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

    最近，二班课后大型观摩现场的事，终于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陈主任的耳朵。

    这天课间，他黑着脸，手持教鞭，走到高一二班门口，敲了敲前门的门板，冲着走廊严肃地喊道：“都围在这里干嘛呢！吵吵闹闹的，当学校是市场，买菜啊！”

    一波徘徊在走廊的女生们被陈主任的教鞭吓到了，纷纷跑回教室

    陈主任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教鞭，看来，这东西，还挺有用的。

    又走了进教室，环顾四周，里面倒是没什么异常，孩子们都在认真学习。

    难道是因为二班再次拿年级第一的消息传开了，同学们是来慕名拜访学习经验的？

    那，这倒是件好事。

    正想去别的班里逛逛，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背着手走向后门：“那个季默凡和幕晔，两个人出来！”

    既然都走到这了，也就顺便来看看他们的状况。

    幕晔烦躁地踹了一下桌脚，这两天，心情有些烦躁

    几乎每个课间，洛晴天都会和顾拾去北楼排练，他都好久没有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了。虽然平时还有个什么音乐课代表一起去，但一想到他们一起说话，一起练琴，心里，就感到闷闷的，但，又没有理由留住她。

    季默凡自从早上吃了江艾笑图便宜买的过期面包，胃里就一直在翻滚，现在听到这陈老头的声音，就更加不舒服了。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对幕晔说道：“师哥，你先去吧，我去上个厕所。”

    幕晔看着满头大汗的季默凡，那面包，他也吃了，不就是过期了两天，怎么这么大反应的？

    他以前，就经常吃家里过期的面包，也不见得出什么大事，这季默凡，是家里把他养得太金贵了吧。

    叹气，起身，走向后门。

    陈主任正用着教鞭戳着花草玩，感到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逼近，转头，不是他等的人，这面相，是个新面孔，这个学生盯着他干嘛？

    环顾四周，走廊的人都被他清空了，只剩下个别班级从窗口伸出的脑袋，正张望着他们。

    看来，这同学是来找他的，便友善地问道：“你是二班的？”

    幕晔挑眉，这老头，还不认识他了？

    片刻，反应过来，哦，对了，他最近剪了头发。

    两天不到的功夫，看来，他已经渐渐适应了。体验了才发现，你所以为离不开的习惯，其实是因为你把它当作依赖，以为你离不开它。

    但往往，你与改变，其实就只是缺少了一层勇气，有了勇气的支撑，你会发现，适应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怎么不说话？”眼前的人，很明显心思就不在这，对着他，居然也能走神。

    “我是幕晔。”看着突然沉下来的天空，落叶被风吹得在空中飞舞，拉回了他游离的思绪。

    “什么？！”陈主任因为惊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走近，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脸，干净利落的寸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皮肤细腻白皙，眼神真挚坚定，真的很难和以前沉闷的幕晔联想在一起。

    幕晔有些头疼，这样的他，真的跟以前差别很大？他想不通，不就是有脸和没脸的差别吗，怎么大家看到自己都那么吃惊。

    陈主任把手里的金丝眼镜用身上穿了些年月的衬衣衣角，当作眼镜布蹭了蹭，然后又重新戴上，仔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始终保持着怀疑问道：“你真的是”

    “嗯。”幕晔好笑地看着他，难不成他还骗他？真不懂这老头在想什么。

    陈主任还正想问些什么，却被从厕所方向快步走来的季默凡打断了：“我来了！我错过了什么？主任好。”他刚刚拉肚子拉到一半，突然想起幕晔现在剪了头发，面对那老头，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事。

    洛晴天昨晚才有跟他交代过，要是有老师来找他，一定要跟着他，不要让他又跟人结了梁子。他还记得昨晚，他调侃她，问怎么不亲自跟他交代，他肯定听你的。谁知道，一向高冷的嫂子居然有些娇羞地说道，自从幕晔剪了头发，她到现在还不太敢正面跟他说话。

    所以，他忙在厕所草草收了个尾，光速地赶到第一现场，就是生怕师哥又和主任杠起来，还好还好，赶得及。

    看了季默凡的态度，这人是幕晔的可能性也八成不会错了，便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你这头发三年了，剪了也好。”

    “幕晔哥哥最酷！“隔壁一班一个大胆的女生从前门探出头，大喊一声，又跑回座位，这动作，倒也是一气呵成。

    陈主任踱着脚步走至一班门口，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又看看周围时不时探出的小脑袋的班级，再看看眼前这张似乎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帅气的脸，“最近这些事是你惹出来的？”语气里，透着笃定。

    幕晔一脸良民模样，这，跟他有关系？她们要来看他，怪他？

    季默凡接话：“这和师哥欸幕晔同学，没有关系，他什么都没做，我是他的同桌，目击者。”

    陈主任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渐渐有了笑意：“我有说什么吗？“

    这小子，现在变了模样，还开始有人帮他说话了。

    又看了看幕晔，“没想到，你这小子，要不就是默默寡闻，要不就是让人眼前一亮？还真有一套，有我当年的人气。”

    季默凡和幕晔相视一眼，不语。

    这老头，估计是在吹牛吧，他们那个年代，男生和女生见面都不敢说话的，怎么可能有一群女生追着他跑。

    看着他们一副看穿他的表情，陈主任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男生，不能只是个花瓶，你硬件够了，软件也要跟上来啊，接下来，就是你的学习成绩了，可得好好努力啊，你爸最近，又打电话给我问你的状况了。”

    话音刚落，天骤暗，响了几声闷雷，随即，雨开始哗啦啦地倾斜而下，仿佛瀑布一般，一股潮湿的气息迅速蔓延，让人觉得，还没淋到雨，浑身就已经黏糊糊的了，不舒服

    季默凡他们后退了几步，他们离窗台近，差点被泼了一身，这天也真是，他才上了五分钟厕所，就变了个样。

    看来，这天气，是要变冷了，也是，都十月份了。

    不过，也好，比起夏天，他更喜欢冬天。

    与此同时，预备铃也响了起来，想到还在北楼的心心念念的人，幕晔皱了皱眉头，走进教室，抓起抽屉里的校服外套，往外走了出去。

    陈主任看着眼前来去自如的他，也总算相信了，他就是幕晔。因为，除了这张脸，这副目中无人的放肆样子，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但只有我们知道，幕晔，并不是目中无人，而是他眼中的人，另有其人而已。

    同一时间，北楼，徐思雨最近也开始加入他们排练的行列。她虽然不会乐器，但她有一双代表听众的耳朵，负责帮他们处理一些细节。

    明天放学后，参加选拔的同学要进行统一接受审核。

    连排了两次，预备铃就正好响了，正想收拾东西去上课，窗外却突然开始瓢泼大雨，谁也没想到，雨会来得如此突然。

    三人站在北楼门口，看着眼前的大雨，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手里，仅有谱夹，不过，这谱夹，倒是防水的。

    顾拾看着两个女生，提议：“要不我跑过去，看看教师办公室有没有雨伞，拿过来给你们？”对面走廊的第一间，就是教师办公室。

    洛晴天摇摇头，“算了，那你不是会淋湿。”其实距离也不远，只不过，要经历一小段路，对面，就是他们教学楼的走廊了。

    徐思雨向来很在意自己的发型，她嘟着小嘴，不敢把心中的不满说出来。这雨真的好大，就算她手里有书，这样过去，肯定也会被淋湿的，她才不想，浑身湿嗒嗒地去上课。但是，心里又舍不得顾拾淋雨。

    “那我们一鼓作气跑过去吧“顾拾看了看这黑压压的天，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的，与其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来个痛快。

    “唉，也只能这样子了。”又不能逃课，徐思雨叹了一口气，学着洛晴天挽起裤腿。

    雨很大，让人看不太清前面的路，只能靠着感觉走着，连旁边的顾拾，他的声音，也渐渐淹没在了雨声里

    正当洛晴天举起谱夹踏进雨里，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感到整个天又暗了一度，但周围的空气，却由湿润变至温暖起来，抬头，是一件早已湿透的校服外套，给她撑起了第二片天

    撑着校服的幕晔，脸上挂着些雨珠，顺着眉毛，滑落至他细密的眼睫毛上，看着她停住的脚步，有些着急地喊道：“别愣，快跑！”

    洛晴天回过神，感觉到，他的手臂，正圈着她的后脑勺，左侧，是他强有力的心跳，混合着雨水潮湿的味道，以及他身上独有的烟草香，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太真实起来

    她似乎，忘记了校服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忘记了左右两边，还有顾拾和徐思雨。

    只知道，此刻的校服下，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