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九章 崌山

    在马车中颠簸了数日，终于接近寒潭崖顶。当初单单骑小毛驴奔波而去好像也没有这么辛苦。背后的箭伤，腹部的伤口，都只是缓慢地恢复，越发心焦起来。若不能下潭入水，只怕是跑着一趟也徒劳无功。若不是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我简直怀疑被下了什么延缓伤口愈合的药。

    “师父，请问是不是所有的蛇类都惧怕雄黄？”来的时候并未留心，此刻却注意到，经过的那座岷山，盛产雄黄。

    “这个自然，不过有些成精成怪了的，不在此数也未可知。”他还是狡猾地像狐狸一般。

    阿熏和小鸾，在我被刺杀的时候居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鸾本就是个幻形，避开也可以理解。只是阿熏突然间什么情况，我有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师父啊，之前箭上有毒。”

    “哪里是什么毒了，不过是让身子暂时麻痹而已。”

    “这就奇了怪了，我记得麻药是有时限的，而且箭上喂毒容易，这麻药如何能做上去？”

    “你自己没想明白吗？箭本身无毒无害，是有人在伤口那里做了手脚。”

    非常合理了，否则那么多连弩箭，全部喂药成本太高，也不知道哪一支会命中。只有向伤口下药才是万无一失。

    “我就是想明白了，所以刚才会备下这么多雄黄，也许很快就用得上了。”

    崌山延绵而不绝，终于知道了这座山的名字，向山而居，意境倒是极好。只不过，藏住了太多秘密，敬而远之为宜。

    从崖顶向下望过去，山间雾气缭绕，不见深潭。路边早已没有了打斗的痕迹。坐在马车中屏息凝神，想要再用灵力探查，可惜这两天蓄积的太少，毫无所获。

    “墨雨，你们王府”艰难地说出这个词，别扭至极，“之前可有派马车接应？”

    “山路不同寻常，马车反而阻了行程，未曾。”

    想来也是，行军赶路，不必多此一举。那我所见，也许是感应到兄长的危险，产生的幻觉。

    “周围都已经仔细搜寻过，没有发现。”墨雨见我想要下车，补了一句。他们那时仓惶逃走，之后再处理或者搜寻，也应该是通过老谢来。而且他们到西川，也一定是在皇上的严密监视之下，这里面就该有三路人马。

    于是忽略他这句话，自己还是下了马车，山间清晨寒气袭人，刚露头就打了个寒战，慢慢在四周踱着步，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一番混乱厮杀，如何勉强抵挡，如何步步紧逼。恍然间，似乎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神使能找到我，未必自己不能找到元渊，偏要先去妖族拿什么火将军封印的内丹，表面上是借助妖族的赋形之术，实际上是要将元渊的魂魄解放出来，逼着我去将他渡回神族。

    所以徐成才会死得那么容易，小白才会进入内丹，那本身就是妖族的时候小白的身体所封印的。

    偏偏又是哥哥，随便换作其他人我可能就不会管他生死，直接将元渊送走算了。

    探出头去向崖底望了一眼，在消散的雾气之中，寒潭逐渐显露，像一只邪恶的黑色眼珠，死死地瞪着我。

    后退一步，正准备向潭边出发，一只金翅鸟儿正跌入我怀里。墨雨和薛明都望向我，装作不在意地抚了抚它的脑袋说“真可爱，怕是受了什么猛禽惊扰，正好与我做个伴。”

    捧着流火，回到了马车上。刚坐定，它就开始叫了起来，我捏住它嘴巴，眼神示意不要乱说。

    薛明也上了车，“还去潭边吗？”语气相当明显，时间过去这么久，怕是仍会一无所获。

    我瞟了瞟车里堆积的雄黄，“去啊，当然。”怀中的小金翅动了动，我拍拍它脑袋，取了个果子递过去。

    流火焦急万分，我闭上眼睛，用灵力感应到它在喊：“雄安乱，雄安乱”这是什么意思？

    马车缓缓下行，靠近潭水边的时候，感觉到周围草丛中有一阵细碎的声音，“等一下，”我叫住了墨雨，“先等一等。”那种自从离开cd后便有的被跟踪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

    “不过是些蛇虫，被我们车上的雄黄熏走罢了。”墨雨话音刚落，潭水中一片震荡，突然冲出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巨物，直向我们马车撞了过来。墨雨揽着我向后退出数尺，靠在崖壁上，薛明也连滚带爬退了过来。

    那怪物撞破了马车，车内的雄黄散落出来，它的头上眼内口中都沾染了不少，立刻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潭水四处飞溅，我和他们缩在角落里，仔细观察，果然，找到了一点灵火的痕迹。如果没猜错的话，当时在崖顶，火将军对哥哥施的法术，导致他体内元渊的魂魄苏醒，行事异常。然后火将军又遇上了阿熏，利用它的妖身存放自己的灵力和妖魂。所以阿熏也有几分异常，不过神志未失尚不明显。

    若不是他着急除了我，也不会露出马脚，大家都会以为火将军早已泯灭。

    这么说来，那时我中箭又被刺杀，也许还有后招，所以，流火喊的是“小鸾有难！”当时小鸾一定是发觉了，所以后来才会都没出现。

    正要冲出去质问，崖顶轻飘飘落下一个人，挡在我们面前，竟是元渊。应该就是他从cd一路跟着过来，此时却不知是敌是友。

    墨雨握紧了手中的剑，欲将出鞘，我轻轻拦住了，示意看看情况再说，毕竟我现在对元渊而言，还有点利用价值。而我不过是赌他在人间消磨这么多年，看透了世事。

    “是你把我唤醒的？”他手中剑气一挥，劈向妖化螣蛇的头颅，将头上沾染的雄黄尽数拨开。

    阿熏，不，它已不是那个阿熏，只是迷失心智的怪物，回答道“是我。”

    “你该死！”元渊突然暴起，手中剑气涨了几寸，劈向头颈各处，迅如闪电。

    阿熏避之不及，钻回潭底，剑气入潭，不多时恢复了平静，水面犹如黑色玉璧，不见一丝纹路。

    元渊回头，像是猜出了我的想法，“火将军与这寒潭相克，必不会久留，你若死了，用你的全部鲜血，或许真的能打开通往神界的通路。”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墨雨向前跨了一步，拔剑相迎。

    “不过，杀鸡取卵这种傻事，不符合我的气质。”他靠近了，伸手一挥便将我扛在肩上，压到腹部的伤口，我又大声呻吟。“真麻烦！”他改作将我搂在怀里，向上几个跳跃，登上了崖顶。

    “等一下！”我抓住他的领口，避免被摔下去，“还有小鸾，我要问他小鸾去了哪里？”

    “顾不了了，赶时间。”他脚不沾地，一路飞奔，我只能辩出大概，是往东北方向。

    “小鸾是妖族的族长，不论你今后要做什么，必有助力。”我慌不择言，不知是对是错。

    他停了下来，谢天谢地，“你是说，妖族的族长？”我用力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将我安置在一处山洞中，又好心地点了火，“我去去就回，你别想着逃跑。”

    我又用力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受伤未愈，决无可能，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手伸进袖笼，摸到了墨雨给我寻回来的龙牙，暗自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