉开梳妆台抽屉,捡起昨天晚上的口红看了看,似乎是不感兴趣又“啪嗒”一声摔回去。

    曼青心疼极了,那是唐丰年的心血啊

    “你动作轻些,别翻了,没你们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嗨,舅妈真小气,我连看看都不成麽?问你手上戴的啥也不说”臭小子一点做错事的自觉都没有。

    对这种熊孩子,李曼青也懒得啰嗦,扬了扬手就说:“手表,以后好好读书让你爸妈给买一个,现在先出去吧,我要歇会儿。”

    “那给我戴戴看成麽?”

    李曼青头疼,这个侄子,照二姑姐说的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若是不值钱的东西借他看一下也就罢了,这可是唐丰年三个月的血汗钱呢!她今早刚决定,以后再也不脱下去了,就当是让他陪着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以后她还能说这是爸爸的东西。

    遂也轻笑着说:“不成的呀,这是大人的东西,你小孩子看了也没用,快出去吧。”说完转头不再看他。

    “小气鬼喝凉水,不就是块破表吗?戴一下都舍不得,还不是我舅舅买的,你吃的穿的戴的没一样不是舅舅买的!”

    李曼青愣住,他说的倒是事实,只是:送我那是你舅舅的事儿,你臭小子激动啥?话要出口,又忍住了,跟个十多岁的孩子斗嘴她才不屑呢。

    见她不说话,他也自觉无趣,四处鼓捣一圈见真没啥好东西就出去了。

    曼青早已经不是真正二十岁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了,这么几句话不痛不痒的没当回事儿,再加起得早,刚怀孩子容易疲劳,床上躺着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左手痒得很,像有什么小动物在碰她,她刚想动动手,哪知那手就被人捏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卡擦”一声,手腕上一轻,她赶忙睁开眼,“啊”的惊叫一声,就见杜峰拿了她的手表怪笑一声跑了。

    跑了?!

    李曼青第一反应是赶紧去追,上辈子她也没被抢过东西,只听说一起做钟点工的同事,在火车站被人抢了金项链,她又追上去给抢回来了。

    电光火石间,她刚想起身追出去,突然间想到肚里的孩子。对,孩子!孩子不能有事儿,于是又喘着粗气坐回床上去。总之就在家里,他爹妈也在,她就不信了,还拿不回来东西!

    如果没记错,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不是两三岁不懂事的孩子,连偷带抢,这是要上天了啊!

    现在连她一个大人的东西都抢,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了,又比他小那么多岁,又没爸爸护着,还不知得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呢!

    看来不止要拿回手表,还得治治这熊孩子!

    一面想着,一面赶紧扶老人进屋,也不敢扶着她爬楼梯回房了,只扶她就近进了自己房间。

    “妈,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大姐夫回来,让他背你去医院。”村里不通公路,有车也开不进来,要出去只能靠人力了。

    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别了,不用,我躺会儿缓过来就成了。”说着无师自通的深呼吸几口,果然气息也平稳不少。

    “妈你觉着心口咋样?有没有刺痛?有没有憋闷喘不过气来?”拜后世公交车上的广告所赐,李曼青知道这都是心绞痛和心肌梗塞的症状。

    “刺痛倒是没有,只是发闷,闷得难受,心跳停了一样不过现在好多了,别费那事了。”

    “不行,妈你这得去大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心脏那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再去也成。”说着还是要出去喊大姐夫。

    老太太忙拉住她:“好孩子,都说不用了,那等哪天赶集再去也一样,现在已经舒服多了,只是口有点儿渴,嘴巴里发苦”

    曼青忙出去泡了半小碗蜂蜜水来给她,婆媳俩拉着手说了几句家常,全当外头那两姐妹不存在。她们一吵起来,唐德旺来问老婆子,见她没啥事儿也就避开了,自个儿去寻打春芽的大女婿,留两个闺女在院里掰扯。

    看来,这姐妹俩针尖对麦芒的情景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姐俩相差四岁,其实在唐家老两口这儿,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打小就得争个高低。

    “曼青别听你二姐胡说,丰年借你大姐那三百块钱,她年前就说要还了,是我自作主张让她先给芳菲考大学用的,当时想着咱们家里暂时也用不着钱,就”多少亲戚就因为借钱而疏远了,老太太怕儿媳妇多想。

    李曼青点点头,还安慰她:“大姐他们手边儿转不过来就让他们先用着,没事的。”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并非大姑姐贪便宜,只是想着娘家不急用,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们家的条件还不缺这点钱,还是肯定会还的。

    老太太松口气,曼青也不去打探当年两姐妹的嫁妆问题,反正那都是她嫁进来前十几年的事儿了。

    姐俩吵了有小一刻钟,才终于“鸣金收兵”,大姐夫和唐德旺终于也从房后回来了。老太太歇过那一阵,不习惯儿媳妇的新床,又让扶她上楼去了。

    院里,曼青正挑着一箩红黄色的植物看,一攒攒的嫩枝,散发着清香味儿,是她最喜欢的。她也不管那姐俩大眼瞪小眼,自行拿小刀削去根底上的疙瘩,摘去外层老的枝叶,等快拣完了,大姑姐才过来说:“你歇着吧,让我来。”

    曼青也不跟她客气,自己进厨房去淘米,因听说二姐夫和侄子也来了,她就特意多煮了两碗米。

    “妈怎么样了?”二姑姐也跟进厨房来。

    “缓过来了,二姐你上去瞧瞧她吧。”想起方才的事,又不忘提醒她:“别提丰年的事了,她老人家从昨天到现在眼泪就没干过。”

    唐丰菊点点头上楼去了。

    大姑姐见她走了,也进来问:“妈怎么样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同她吵的,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动不动就翻那些老黄历,全家谁都对她不好,只有她婆家才是心肝肉的疼她”

    巴拉巴拉又是一串。

    李曼青无奈苦笑,这就是中年妇女的通病,她以前也这样,见了聊得来的都会大吐苦水,现在的人生排除唐丰年这次命运不怀好意的捉弄外,她其实挺满意的。

    年轻二十岁,眼睛不花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还有了孩子,曾经愧对的老人也还健健康康的,她没啥不满意的,所以听以前“同龄人”的吐黑泥也不觉着烦,反倒有种暗戳戳的窃喜。

    仿佛自己是被上天优待的那一个。

    “曼青你听见了吗?”

    “啊?听着呢,大姐你说啥,我听着呢。”

    唐丰莲以为她是被噩耗打击得神思不属了,见她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也不计较,又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嗯,有春芽,还有正宗土鸡蛋,腊肉火腿也还有,到底是凉拌了吃?炒鸡蛋吃?还是焖火腿丁?这是个问题。

    李曼青在想到底要吃啥的时候,大门口又进来两人。三十多岁穿西装的男子是二姐夫,跟在他身后穿运动服的是他们的儿子杜峰。

    见了唐家人又是一阵哭,哭过后少不得要问煤老板赔多少钱,什么时候赔的问题。一听说赔三万六,二姐夫一下子就叫起来:“这么多?!”

    二姐横了他一眼,骂道:“这叫什么多,你忘了村里那家,也是死在矿上,赔了四万呢!怎么就只有这么点见识?”

    “这能比麽?那家可是闹到县上去了,先闹开去再私了,赔的就要多点儿。爸妈你们也是,急啥急,应该等着我们今天跟你们去才对。”

    “对!你们着什么急,现在去早了可少了好几千块钱呢”却压根没想起来,老人家想要见儿子遗体的心情比想要赔偿急迫多了。

    “大姐和大姐夫也是,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这么大的事不等等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亲连襟呢,防贼似的”

    唐丰莲刚想骂回去,想到刚被气得心口痛的亲妈,只得忍耐下来,冷哼道:“你们厉害?厉害怎么今天才姗姗来迟?得了得了,别说你们进县城的话了,就你们是大忙人成了吧?昨天还多亏了曼青呢,帮咱们多要了一万六下来。”

    二姐夫杜海涛冷哼一声:“就她那闷声不吭的?要我去,少说也是这个数。”伸出四个手指头比了比。

    因二楼的窗子是开着的,他们又没刻意压低声音,李曼青在下头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这二姐夫是耍嘴皮子届的一把好手!后来她在省城还见过二姑姐一回,说是杜峰闯了祸,坐牢去了,二姐夫又忽悠了别人二三十万的“投资”,被要债的追得无处可躲。快六十岁的二姑姐了,头发白了大半,在另一家家政公司当保洁,一个女人既要养老公,又要养儿子,艰难得很。

    “不行,爸妈你们太软了,这个事不能就这么了了,现在那些煤老板可有钱着呢,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你们把煤矿名字告诉我,先别忙着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待会儿就去叫几个朋友,三万六太少了,我还就不信了,闹开了他少了四万块解决不了”

    “诶,那可是老唐家的?”

    婆媳俩以为又是要套话的,只当没听见,赶紧加快脚步。

    “诶,等等,老唐家的,有你们家的信!”

    二人顿住。

    信?谁会给他们写信?

    “喏,邮递员来说了,有人给你们家留了口信,说是让星期四下午两点半,在乡里邮政所等着,有电话。”村长一面说,一面狐疑的打量她们。

    见她们都发愣,村长又问:“知不知道是谁找你们?说是要拿电话机打电话呢,能听见声音那种。”电话机在大平地那可还没几个人见过呢。

    曼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的宣城县不是一般的落后,已知的整个太平乡只有唯一一部电话机,还是在乡里邮政所,得分时段排队打,排队接。

    据说光安装费就得好几千,乡政府在邮政所统一安了一部,方便全乡父老,家里有人在外省打工的,可以通过那机器听见对方的声音当然,曼青知道不止有电话机,还有传呼机,以后还有手机,有电脑。

    只是,唐家三个闺女两个女婿都在宣城县,根本没人在外省,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打过电话啊!

    曼青虽读过高中,但自从结婚后就与同学断了联系,不可能是找她的。丰梅在学校,找她也不可能找到乡里来思来想去,他们认识的能打电话的人,好像就只有云喜煤矿了。

    “可是赔偿的事儿出了岔子?”老太太小声问曼青,她也想到了这茬。

    曼青摇摇头:“不是,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本本全在我身上揣着呢。”再说了,要找她们直接来家里就行,那电话费都够他们来回跑几趟了,不用这么麻烦。

    老太太就长长的松了口气。

    “叫你们哪,丰年媳妇,听到没有啊?知道是谁吗?”村长老婆也来打探了。

    曼青心内一动,接嘴道:“怕是矿上找咱们唉!”说着低头抹眼泪。

    果然,村长两口子就睁大了眼:“怕是要说赔偿的事了,了不得,到时候就是好大一笔了!你们可得多说点好话,让他们多赔一点儿”外加哪个村的谁谁谁死了赔了多少,哪个村的谁谁谁又赔了多少,压根没想起这笔钱是一个男人用命换回来的。

    老太太又红了眼,眼泪却掉不下来,可能是哭得太多了,眼泪早哭干了。

    曼青就叹了口气,人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好像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命既然人都死了,那肯定是拿钱最重要了。

    她嘴里应下,牵着婆婆,慢慢回了家。

    今天四月二十五号,星期一,星期四是二十八号,也就是大后天。管它谁打的电话呢,到时候接了就知道了。

    家里,老两口早早的就做好饭等着她,菜在锅里还热着,米饭也还在风炉上支着,炉里火炭还是热的。她已经好久没被这样照顾过了。

    吃过热乎乎的饭菜,曼青收拾了锅碗瓢盆,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本本来:“喏,爸妈,这是东西。三万六在爸爸存折上了,你们看一下数字对不对,赶紧收好。房产证”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写了她名字。

    “别别,两样都由你是收着就成,我们老了也弄不来这些本本,万一哪天弄掉了多可惜,你收着就成,这都是以后孩子读书娶媳妇的钱。”说到孩子,老人情绪终于又好了一点,这是他们唯一的期盼了。

    曼青本来是决心要把存折拿给他们的,但现在听老人说得真诚,况且还有二姐夫一家不省心的,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收下了——孩子的未来,她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那好,我会好好收稳当的,以后哪里花到钱了都会跟爸妈说,要取钱了再找爸拿身份证。”正好一个保管存折,一个保管身份证。

    老两口愈发满意了,若她没怀上孩子,那可能还不会这么放心,现在有了孩子,看她凡事都以孩子为重,看样子是会守着孩子过的,他们也要给她一点保障。

    就是以后要改嫁,也至少守到孩子能读书了。

    直到躺床上了,曼青心内仍觉着暖融融的,两位老人待她,确实是够真诚了,真诚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回馈他们了。

    一会儿,又好奇那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刚才桌上她问过公公了,他也不认识外头的人,不知道谁会打电话。

    算了算了,大后天就知道了,想着也就睡着了。

    接下来两天,唐德旺去隔壁建华家捉了两头猪仔来,老两口扛着锄头和化肥,下地去了。太平乡的包谷一年要锄两次草,四月份刚到半人高时一次,在跟脚下撒一把化肥,再稍微扒一点土盖上就成。等到了六七月份还得锄一回,为了防止雨水糟了根脚,还要专门挖出一条沟来,工作量更大。

    现在第一道倒是省力,曼青只在家煮猪食,伺候着猪鸡,再做好一日三餐就成。

    每日的猪草都由老人找来,帮她剁好,她做些轻巧的。

    因是自个儿做饭,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春芽已经基本没了,就开始吃青椒和茄子,剥两瓣蒜,舀一勺婆婆自己腌的豆瓣酱,就能做个酱爆茄子。

    或者削两个洋芋,切片或者切丝,配上酸腌菜和青椒,炒出来都下饭得很。她本来是喜欢吃生脆的,但考虑到两个老人牙齿和脾胃问题,她都特意做成熟透的,软软的入口即化。

    极得他们欢心。

    到了星期四这天,一大早的,吃过早点,婆媳俩就出门了。总觉着电话不是找她的,想到来回还得四个小时的山路,她压根就不想去。

    可是又怕光让老人去的话,遇着什么事又没人商量,她也放心不下,只得跟着婆婆去了。

    她们算走的早的,到邮政所门口才十二点过,正好赶上所里工作人员下班,她们也没个去处,只在街上四处走了走。

    “曼青可要吃米线?”

    曼青摇摇头,家里吃得饱饱的才出门呢,一碗米线五毛钱,差不多够买一斤米了,还是能省则省,以后养孩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没事儿,咱们不用省钱,你去吃一碗吧那天你两个姐姐都说了,以后孩子出生了,她们会帮着抚养的。”老太太真是老实人,大闺女的话倒是可信,但二闺女说这话曼青总觉着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那三万六的巨款,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呢。

    不过,嘴上还是宽她的心:“好,大姐和二姐的心意我都记着呢,到时候有需要了会请她们帮衬的。”

    婆媳俩也舍不得吃米线,只三毛钱买了三个包子,曼青两个,婆婆一个。吃过就一直坐邮政所门口等着,等到一点钟上班了,先由排在前头的人打电话,每个人限制在十五分钟以内,刚打了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就道:“好了好了,今天打电话的名额没了,轮到接电话了,你们没排到的明天再来。”

    就听身后有人唉声叹气。

    这时代在城里,条件好些的都会装电话了,只太平乡这种高寒山区,全乡四五万人,都指着这台电话机与外界联系呢。

    李曼青递上户口本,工作人员也不在意,只随便看一眼,就道:“来吧,一分钟三毛钱,有什么话快说,别磨蹭,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李曼青拿起听筒,突然就害怕起来,连手都微微发起抖来。好像隔着电话线,藏了什么洪水猛兽。

    “诶你抖什么,别动,还没响呢,你拿起来干什么?会跑钱的知不知道?”好像那座电话机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般,工作人员着紧得很。

    曼青被吓一跳,赶紧“吧嗒”一声又扣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两点过两分了,电话还没响。

    不知道那头是谁,会不会准时,如果超过五分钟不打过来,就要轮到下一个打出去了,到时对方再打就打不进来了。

    她仔细想了两天,能指明要找唐家人的,肯定是认识他们的排除她的同学,排除丰梅的同学,排除老两口认识的人,就只剩唐丰年的同学了!他当年虽只是初中毕业,但因为是在县里读的书,有什么同学公公婆婆也不知道。

    到底会是谁呢?

    “叮铃铃——”

    唐老太太循着香味儿进屋,见是她在做饭,诧异极了。以前都是她做好再叫她,三催四请都不肯起床的现在却勤快起来了。

    果然,怀了孩子就是不一样,有担当了,仿佛一夜之间就褪去了孩子气。

    老太太替她找了个貌似合理的解释。

    待几人都洗漱好了,她的鸡蛋汤也烧好了,每碗面头上舀了满满一大勺,她自己做饭做习惯了,这些活都信手拈来。唐丰莲看了暗暗点头,回去教导闺女:“多跟你舅妈学学,别看人家平日只知道看书,关键时候又会讲道理,又能下得厨房!”

    包括大姐夫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肿的。

    大家肿着眼吃了面,坐在堂屋里沉默着。那是一种突然缺了主心骨的不知所措,李曼青心又揪在一处了。她不能让公公婆婆再这样下去,老年人寿命长短和心情有很大的关系,像上辈子的他们,上辈子的她,都是郁郁寡欢活不长的。

    她私心里已经将自己定义为“老年人”了。

    “爸妈,你们不是要养猪吗,正好去村里问问,哪家有猪仔捉一对儿来,我先去把猪圈打扫干净。”有事做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只盼着时间能治愈一切。

    唐德旺叹口气,“吧嗒”了一口旱烟桶,总觉着儿子没了,养猪都没意思了,他以前是最爱吃肉的,现在养给谁吃?

    老太太却还能强打起精神:“去,待会儿就去,也不用走远,隔壁建华家就有,挑着长手长脚能吃的捉。”

    老伴最终还是点点头。

    老太太又看着大闺女两口子道:“左右家里也没事了,你们就回去吧,等芳菲放假了把她带来玩几天,也陪陪她舅妈。”

    唐丰莲放心不下,蹙着眉道:“家里有公公婆婆呢,不如我们就再陪你们几天,丰菊也还不知道消息,等着她回来了咱们再一起走。”唐丰菊是唐家二闺女,嫁在乡里另一个村,离大平地又更远了,不过更靠近乡里,得先走路到乡里,再从乡里走到大平地,少说也是三个小时的路程。

    她没回来,所有人都善意的以为是这原因。

    李曼青将眼睛看向别处。其实她知道,二姑子唐丰菊没回来,单纯就是不想回来,或者是二姐夫不让回来。

    她嫁到老唐家两年,这位二姑子就只回来过两回,要隔得远也就算了,娘家婆家都一个乡的,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正想着呢,大门又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还没见着人呢,就听见一声“妈”,唐老太太赶紧出去:“诶!丰菊回来了,快进来坐。”说过又伸头往后面看了看,没见人,就问:“你姑爷呢?”

    唐丰菊满不在乎:“他和小峰在后头,正同人说话呢。”

    “丰年的事是真的吗?昨天建华带话去家了,但我们都去县里了,没遇着他,等晚上回来才听邻居说的,五点多天没亮就赶来了。”

    李曼青悄悄看了看昨晚戴上的手表,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走路来要三个小时,其实走得快的话两个半也够了,和她“五点多就赶来”可对不上。

    老太太没心思琢磨这个,又同闺女抹起泪来。

    二姑姐不住的回忆:“丰年十八岁的时候跟着我去城里看电影,咱们舍不得花钱,从家里带了几个饭团去,结果人太多把饭团都挤成饼了,全扒拉在他衬衣上”

    “丰年良心可好了,才八岁就说要买拖拉机给爸爸开。”

    “丰年还说让咱们家小峰好好读书,学费不够尽管同他说”

    点点滴滴全是唐丰年的好,可要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老人好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被她这么一提,老太太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捂着心口“哎哟”起来。

    李曼青被吓了一跳,赶紧问:“妈你怎么了?”

    二姑姐才终于止住她的絮絮叨叨,也慌了手脚。

    老太太弯着腰“哎哟”两声,曼青赶紧替她后背顺气,家里人全都围过来。

    “妈你别难过,没了丰年还有咱们啊,咱们也不比丰年差。小时候丰年”

    “可住嘴吧,就你话多!”唐丰莲骂了二妹一句。若非她开口“丰年”这样,闭口“丰年”那样的提,老人也不会被她勾成这样!这个二妹永远拎不清。

    “大姐怎么这么说话,凭啥要我住嘴,我说错什么了吗?丰年难道不好吗?他结婚前可还借了你们三百块钱呢,到现在都不提不问是啥意思?他人是死了,可债还在啊!”

    “我说呢,怪不得你再不肯同我往来,原来是记着那三百块钱的仇!你咋知道我不会还,我本来就想着端午前要还给他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想着找人便宜呢?!”

    “唐丰莲你说谁占人便宜,啊?这家里没有人比你再会占便宜了,当年你出嫁爸妈给了你多少嫁妆,我出嫁他们又给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别给我装,趁现在爸妈都在,咱们就问清楚,别一个二个藏着掖着了!”说着就果真要同老人追根究底了。

    谁知道他们听丰梅说上不了重点大学,居然一点都不失望不说,还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大不了补习一年”,还让她别灰心。

    重点是,他们一点儿也不失望!就像这次失误只是一件小事,有比它更欢喜百倍的大事在等着一样曼青觉着这两个月的公婆实在古怪。

    不过——“重点大学上不了,省城大学应该没问题。”丰梅抿着唇笑道。

    曼青一喜:“果真?”省城大学也是大学啊,现在虽没名气,但自1998年开始会被建设成所谓的“某85”大学,而且是全省的唯一一所。

    “那你报了啥专业?”这个问题两老就没想到了,他们压根不知道什么专业不专业的。

    “我报了地矿,以后也跟着哥哥上矿去。”小姑娘又自豪又辛酸。

    曼青心内一酸,这专业光听名字就是要上山下井的,辛苦不说,还危险。这小姑娘真是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哥哥比,咋不跟你侄女比?”这说的是大姑姐家的芳菲。

    芳菲学习成绩非常好,比丰梅小四岁,却是个小学霸,三年来就没掉过县一中的前三名,重点大学绝对是妥妥的了。上次大姑姐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想让她学法律,他们从电视上看到了,当大律师可了不起。

    曼青对这外甥女没啥印象,只记得她是个学霸,后来考上了大学,但大姐夫跟着人学做生意亏了钱,家道中落,她到底还有没有继续念书她也不知道。只是后来遇到二姑姐那次,出于愧疚她打听了一下大姑姐家的事,听说这么不幸,虽不是她造成的,想到他们两口子对唐家的扶持,还是拿了两千块钱给唐丰菊,让她转交大姐。现在想来,那相当于她两个月工资的钱,怕是也没到大姐手里。

    但她知道,上辈子因为自己的狼心狗肺,唐家两老病了,丰梅连高考都没参加,辍学打工了。

    她忍着泪咬紧牙关,这一世,她要她们都好好的,代替她将没读的书都读完,让她们被她连累了的本应该辉煌的人生回归到正轨上来。

    “丰梅不怕,别想家里的事,你自己想读啥就读啥,学费嫂子会想办法,爸妈也没去过省城,你要考上了,咱们全家送你去报道,就当上省城玩耍了,怎么样?”

    两老也跟着说:“是啊,到时候咱们也去坐坐火车,听说火车还有卧铺呢,可以躺平了睡觉。”

    曼青心道,他们还知道卧铺?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是谁跟他们说的。

    小姑娘被这么一开解,也开心起来:“好啊,到时候九月份开学,小侄子能出生了吗?”才问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到时候他们刚好七个月,去不了也没关系,等我国庆放假回来就能带他们去啦!”

    曼青被她一提醒,心头也是抖了抖,准妈妈最怕的就是早产,哪怕是早一个星期都怕。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了,等过了六个月,她就再不敢随意走动了。等到要生的时候,出村真的是个问题啊,万一肚子痛起来她自个儿走不了路,家里又没个青壮年可以背她,公公也不方便总不能就窝在家里“闭门产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