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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栖枝》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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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不忙着回答,停歇了半晌,看慕容音小脸吓得煞白,方缓缓清越道:“他倒是想治,只是若治了你的罪,丢的岂不是皇家的面子?”

    慕容音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刚刚只听睿王说了“只是”,看那话峰一转,马上便放下心来。

    说到底,燕帝还是不舍得处置她的

    “但你也先别高兴,”看她眸中掠过得意之色,睿王马上就浇下一盆冷水,“治罪可以免,但一个罚是逃不了的,闹出这样大的一桩事情,你难道还想随意离府?”

    “不离就不离嘛,”慕容音小声嘟哝着,“反正我也玩够了天要冷了,谁还稀得往外跑?”

    睿王面上划过一丝不豫,沉声道:“陛下说了,你若再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睿王府你也不用待了,直接送进宫去,交给皇后去管。三丈高的宫墙,看你还能不能翻出去。”

    “我不闹就是了!”在慕容音看来,燕帝的那种行为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睿王府自由自在,她才不要去宫里被规矩拘束着,更何况是送到薛皇后那个老妖妇手上!

    若真的让薛皇后管教,她岂非要被收拾得掉几层皮!

    她钻到睿王怀中,小声恳求道:“爹爹,我不入宫,打死都不去您可不许把我送进去。”

    睿王轻抚过她的头发,慈和道:“不想去就要听话,若是让外人知道你消失两个月是逃婚,不是养病,你这脸,岂不是要丢到地上去?”

    “原来你们是说我在养病啊”慕容音愀然蹙眉,“这可烦了,如今我好端端回来,你们又要说我病好了,到时候免不得有许多人来探望,见生人什么的,我可最不喜欢。”

    慕容音抿了抿嘴,随即也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两个多月漂泊在外,找她的只有宫里和几个王府的少数护卫,也幸亏如此,若是燕帝真的发下诏书,贴出画像找她的话,恐怕她连京畿都出不了

    “烦又如何?”睿王拍拍她瓷白粉嫩的脸蛋,“少数几个人,该见的还是要见,再说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如今怎的又嫌烦?当初怎就没想到这点?”

    慕容音有些悻悻然,忽而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便装作不经意提起,随口道:“对了爹爹,我回来的时候见一路有不少军队撤回来,南境的仗打完了?”

    睿王“嗯”了一声,有些忧心道:“只是打得不顺,堪堪守住边境,没让大魏将那两百里缓冲地夺去。”

    “哦”慕容音心中十分矛盾,既有些大燕打了败仗的失落,又有些对宁王统战不利的幸灾乐祸。

    大魏和大燕一南一北,数十年来,两国边境都摩擦不断,是故大燕南境和大魏北境的近两百里山川c荒原,早就没有百姓居住,因为一旦起了战事,那里所有的村舍都会罹灭在战火中。

    而这两百多里地,也就成了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若是谁将这两百多里地拿在手中,那便可以以此为依托,充当攻战的前沿。

    忽而,她又抬起眼看着睿王,轻轻问:“那么宁王打了败仗,要如何处置?”

    睿王眉宇间顿时罩上一层烦忧,他也为上次宁王在宫中轻薄了慕容音而愤怒。慕容音为了此事,心中憋着愤懑,一心想找机会报复,莫说她,就连慕容泽自己,也因此十分疏远宁王。

    可今日燕帝召睿王进宫时,也提了宁王战败这件事情,还将朝臣上的几份折子取出来给他看了,更是免不了问他的看法。

    但睿王向来都是持正持中的姿态,今日也不例外,说了半日,都是劝燕帝要从大局上考虑

    燕帝一时也拿不出主意,只好暂时将此事搁下。

    伸手揉揉眉心,睿王合起眸,缓缓道:“今日陛下问了,桌上还有一份朝臣上的奏折,他让我带回来瞧瞧,你可以拿起来看看。”

    慕容音犹疑着,最终却还是抓过那本原先被睿王扔在一旁的奏折,打开,入目便是历数了宁王在此役中的罪状。

    什么不擅用人,刚愎自用导致大军粮草遭劫,又数次掉入大魏宣平王的陷阱里,将怀王好不容易夺来的土地转手又送回去,还让多少多少兵士埋骨他乡

    千言万语最后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恳求燕帝重处宁王!

    照理说,这份奏折写得很符合慕容音的心意,也是当前大多数朝臣们的想法,可不知何故,慕容音看完这份奏折后,竟隐隐然有些担忧起来

    便将目光移到睿王脸上:“那爹爹是如何对皇上说的?”

    睿王并未回答,而是先将问题抛给慕容音:“先别问我,看完折子后,你怎么想?”

    慕容音凝着眉想了想,沉吟道:“这折子本该是很让我爽快的,可我看后,却觉得有些忧虑,替怀王兄忧虑!”

    “哦?”睿王饶有兴趣地睁开眼,“说来我听听”

    “那我可就随便说了,若说得不对,您不许笑我。”慕容音温然巧笑,“照理说,这折子上写的也没什么不对,但怎么看,折子的语气都好像是在拉偏架一样,本来是宁王的错,可折子上偏偏要扯怀王。”

    “尤其这一句,”慕容音纤手一指,“什么叫怀王征战不易,宁王却将千里江山拱手于人?首先宁王没丢我们原来的地,怀王打下来的,也只是大魏北边几个没人的山头,这几个山头,咱们要不要还是两说呢。他这个折子,分明就是在给怀王兄戴帽子嘛”

    睿王点着头,眼底流露出些许欣慰。

    慕容音犹自侃侃道:“陛下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朝中有两个能干的皇子,他们势力相当,则朝局平稳,上次大魏犯边,派去了怀王,怀王兄打赢了,看起来他便在军功上压了宁王一头。所以第二次再打,陛下就派了宁王去,本想着让宁王也立次功,结果宁王怂,把事情给搞砸了,和怀王兄之间的差距便越拉越大。”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实力就要失衡陛下现在想的恐怕不是如何处置宁王,而是如何让两人之间保持制衡吧?”

    睿王轻轻颔首,既有些对女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地的骄傲,又有些担忧,她如此敏感于朝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机心,难道真的是一件好事?

    慕容音见睿王点头,又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觉得,这份折子表面上说是要处置宁王,实际上却是让陛下忌惮怀王!”

    慕容音这样一说,就相当于是给这份折子定了性。

    她有些愠怒地努了努嘴:“这个节骨眼上,谁猜不出陛下的真实心意?又有几个大臣敢这样直截了当的上折?若是言官也便罢了,直言犯谏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说要重处宁王也没什么不对。”

    “可这个人,”慕容音指了指折子后的署名,“他是吏部的官,战事该归兵部管,打完仗的后续事宜,又归凤阁鸾台详议后再行处置,他插言这件事情,说白了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依我看啊,他就是想把陛下的注意引到怀王身上去,让陛下不处置宁王!”

    慕容泽脸色渐渐郑重,她说得都对,自己本是抱着随便问问的想法,没想到她竟将真相全都说出来了!

    言罢,慕容音有些忐忑地看向睿王:“所以爹爹是如何回禀陛下的?”

    睿王顿了顿,道:“我的意见是,不处置。不仅不处置,还要安抚,胜败乃兵家常事,至于南境的战事,败就败了,战败的罪名,会有人把它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