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暗下决心

    顾处之的丧事操办得十分简单而仓促，期间又有日本人前来闹事，所以连来帮忙的乡亲们也都借口离开了。原本到了老爷子这个年纪，守丧送葬子孙没有上百也得有几十，现如今算上还躺在床上缪雪兰也不过寥寥十几人。

    一月初的天气已十分寒冷，才下过一场小雪的地面布着细细密密的雪粒，混着南方的湿气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让路面变得十分难走。

    第三日的早晨，顾事乾抱着顾处之的灵牌，顾事坤则捧着顾处之的骨灰坛紧随其后，身后站着女眷与家里的下人们，二十多人慢慢地穿过已经只剩光杆的银杏林，没有炮仗，也没有唢呐，连哭泣声也是低低的啜泣，就这么静悄悄地走到了顾氏祠堂。

    跨进门槛，环顾四周摆放成一圈的灵牌，整整齐齐地站在各自的位置。顾事芸、宋祈萍和莫煜在管家的帮助下慢慢将四周的蜡烛点燃，刚才还有些阴晦的堂屋立刻变得亮堂起来，影影幢幢的烛火暖光将阴凉潮湿的气息慢慢蒸发。

    等众人离开的时候，已接近中午时分，但是走到屋外，却是更加阴暗的光线，天光早就被笼罩于此的云翳遮蔽，就如同此刻大家的心情一般。

    “回去吧。”顾事乾回望了一眼，语气沉郁。

    顾事坤点了点头，也回了一句“回去吧”，算是让还在屋里的几人也一同离开，毕竟现在处于非常时刻，人多总好过人寡。

    脚步踩在已经开始融化的冰雪，渗入泥土的雪水让路面更加松软，一连串的脚印深入泥路，给这清冷得看不到一片树叶的银杏林留下了一点生气的存在。

    一行人走到村中，听到几家传来的哀嚎之声，均是心照不宣地低头慢慢走过，是那三个被日本人杀害的村民的家人。

    天色黯淡，阴云寒风裹挟着点点雪花，但是雪花却异常胆怯，在空中就已经融化了一半，落在地上与泥土混为一体，将黑黄的土壤慢慢染上白灰色。

    傍晚顾氏祠堂

    阴冷昏暗的祠堂里，有一个清瘦的身影跪在中央，他面色悲伤，额前的发沾着些许雪花，此刻已经融化成水打湿了男子发丝，使之耷拉在眼前，一双空洞的眸子倒是看透一切般漠然。

    “清墨，节哀”赵孟在门口站了很久，见顾清墨跪了许久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下，终是有些担心才走了进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此时的赵孟脸上又多了两道伤疤，抓着顾清墨的手上也有被刀刃划过结成的痂，疤痕翻卷，触目惊心。

    “我自幼丧母后又丧父，是二太公和二阿太将我带在身边养大，如今我不但不能够给他们安乐的晚年，连给他们送终都做不到。”

    顾清墨说话的声音喑哑愈显悲伤，放在大腿两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裤子，手上新添的伤痕也被暴起的青筋所挤出一个突出的弧度。

    “二太公，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顾清墨抬起头，眸中似乎燃着熊熊烈火，忽而猛然弯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气势汹汹地站起身道，“队长，我们走吧”

    “你还回去看看吗”赵孟看了一眼走得十分坚定的顾清墨，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顾清墨摇了摇头，“不了，现在的我回去除了让他们伤心之外，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顾清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将日军赶走不回家。

    广西宜山浙大校舍

    破旧的小屋，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小床而已，屋子外一个小棚便是厨房，木质的桌子因为潮湿也已经泛黑，却被擦得十分干净，厨具也不过一个小锅和一把锅铲而已。

    刘玉婉系了一条白色围裙，她先点了小火，便开始呲溜呲溜地做起了菜。

    不一会儿杜南烨便带了几个年轻的学生走了进来，“小姨，我们来了。”

    “来了啊”刘玉婉见状手在围裙上稍稍抹了两把，笑容满面地看着杜南烨以及他身边的三个二十左右的青年。

    “师娘。”那些都是顾唯贤的学生，由于年龄的原因，所以与杜南烨走得也颇近。

    “师娘，我叫林城。”一个戴着圆框眼镜充满书生气的男生自我介绍道。

    紧接着一旁留着板寸头的男生也大大咧咧地上前了一步道“师娘，我是秦煦。”

    刘玉婉点了点头，看着第三位有些腼腆的男生，他突然红了脸，回答道“师娘好，我是许如轩。”

    浙大里有不少学生的家乡在沦陷区，所以生活费的来源也就此断了，因而过得也十分辛苦，这三个学生也算是顾唯贤的老乡，顾唯贤不仅在学习上经常给他们指导，在生活上也没有少帮助他们。

    今天让他们来家里一起吃顿饭是刘玉婉的意思，她常听起顾唯贤和杜南烨提起这三人，却从未见过，所以一直想赶在他们毕业前见见。

    “哎，你们好，快去屋里坐吧”刘玉婉说着就给杜南烨使了眼色，让他引三人去坐。

    “师娘，要不我来给你帮忙吧我之前在家也总给我妈妈和奶奶打下手”秦煦说着就卷起袖子要往厨房里走，却被刘玉婉及时拦住了，“今天你可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呢南烨，把他们带去屋里坐吧”

    “嗯，好了，你们三个还是别在这里杵着了，免得妨碍到我小姨了”杜南烨说着将秦煦给揪到了一边。

    “南烨哥，我可没有捣乱”

    刘玉婉笑着看着杜南烨将三个大孩子给带走了，这才能够安心回到炉灶旁边继续做菜。

    顾唯贤回到家的时候正看见刘玉婉在屋外的小厨房忙着，遂走到她的身边，却被刘玉婉直接拦住了，“你的学生正在屋内呢，你先去里面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他们没事，倒是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顾唯贤看着刚才还忙得团团转的刘玉婉，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你尽管去屋里等着就行”刘玉婉说得如此肯定，顾唯贤也只能相信她，这才走进了屋子。

    “哎，如轩，你这里翻译的好像有问题”

    “是吗我看看”

    “我看到过这个，我记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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