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 一四章 圣女

    我们已逃出去了一整天，这火把在墙上早该熄灭了，为何等我回来时仍然熊熊燃烧，将整个禁地都照亮。玉环还在我这里，明显不可能有人再进来过，

    我走过去，将火把拿下来，在接触到我手的那一刻，熄灭了，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放出了一簇灵火，这时远处好像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我的灵火还没来得及将火把点燃，就被一阵阴风吹灭了。

    幸好之前有过失明的经历，我定下神，感应到周围并没有人，也没有妖气，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正准备再点火，听见挟魂里的执明低低说了一句：“别点火，别说话，用灵力感应。”

    自从挟魂与我身体融合以后，执明好像也在逐渐被我吸收同化，我不敢再进去瞧他，生怕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出现。虽然他曾说过，已经在挟魂里待了那么久，不生不灭是一种诅咒，如果能得到解脱才是心中所求，但我没法正视自己因为自私。

    勉强稳住心神，眼前似乎有一个白色影子正在靠近，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却感受不到呼吸，也没有任何灵力和妖气，这是？我放出一丝灵力，阻了眼前正靠近的人影。

    “你是谁？”那身影被阻的一滞，发出冷冷的声音，没有温度，仿似直插入心的撞击，“你如何会有巫女的灵力？”

    我牢记执明的嘱咐，不开口说话，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也以灵力对之，“我是星儿，自然也是巫女。”它所说的巫女，大概就是圣女的意思。我丢下火把，双手准备。

    “不可能，她说过要回来的是你杀了她取而代之是不是？”

    一股阴冷之气袭来，仿佛是一位身穿长袍的公子冲到我面前，挥刀劈下。

    抬起手，放出剑气抵挡，破空之声传来，剑气穿过影子钉在身后的地上。虚幻的刀已经朝我劈来，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抵挡。半响无动静，悄悄探出头，那影子的刀正落在我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这簪子”

    “我从城外乱葬岗得来，”

    “这么说，她”

    我挪开他的刀，心中不忍“醒醒吧，你明白我们凡人寿命，那不是她，她早就殁了。你在此间不管等多少年，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吗？我我不知”影子慌乱涣散，竟是变得更加模糊。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在眼前飘荡的一片衣角，入手是空空如也。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想必你们在此，也是经历了一番甜美时光，还有如此回忆保存心间，也算是幸事。”而我呢，还有什么温暖的回忆，此后拿来慰藉平生？

    “啊，抱歉”影子收回了长刀，“你既能入得此处来，必是她她的后人，可有什么话”

    “让您失望了，我们族人几十年前遭逢大难，如今只剩下我和兄长，更不曾有什么遗训。”瞧着它竟是又要涣散去，我连忙说，“想是前圣女必有心回来，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个地方，又将玉环传了下来。您，应该是信她的吧。”

    是有多执着的信念，才让一缕孤魂依托着这里残存的灵力一直留到现在。

    “既然她走了，那我，我，我也该”就像一阵青烟被人吹散，白影子也混作一团消弭了。

    “等一等”我还想问问有关这位圣女的事情，不过已经来不及。

    不知这位圣女，是为何带着玉环一去不返，是因为年华老去，无法面对这影子，还是有其他事情使她无法回来。

    若他二人有缘，希望能够在某时某处重逢吧，就算是对面不相识，好歹也算是圆了多年的等待一场。

    重新点了灵火，拾起地上的火把，插回原处，火光被恰到好处地四处反射，莹莹星光，万千星辉，不过如是。这位圣女真的是玲珑心思，将这里布置的机巧非常，当真是十分思念挟魂里的秘境了，我心中一颤，莫非，莫非她对执明

    心中某处幽幽一叹，不再言语。

    若是讲感情之事，我也无话可说，只有当事人才能评述。

    “他是神族留下的一缕神识。”执明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

    刚准备问东问西，又收住了口。

    “你可知，女子常道也，是哪三者？”他没头没脑地蹦出来这么一问。

    “明其卑弱，明其习劳，明当主祭祀也。”我虽不才，《女诫》倒是背过的。

    “女子生而体弱，本性却坚强，圣女尤为如是，心智不坚定，便不能驱使法器，修炼灵力。我总盼着圣女都能有鹰狼之心，能守得住这世间众人，不能过于慈悲。但是她们一旦爱上了，不管是人是妖是神，都会变得卑弱温柔，甘心侍奉，不求回报。感情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外界力量可以阻止的，我不懂，这数百年来我都不懂，只能看着她们一个个经历撕心裂肺，不得善终。”

    “执明，这些不是你能改变的，也不该成为你的负担。若她们解了封印，你便尽力辅佐，若未解开，你便得十数载清静。原本我以为自己是最让你操心的那个了。”

    “她叫云溪，从小便生活在神剑山庄，精于造器，族人对她照顾备至。她原本是我最不该操心的一位圣女。解开封印后，第一个任务便是神族的福神下凡历劫，那些个神仙地仙散仙，只不同他界来往，没事便下凡来巩固一下修为。谁知这次来的福神，竟也是生在神界从未下届，误打误撞，他们足足在这里困了一周。”

    没来由地苦笑一声，这也算是缘分吧。

    “平时云溪也在这里琢磨武器练功，盘桓数日，那时潭底还未通至运河。只过了三日，外面等候的族才觉不妥，生生凿出一条水道，这才将人救出。”

    “后来福神历劫完，又回到这里，送了云溪一颗避水珠，两人又同刻了两枚簪子，彼此相赠。本来将福神送回神族便就此了了，我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竟还有一缕神识留在此地。”

    “一定是心愿未了，两人还是有什么约定吧。”我也是唏嘘不已。

    “无论如何，都已往矣。他是神族的，所以不让你说话，以免冲撞，神族都有本真之力，就算是你无伤人之心，他们也有防人之术，不小心便会引起反噬。”

    “我倒是没有见过神族，说起来我也算是解了封印，也没有什么任务找来。”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告诫你压制自己的灵力，如今神妖二族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你还怕没事找上门么？”

    “那个，执明，对不起当时是他的权宜之计，我并不知”

    “不用道歉，和你融合，对我而言并不一定是坏事，对你，却不是什么好事。之后，你便成了这万器之主，凡人躯体，又如何能承受？”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不管怎样，我要撑到与兄长团聚，最好是能将火将军完全封印。也无其他心愿了。”想起那个人，心中一痛，当初被刺入胸膛的那种撕裂的感觉又重现一次。

    执明就活在我心脉之中，如何不得知，“你，唉”

    “圣女当真都不得善终？”

    “也许我们血巫族本身便是受诅咒的一族，虽然做的事情都是极力维持三界和平，互通有无，但背后有多少窥视唾弃谁又知道。正是应了那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谁？！”我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明明自己进来时下了屏障，一般人是看不到这入口的，来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