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 一〇章 入魔

    天空阴沉晦暗，积聚了许多天的乌云就在头顶翻滚，只差一个小小的碰撞。

    就在这种随时爆发的天气，我们终于到了徐州彭城郡。

    暴雨不知何时将至，郊外露宿自然是不太现实，趁着如今外出的人都着急赶回城，也许能顺利混进去。

    这一路上我心中反复思量，自然是忧虑过重，面色更差。小白也寝食难安，消瘦了许多，简单改装一下，即便是墨雨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即刻将我们认出。

    节度府就设在郡内，还有神剑山庄旧址。城门守卫盘查甚严，还好我们准备得当，仍是以普通旅商的身份，进了城。

    客栈还是要找的，不过找了间普通的民宿，一进两间，在院子最深处，鲜少人来往。

    这座城市便是母亲的故居所在，我竟从未踏足，只听哥哥讲过片言只语，如今回想起也是模糊之极。不知外祖当年的住所又在何处，也许还有机会能去看看。

    在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挑几件匕首拿去卖了。这些都是在野外时偷偷炼制的，在城里应该还能接一些针线活做了，想起之前的一袋子珍珠，还有阿熏山洞里的金银珠宝，真后悔没有多塞一些在身上。

    正准备去叫小白去集市，天空中那一场酝酿已久的雷雨如期而至，我已经跨入了房门，见他背对着我正盘腿而坐。原来在练功啊，我轻手轻脚地坐在旁边，不敢惊扰。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体内的黑气正缠作一堆，似乎绕着什么来回冲撞，气息也是越来越紊乱。走到面前一看，他紧闭双眼，满头大汗，口中喃喃自语，脸色一阵青灰一阵惨白。这是走火入魔？我不太懂怎么处理，放了一丝灵力入他体内尝试引导，那些妖气追着我放入的灵力行走，暂时放开了刚才缠着的东西，那是一点荧光，就像是之前在挟魂里引导我走出来的那些。我一失神，放入的灵力便被追着的妖气吞噬，然后它们又去缠着那点荧光。

    小白还未清醒，面上的汗珠积得越来越多，似有虚脱之相。我咬破手指，点了一滴血在他眉心，又催动一丝灵气入体，妖气被吸引下沉丹田，而荧光被血滴引至眉心，随即扯下他腰间的玉环，贴在额上，以血为媒，那点荧光被吸入了玉环之中。他体内的妖气这时也将灵气吸收，逐渐恢复如常在体内游走，呼吸也平顺了许多。

    刚舒了一口气，窗外一道惊雷炸开。小白随即睁开眼睛，双眼之中有火光一闪而过。

    我起身推开了窗户，窗外风雨大作，人们都躲了起来，我伸出手指，对着天空念起了咒语，闪电过后，一道雷便落在指尖附近，我已练习了无数次，周身护起了水汽，迅速将这雷电之中的灵力尽数吸收，刚好可以抵消刚才为小白疏导消耗的气力。

    数道惊雷之后，雨势越来越大，遮住了视线，我倚在窗前，将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次，感觉还不错。

    一件披风被盖了上了，我回过头，拍拍他的手，“这院子里可有井或者水道？”

    “有一口水井。”他脸色还有些苍白。

    “阿熏要来了。”我转回头又看着外面的暴雨，街道空无一人，满地积满了溅起的水花，也有几滴溅落在窗台，我扯紧了披风，感觉那道久违的视线又穿过重重雨幕，从远处射过来。“走吧。”关好了窗户，我们推开房门，穿过走廊到了小院子里。

    厨房里应该正在准备午饭，有一阵阵的米香。

    小白朝我看了一眼，我点点头，他便去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雨帘遮掩下，井边也是水花连成一片，突然有黑色一闪而过，我在大雨掩盖下不动声色地放出一道灵力，那道黑色直直地窜到我的裙角，裹在披风和裙裾之间。四处看了看，我转身回了房间。

    “阿熏大人，我们快要饿死了。”我故意叫苦。

    “少来，你都不用吃东西。”

    “呃，那你就忍心把钱全都带走啊，我们可是两个大活人，怎么说吃住用也是要些花销的吧。”

    “好啦，这不就回来了么。你们”话说一半，小白进来了，端了两份白饭，几样小菜，当然少不了烧鸡。

    阿熏立刻瞪着我，“这哪里是吃的不好了。”

    “我们一路都是躲在山林破庙的，这是一周来的第一次白米饭。”小白不冷不热地说。

    “是啊，当时你丢下我们就走了，也没留一句话，还怪起我们了。”我挺起胸膛也回瞪他。

    “好吧，我对不起你们，呕”他将珍珠袋子吐了出来，小白拿去收好。

    “说说吧，有什么收获。”他当然是拣能说的说，我也没有要逼他的意思。

    “水道是可以通向各处的。”我翻了个白眼，废话嘛，京杭运河也通过徐州，不然我为什么说要来这里。“当时我刚下坑，就被一股吸力扯着进了地下水道，一直到我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是在一个深潭的潭底。”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小白，“在那里，我见到了你。”

    小白霎时间脸色变了，“不可能。”

    “准确地说，是潭底有一面镜子，靠近后能看到你，坠入潭中的景象，一次又一次重复。”

    “那深潭旁边，可是悬崖？”我想起了曾经见到的小白坠崖的场景。

    “的确是，而且是在荆州附近。”

    京城通往川西的必经之路。

    “怎么可能，你能瞬间到千里之外？”

    “我也觉得奇怪，直到在潭底镜子旁边发现了女娲娘娘留下的讯息，只有我们蛇族能懂。”他顿了顿，“当年女娲娘娘为了方便各处巡视，蛇族的祖先可以通过这些留下的法术日行千里，不过后来人界被隔离开，妖界的那些蛇族也许觉得没什么用处，渐渐地就不传了。”

    “所以你隔了这么久才来找我们？”

    “我回去看到你们留下的纸条，便先去将战船处理了，然后立刻赶来徐州的。水路也并不是各处能通，我又怕出去找你们会错过了。谁知你们会那么久，这些日子总是引来暴雨，龙王庙都要被他们踩平了。”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们去润州耽误了些时间。那你这些日子在徐州，有发现什么？”

    “有个地方也有你们族人的气息。”

    “有可能是我的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在哪里？”

    “城东门外的乱葬岗”

    我一个爆栗敲他脑门上，“一口气说完不行么，走，我们现在就出去。”

    “不可。”小白拦住了，“现在暴雨出城，不合常理。”

    “你没去探过？”

    “我又不能挖坟，在经过的时候感应到了而已。”

    “也许是陪葬的器物里有对了，你知道神剑山庄么？”

    “有听见人们议论，说什么拜祭什么的。”

    “地点呢？”

    “不清楚。”

    “好吧，”虽然不能直接问，总能探听得到。“等雨停了，先去换些钱，干净衣服，天黑再去乱葬岗。”

    扭头看着阿熏，“能把雨收了么？”

    “阿熏做不到啊！”他也抽空扯了一只鸡腿，慢慢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