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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 皇后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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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十九年,注定是赵国历史上载入史册的一年。

    在世人眼中,这一年的诡谲,自元月伊始便已开启。

    在世人眼中,这一年的元月十五日,贤妃狼子野心,意在颠覆社稷,为推举亲子长孙重元为帝,竟鸩杀赵帝,幸被大司徒与太尉合谋所擒。而同一日,长公主入淮和亲,亦为贤妃所害,坠落山崖,生死不明。

    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御令,便是着令永嘉公主长孙艳入淮和亲,以重修两国之好。

    萧后与贤妃十余年的争端,竟以这样无法言说的结果,盖棺定论。

    朝野上下,俱为震动。

    但,就如同那日白衣女子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

    长孙迁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赵国新帝,而他辗转多日,竟觅得神医司马恪入得宫中,为萧后驱毒。

    如今,总算保得萧后性命。

    他在萧后醒转之日前去探视,而后,再未踏入荼秋殿一步。

    他非无情之人,然而赵帝死于他母亲萧后之手,他纵然至孝,也断然无法再面对萧后。

    于他而言,将诸多谋逆之事尽数嫁祸贤妃之身,已然尽了孝道。

    其余一切,再无可能了。

    那日的白衣女子,已被封为皇后,如今只差一个封后大典。

    她便是太尉高彻之女——高南风。

    这日的朝会散去,太尉高彻一身深紫色官服,气色如常,只是神情甚为疏朗。

    “太尉大人留步!”

    高彻回身之时,恰见一人身形不高,一身同样的深紫色交领官服,急急步下石阶。

    “秦大人有礼!”一见是大理寺卿秦靖,高彻倨傲的神情到底收敛几分,回身还礼道。

    “高大人,老夫有一话,自知若禀于陛下,确是身份不当。”秦靖急急步下石阶,握了手中玉笏,说道。

    “秦兄有话,不妨直言。”高彻见他如此礼敬有加,不免用了亲近之语,回道。

    秦靖朝一旁看去,只见承政殿前已有宫人手持玉案,缓步列队而走,不禁上前一步,徐徐道:“太尉大人,大理寺少卿一职,如今”

    “皇后娘娘驾到!”秦靖的话刚刚开始,便听得唱礼官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声音。

    高南风的步辇徐徐而至,玄黄色相间的幔帐屏绕着她,她吩咐侍官停下,这便踏着内侍的肩膀,缓缓步下。

    她一袭妃色交领宫装,华发聚以坠马髻,系着一件明黄色披风,笑靥如花,向她的父亲高彻步来。

    “老臣参见娘娘。”秦靖立时跪地行礼,俯首参拜。

    “秦伯父果然是两朝老臣,说话是滴水不漏。”高南风语声极为清澈,听她说话,无论何人亦只会觉得甚是得体,且声音毫无矫揉造作之感,犹如清泉,介于亲近疏离之间,恰到好处。

    然而此刻,她语声虽与平素无异,言语间却藏了锋芒。

    “南风!”高彻冷眼看向她。

    “父亲大人误会了,南风适才所言,是在夸赞秦伯父。”她挑目看向秦靖,笑道:“南风如今虽有皇后之名,却到底未行封后大典,而且秦伯父历经两代君王,到如今的陛下,已然三代君主。想必对于君王心意的忖度,更胜旁人。”

    她眸中现出不忿之色,神色甚是冰冷。

    “所以伯父只称呼本宫为娘娘,却未加皇后二字。然而伯父亦觉此言或许有失,因而向南风行了跪拜之礼。”

    她说罢,朗然笑对秦靖道:“伯父,南风所言,可有错?”

    秦靖略微动了动嘴角,未曾抬眼。

    “秦兄,高某替小女向你赔罪。”高彻凌然的目光自高南方脸庞掠过,回身略微俯首,向秦靖道。

    “皇后娘娘所言,确让老臣汗颜。”秦靖略微俯首,缓缓站起。

    “你过分了!”高彻立于原地,看着秦靖由侍臣搀扶,远远步出承华门时,他不由得回了身,沉声对他的女儿道。

    高南风略微笑了笑,冲着她的父亲眨了眨眼。

    “这个表情,日后不可再有。”高彻严肃至极。

    “适才,他想跟父亲说什么?”她竟直截了当问出。

    原来她步辇将至之时,便见秦靖匆匆自石阶步下,将高彻叫住。

    是故她刻意吩咐侍从至此,方没有令秦靖将话说完。

    “朝政之事,你初入宫门便即干涉,绝非益事。”高彻慨然间叹息一声,重新看向他的女儿。

    “女儿早已奉父亲大人之命嫁入宫廷,而今帝后均为国祚体系,女儿身为一国之母,岂能终日如市井愚妇一般浑浑噩噩?”

    高彻听得此言,失笑几瞬,看向面前之人。

    “父亲大人,他还没有消息吧?”高南风说罢,上前一步。

    高彻神色警觉,于默然间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他和宣陵公主的尸身也未找到,总归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高南风微微顿了顿,慨叹一声。

    “陛下的意思是如何?”高彻想起适才大理寺卿之言,立时问道。

    他的女儿惠然一笑,摇了摇头。

    “陛下之意难以揣测,只不过我总觉得,他对宣陵公主甚是爱重,兄妹之情绝非淡漠。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三番五次派人去那扶鹤崖搜寻,可是结果呢?”

    她说时,略微叹了口气,又道:“或许公主能够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啊!”

    高彻听她将话说完,一时间朝她身后诸多随行之人望去,神情微微显出警惕之感。

    “父亲大人看什么呢?”高南风不解其意,顺着他的眼光向身后看去。

    此刻朝会早已散去,而适才经过他们的朝臣或行礼拜会而去,或不敢叨扰,便从另一方离开,是故如今散朝多时,留于此地的,唯有高氏父女二人罢了。

    “当日你执意想嫁给裴邵,若非为父极力阻拦,只怕如今”

    “如今又怎样?他与宣陵公主之事,早成为朝中美谈,坊间佳话!”高南风神色无改,抬眼看向她的父亲。

    “佳话?”高彻目光冷冷,“你如今贵为中宫娘娘,倒是一舒胸中愤懑。可若当日嫁给他的人是你呢?合婚之日,新郎逃婚出走,冒死营救长公主殿下,因而坠落山崖,死生不明!这听来确是佳话,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梁府,那简直是全天下的笑话!”

    他说得愈发自负,最后,灼然道:“若嫁他的是你,你还能慨然说这是佳话是美谈吗?若当日不是为父强行拦着你,只怕今日整个天下的笑柄,便不再是梁家,而是我高氏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