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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3:禁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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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洲和徐平川没有想到,小姑娘对现状看的这么准确,她这番话刚刚二人正是在展平那里才听说过。

    “不瞒姑娘。”李洲视线停在王芍的脸上,神情真诚。“我和徐大哥来这儿,也正是因为此事,我们去前面探路的兄弟带回消息,官路已经被封了。”

    王芍“哦?”了一声,脑子转的飞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下令封路的只有扬州知府了。

    “不只是官路。”徐平川插言,“上午几个行商成伴下山,想趁着官路未封先到阜水,结果没几个时辰又返了回来,他们说几乎每条路都有官兵把守,说什么官府要迎接赈灾军粮,闲杂人等不得离开所住之地,真他娘的”

    王芍抚着杯沿,不由皱起了眉头:“每条路?你的意思是,出村的山路设了道卡?”

    “是”徐平川形容道,“下山的路上有二十人看守,穿甲执刀,而且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喝过血的兵士。”

    王芍眉头拧了起来,“难道下了禁行令?”

    李洲和徐平川都盯着她看,徐平川问:“禁行令和封路有差没差?里头有什么讲究?”

    “封路只在主要路口设障,意在疏导,一般都是府兵衙役看守,衙役没什么武力,惯会见人下菜碟,有时候使几个钱,或是拿大人物的拜贴,都是能通过的。”王芍缓缓吸了口气,脸上忧色渐浓。“禁行令就不同了,我记得前些年清剿常山王余孽时下过一次禁行令,当时抽调了颍州军营千人封路,所有村子设卡,城门设防,整整十日里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凡是不顾禁令私自外出的,都立即带去了菜市口斩杀,当时闹的人心惶惶。”

    “有这么厉害?”徐平川倒抽着气儿,也开始担忧起来。

    李洲则问:“你记得当时是谁下令吗?”

    李洲其实想问的是,谁有权利下这个“禁行令。”

    王芍自然听懂了,“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是知府,当时知府是被控制在衙门里的。”

    李洲一直盯着王芍的眼睛,“这件事王姑娘怎么看?”

    王芍笑了一下,背靠向椅子,“李大哥高看小女了,小女只是一介商贾,有点小聪明,却没什么大本事,民尚且不与官斗,何况是咱们。”

    李洲敏锐的感觉到,王芍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某种情绪,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带了点逆反。

    李洲猜测是自己的什么话让她不高兴了。还真是个有脾气的姑娘,或许,真是他们强人所难了。

    临告辞之前,王芍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劝他们:“你们身份特殊,此时宜静不宜动,左右这令也禁不过十日,耐心等待吧。”

    当听到“十日”的时候,二人眉间同时蹙了蹙。

    王芍想笑,当真以为她看不出哪些话是试探吗?笑话,她可是被绑架的,天塌下来怎么也不该找她来顶吧。

    拂珠也看出了点什么,扶王芍进屋的时候忍不住念叨:“小姐,他们是想让你主动出主意?”

    王芍笑了,“刚才他们言辞谨慎郑重,说明事情十分棘手,而且也说明前头那些人也是焦头烂额没什么章程,他们未必是霍三爷派来打探的,但他们过来,霍三爷和展先生未必不知情。”

    拂珠“啊”了一声,不禁埋怨道:“不是都说北地人做事直爽吗?卖了人还想让人帮着数钱,不嫌臊得慌。”转念又想到“禁行令”的事,清剿常山王余孽的事在南地传的沸沸扬扬,拂珠难免心中生悸,恍然问道:“小姐,咱们真的会被困在这个村子吗?奴婢记得当年官兵搜查乱党的时候,行事与土匪无异,有些根本与常山王无关的人就是因为犯了官兵的忌讳,都被一并杀了。”

    “咱们能想到的,霍三爷必然也能想到,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他顶着吗?”王芍站在窗前,声音沉沉的,嘴角却噙着笑意。

    拂珠直纳闷:“小姐,您平常不都只相信自己吗?你信得过霍三爷?”

    笑容在王芍的脸上僵了僵,随后怔愣起来。

    是啊,她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她身体里的毒还没解呢。

    可是那种轻松感却似曾相识,就像从前她生着病还要爬起来见管事,心力交瘁的时候师父郭开山突然来看她,然后接下她手里的活儿,告诉她“你只管去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

    然后她就会真的什么都不管,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师父去做。

    她相信师父的能力,也无条件的信任他的决策,可师父像个父亲一样教导她长大,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是岁月沉淀而来的。

    王芍手指掐向掌心,可她怎么会对霍三爷产生信赖感呢?是因为他们早就栓在了一根绳上?还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可以让她忽略掉他对自己做过什么?

    真是疯了。

    这个晚上王芍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回忆起最初看到这群人时的情形,后来她被霍三爷发现,被下毒被恐吓,再后来她卸掉了全部的安全保障“自投罗网”。

    她有点忘了自己的初衷,最初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反抗,一步一步的按着霍三爷的命令来?甚至连后手都没有留一个。

    可是想了一夜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快天亮时她才睡去,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她被扰的心烦,哼哼了一声往床榻里头翻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凉风飕飕钻进帐子,冻的她一激灵。

    随即脑袋里出现扬州枇杷巷那个月黑风高之夜,一个人从窗口跳进月色里的情形。

    王芍猛的醒了,坐起来捂住脖子大口喘气。

    耳畔传来拂珠踌躇的声音:“小小姐。”

    屋子里没有点灯,光线半明半暗,似是丑末寅初,王芍记得拂珠睡在帘子外的一张床上,可听声音怎么感觉她就蹲在床边呢?

    王芍迟疑的转过头去,拂珠的确在床边上,但不仅有她,他身后还站着个冷面煞星霍三爷。

    王芍吓的够呛,梦境和现实重合,她来不及多想直往被子里钻,还不忘拉上拂珠一块儿。

    “小姐小姐小姐你是不是魇着了?霍三爷有事找您你别怕他不是鬼。”

    穿着深灰色袍子,拎了盏小灯站在五步开外的霍青,嘴角和额角同时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