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背景是蔚蓝的天空，一簇簇的鱼鳞样的云中，一团灰色的云如同一把剑刺入天空，灰云之下，细碎的云如雨一般洒下，被风吹散。

    云之下，黑色山脉横贯天际。

    沈成飞的身影，在这广阔的天与地之间，显得渺小孤寂。

    他的身边，奶白色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桌子。桌面上除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还有一个发光的圆盘。

    在这个画面出现了数秒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叫沈成飞。如果你看到了这个视频，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死了”他戏谑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了。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不知道我已经有多少次经历这种事情：死亡c克隆重生，然后接着死亡，接着克隆重生。我逃了无数次，我也死了无数次，我也克隆了无数次，我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复制到另一个身体上。究竟有多少次，在这一百还是两百年里，我早已经忘记了。离开了地球，我连时间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有时候我感觉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场诅咒，永远的诅咒，如暗星对抗的我，也开始逐渐向暗星靠拢了。我想死亡的意义就是如此吧——生命因死亡而精彩。自从第一次克隆开始，从我的记忆从我的克隆体苏醒，我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像是永生一样的感觉，没有因衰老而迟钝的身体，不会因死亡而畏首畏尾苟且偷生。

    啊！或许是独自一人太久太久了，现在即便只是面对镜头，想到可能会看到这段视频的你们，地球人或者是其他人，总有许多话想要说。想要把自己的经历c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倾诉出来。或许我只是想炫耀一下吧？就像小孩子一样，举起手中谁都没有的玩具又晃又甩，然后向你们倨傲地喊：‘这玩具只有我有，你们谁都没有！’不过，想要说的有太多太多了，也不知从何说起。如果你们是地球人，还保留着曾经的语言和文化，还留存着曾经的信息，那么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知道——

    就先从我自己说起吧！

    我叫沈成飞”

    沈成飞在影像中，将自己过去的在地球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娓娓谈来。

    直到他讲到自己因癌症去世之后，影像如同卡滞了一般突然停止不动，画面中的沈成飞正凝视前方。

    在这段静止的画面中，模糊的画面上，唯有那一双眸子十分清晰。沈成飞的那双眼睛凝实黑暗，不带一丝感情。他就那样看着镜头前方，仿若在直视镜头之外的正在看着视频的人。

    “就这样完事了吗？”陈雨被沈成飞的那双眼睛看得发毛，索性移开目光询问秋白。

    “那双眼睛里有东西！”秋白紧盯着视频中的那双十分清晰的眼睛。

    蓦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他的眼睛里，映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在那一瞬间中，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场景：他的身体穿过茫茫星辰，跨过亿万光年，落在了一个覆盖着海洋和森林的星球上。他的脚下是银河系，银河系上一颗明亮的星不断闪烁。

    “队长！”尼克将他唤醒，他又回到了熟悉的狭窄且充满机油和金属切割味道的飞船中。

    “你怎么了？”陈雨问他。

    “我好像”秋白回想着刚才的幻象。“我好像看到了一幅地图。”

    “地图？”

    众人正疑惑时，秋白再次看向画面中沈成飞的眼睛，这一次他又看到了刚才的幻象。

    “果然是一幅地图，不！是一副星图！它指向这个星球！”秋白打开了一副银河影像，标出了幻象中看到了那个星球的位置。

    “奥里里亚”视频再次播放起来。沈成飞的眼睛又随着整个画面模糊起来。“人类模拟出的一颗存在生命的星球。这个星球是我在银河发现的第一颗存在生命的星球——当然，除地球之外。去这里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他玩味一笑，挺起了身子做出了一副有气势的姿态，道：“来这里寻找大秘宝的线索！”

    飞船在灶神星着陆。

    从舷窗望着空旷黑暗荒凉的谷神星表面，阿德摸了摸手中的枪，问秋白：“队长，上头真的是在这里交接任务？”

    “的确是在这里。”秋白回道。他背着身，手指在一部老式的手机上划来划去。“你们只要在这里等着，任务自然就可以完成交接。”

    “队长，你什么意思？”尼克疑惑地问。

    阿德目光一凛，立即举枪对着秋白。

    “阿德！”雷洛尔也连忙抓起枪冲着阿德。“你疯了吗？”

    阿德冷声问秋白：“你从来就不会说谎。我们都看得出来，这次的任务与联盟无关。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们？”

    阿德说出了几人心中未有说出的疑问。

    既然阿德已经说开了，几人索性也不再阴霾，看着秋白，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袁杰道：“队长，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我们都相信。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欺骗我们。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即便这是有去无回的任务，我们也无怨无悔，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人质疑一句。但事到如今，我们豁出了这条命去相信你，我们也请你告诉我们一切！不要隐瞒和欺骗。我们是战友，不是吗？”

    “队长，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信任吗？”阿德放下了枪口，但枪仍然死死握在手里。

    “我说。”秋白捧着手机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这件事的确与联盟无关。这是雷泽尔直接授命。”

    “雷泽尔中将？”阿德几人很是震惊，而秋白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是不知所措：“雷泽尔已经不是中将了。他已经完全离开了联盟。不只是职位，还有军衔也被剥夺。”

    “为什么？”陈雨问。

    秋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的是，他的身份绝不止联盟中将。这次的任务，说是任务，其实是威胁。如果我没有同意，我的性命，还有你们的性命，你们家人的性命，早在我拜访他的那一天就结束了。”

    “他有什么目的？”阿德问。

    “外星技术。”秋白直接回答。

    “交给他之后，是不是就结束了？”尼克问。他的面色阴沉冰冷。他说的结束，不只是任务的结束，还指的他们的生命。

    秋白笑了笑，道：“所以我选择了在灶神星着陆。”

    几人诧异地看着他。

    “你有主意？”陈雨惊喜地问他。

    “有是有。”秋白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点。“不过这主意只需要我一个人。”

    话音未落时，飞船各角落的排风口顿时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香味很快充满飞船的所有空间。特别是他们几人集中的这个整备舱。

    天翻地覆的眩晕感涌上大脑，阿德和雷洛尔枪都端不稳掉落在地。几人双腿一软，也跟着坐到了地上。

    秋白看着朝夕相处的自己的队员们，叹了口气，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自己身上嵌入自己心脏处的炸弹。“我自己是逃不掉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没有直接面对过雷泽尔，你们还有机会。我本来不想让你们趟这趟浑水。但我没得选择。我本来以为我还可以有一个彻底的果决的选择，可到了那个时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勇敢。我怕死，所以我拉上了你们。”他摘下了那个属于他们团队的徽章，小心地整齐地放在了桌子上。“对不起，我背叛了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队长。”

    他穿好了宇航服，头盔挡住了他的脸。

    “这种麻醉剂的效力大概只持续十个小时。十小时后你们就会恢复自如。在我来离开之前，我希望你们还能当我是队长把这话听进去：远离联盟。”

    说完，秋白进入了过渡舱，离开了飞船。

    没多久，舷窗外，另一艘更小的飞船从五百米外的陨石洞底层飞出，没入了太空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