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南有乔木

    詹诺竹和谭振华在那边打闹，然而坐在一边的王南木内心却无比崩溃，她生平第一次觉着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先是谭振华随便看了她一眼，就说她眉目间有忧色郁结，定有难题未解，这句话还真说中了她的心事，可不是么？从广南到闻州，再到宁都，这一路何止千里，就为了追踪一个说不上来犯了什么事的郑项青，这可是她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当然想完成的漂漂亮亮的。然而查来查去，竟然惊动了某位瘸腿的国家安全部门人士，惊动了也就算了，说起来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有帮助的，可这位安全部门的老哥也是奇葩，听说了她的这个案子，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让她帮着演一出只为吓唬人的戏！演戏就演戏吧，在警校也学过些化妆侦查什么的，可这演戏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小正太。好吧那个年代这个词还没流行，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台词说完了，那位和自己演对手戏的高中生，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那台词，怎么听怎么不像是被吓着了，倒像是自己在跟他玩什么传说中的“制服诱惑”的游戏，哎呀呀好羞耻！然而这还不是全部，更精彩的在压轴大戏，那位最后杀出的群众演员，也就是这位小正太的老妈竟然战斗力爆表，直接用一根擀面杖追杀了这位安全部门的老哥一栋楼！好吧，自己瞬间从女主角变成了围观的吃瓜群众，这角色变换落差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啊！

    等这位小正太笑嘻嘻的邀请自己进屋坐下，然后互道姓名来历的时候，她顺口就报出了自己的真名，没想到这位小正太竟然随口就咛哦了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一下道出了自己姓名的来历，还连声赞了几句好名字，一定是家学渊源什么的，自己的文青病就莫名奇妙的犯了，上了这个小贼的套，以为这位年岁不大，却是室外高人，竟然真的相信他能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还答应了让他看看手相——还别说，就谭振华那张嘴，说得她是频频点头，没几句就互称“南木姐姐、振华弟弟”了，直到这个詹处长进门也要谭振华算命并最终成功的测了一个字。

    好吧，作为旁观者的王南木警官在听完了谭振华测字的全过程后，要是还不知道这小子就是在随嘴瞎忽悠，她那过去的十八年也白活了，好歹她初中毕业后也是读了三年警校的。

    这边谭振华和詹诺竹已经闹完了，开始谈正事。这小子倒也老实，非常光棍地承认了自己就是一切的主使者，从迷你风扇的产品设计到广南惊艳的产品发布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郑项青还真就是个跑腿买单兼背锅的冤大头，至于他的目地么，那就让王南木有点啼笑皆非了，这位折腾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竟然就是因为他正准备考托福出国留学，想找个办法赚点美元交学费而已。至于那些境外媒体一股脑的吹捧可能暗藏了什么目的真的跟他谭振华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按照谭振华的说法，那些就是起哄架秧子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跟刚才楼下那些围观他老妈追杀詹诺竹的人属于同一性质。

    王南木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了谭振华的说法，不过信归信，她现在怎么看谭振华怎么生气。你说你一个高三学生，不好好在家学习准备考大学，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哦，要考外国的大学是吧，没钱是吧，你可以学别人去刷盘子啊？听说在米国刷盘子也不少挣的，可你不能瞎胡闹这么一出啊，你知道这动静有多大吗？广交会后来的警力加了一倍都不止，不就是为了防止再出什么幺蛾子吗？上面为了给这个事情定性都吵翻了天，还一杆子把自己支到闻州然后又到宁都，就为了查清楚原委。现在原委倒是弄明白了，就是一个穷小子没钱出国读书想出来的歪招，你说说，我这报告怎么写？啊，怎么写！这要是如实报告上去了，自家领导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一定是哭吧？大把的经费浪费在这事上面，却查出这么个结果，一定是要哭的吧？

    想到这里，王南木冷冷地说到“谭振华同学，你这次的行为可是闯了大祸了，因为你的行为，导致我们在广交会期间，投入了超过正常一倍的警力，还有我为了调查这个事情，跑了好大一圈，这些都是给国家带来了损失，你要负责。”

    谭振华哪能吃她这一套，反而笑嘻嘻的说到“南木姐姐，你这话说得有问题，你看啊，我是出主意让郑项青在广交会上折腾了点事情还发布了一个新产品，可你倒是说说，他郑项青做的那些事，违反了哪条法律？”

    “这”王南木语塞了，她想了半天，还真没有！

    谭振华不理她，继续说到“而且吧，郑项青做那些事，也是没办法，他们省里不给他参展指标啊？这才出此下策，人家本心是冲着为国家赚外汇去的，那是一颗为国奉献的赤子之心啊，咱们公安系统，能帮就帮一点，这也是为国奉献嘛。”

    王南木怒道“什么为国奉献，明明是你伙同郑项青为了发不义之财，这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谭振华正色道“王南木警官，你这个话说的立场有问题！”

    王南木见谭振华忽然变了脸色，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又被谭振华气势一镇，弱弱的问道“我立场哪有问题？”

    谭振华说到“你看啊，我跟郑项青捣鼓这个事情，初衷的确是想为自己挣点小钱，这个我不否认，但是，你要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结果是，郑项青通过这个产品，给国家带来了一千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这是什么，这是立了大功啊。我可听说，郑项青回到闻州的时候，闻州市委袁书记都亲自去接站了，还送了一个条幅，对郑项青的评价也是“创汇英雄”！你不能仅仅从你们警队这个小集体出发考虑问题，不错，你们是投入了超常的警力，同志们加班加点辛苦了，可是，这也是为了配合国家的创汇工作么，你想想，要是你们领导知道有人能给国家带来一千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让他多安排几个人去站岗保卫安全，他会怎么做？”

    王南木“啊”的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惊叫还是叹息，这话说得如此在理，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反驳。是啊，警队安排警力去流花场馆执勤，可不就是为了能让国家的创汇工作能安安全全的完成，让国外的客商满意，为国家多创造一点外汇吗？再说了，闻州火车站的那个条幅还有市高官一把手亲自接站那事她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了的。而且谭振华说的对，别说是增加一千万美元，就算是增加一百万美元，不，哪怕只增加五十万，只要跟领导们打声招呼，领导都能让他们站岗站到天荒地老去。

    王南木知道自己已经被谭振华夺了气势，但是在这条上人家说的是大义，这个不能反驳，只能发挥小女子的胡搅蛮缠术“就算浪费警力的事情不算，可我千里迢迢跑了趟闻州接着又到了宁都，白白绕了那么大个圈，这个怎么算？”

    是啊，现在可是80年代初期，王南木大小姐也只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最基层警官，坐飞机那是甭想了，警队可没郑项青那么奢侈。她只能坐火车，那哐当哐当时速不超过60公里的绿皮甚至黑皮车，还有车厢里散发的各种不明气味，可把王大小姐一路折腾得够呛，她想到接下来回家还有趟一千多公里的路要赶就肝儿颤。

    谭振华撇撇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王南木闻言不禁柳眉倒竖，喝到“你”

    不待她将呵斥的话说出口，就见谭振华在一霎那间变换了脸色，又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小混账，只见他涎着脸说到“再说，你也不是没收获嘛，公费游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不说，最起码还认识了我这么个可爱的小弟弟对不对？”

    王南木一口大槽给堵在了嗓子眼，只觉得胸闷得难受，憋得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停，她望着这滚刀肉一般的小家伙也不知如何是好，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只好从鼻孔里恨恨地“哼”了一声把脸别在了一边，不去理他。

    一旁笑眯眯看着二人斗嘴的詹诺竹见这二位终于打了个暂停，抓住机会插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谭振华你小子悄没声息的做下那么大的事，发了大财！没说的，不好好宰你一顿，都对不起你叫我一声詹哥，说吧，明天到哪里请我还有这位王警官好好搓一顿，我可好长时间没见着荤腥了。”

    谭振华闻言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到“请你们吃饭当然没有问题。”

    詹诺竹一拍大腿，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我来定地方。”

    谭振华摆摆手，“我还没说完，吃饭当然是没问题，问题是，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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