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3.32 计划与变化（上）

    洛伦佐c萨恩和阙空商量好后下了楼，门外早已备好了马车。

    “你们这是要去哪？”

    一个甜美女声从楼上响起，探出了半个脑袋，原来是西莫内塔。

    “我们要去一趟韦罗基奥的工坊。”洛伦佐微笑着说道。

    西莫内塔听了，眼里闪着光，欣喜道：“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在和谁说话？”一个洪亮却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西莫内塔转身回答道：“父亲，我在跟洛伦佐阁下说话。”说完又继续央着洛伦佐带她出门。

    “需要您父亲的同意，我才敢带您出去。”洛伦佐微笑着说道，扭头看了眼萨恩：“我可不敢再随便找您玩了，待会还要挨拳头呢。”他将自己说得与萨恩一样平等。

    老卡塔西亚肯定是听见了，忙从屋里出来，对着楼下笑道：“洛伦佐阁下真会开玩笑，您能带西莫内塔出去见见世面，我这当父亲的求之不得，哪敢有一个‘不’字。”话刚说完，他看见洛伦佐身边站着那个昨天被他打了一顿的小子，心里多少又有些不乐意了，可是看在洛伦佐的面子上，又不好把话收回来。

    西莫内塔乐了，既然父亲同意那还等什么，飞也似的就跑到了楼下，随着众人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一行四人沿着昨天傍晚的路来到了工坊门口。

    一下马车，阙空激动地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里就是文艺复兴时期最有名的工坊。萨恩跟着洛伦佐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阙空还在那里傻站着，不耐烦地嘟囔了句“又发作了。”走过去拽着他进了工坊。

    一进门，众人就看到韦罗基奥正在指导学生共同完成一幅圣母画像。画像的构图c用笔几乎和旁边的一模一样，这是稍有些本事的学生，通过临摹老师的母本量产出来的作品。

    当时虽然有版画这种印刷技术，但是稍微有钱的人家总会买一幅油画，而油画的内容可能是他觉得某个母本很好，要求艺术家照着画的内容。这一类一般不要求艺术家拥有什么独特的创造力。只有少部分富有的人家，希望将自己的肖像画到神像里面，作为画像中谦卑的供养人或旁观者，那才需要一些设计。而事实上，一些才华横溢通过反复咀嚼经典画面的描述，最终画出来的作品反而会让委托人无法接受。他们不要标新立异，更不需追求真实，而只是要符合世俗理解和常见的母本，那就够了。

    韦罗基奥回头看见洛伦佐带着三个人进来，便笑着迎上去问好。洛伦佐照样是先介绍了同行的几人。

    不远处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你们终于来了！”只见喻语高兴地飞扑过来，想要来个亲切的拥抱，却被萨恩单手挡住了。虽说与萨恩c阙空分别不过一日，喻语却觉得好像许久未见；他跟洛伦佐和西莫内塔分别打了招呼，就和萨恩嬉闹起来。

    阙空拍了下喻语的胳膊，说道：“你们还习惯吗？列奥纳多怎么样？”

    喻语指着左手边最里面的一间房，说道：“在那边的画室里，跟波提切利聊天呢。你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好啊，走吧。”萨恩高兴地夹着喻语的脖子就走。

    “你们先去吧，”阙空说道，“我待会过去找你们。”

    “那我也跟着你们去看看。”西莫内塔见萨恩走了，也跟了上去。

    韦罗基奥笑道：“看来，你们就是喻语先生昨天说的，有办法将重达十吨的顶部遇到灯笼塔楼上的先生们。”

    阙空谦虚地说道：“与各位先贤和您比起来，我们实在是微不足道。能为此事出力，实在是我们的荣幸。”这虽是谦辞也是实话。布鲁内莱斯基等人耗费毕生所学和精力，以超越常人的智慧完成了大部分工作，其艰难程度是今人无法想象的。如今这顶部的制作虽有难度，但与整个工程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洛伦佐转了个话题，说道：“韦罗基奥先生，我们今天除了教堂顶部的事，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您打听个人，叫塞尔·皮埃罗·达·芬奇。”

    “您也知道达·芬奇先生？他确实是我的朋友，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公证人。”韦罗基奥一边说，一边将两人引到自己的画室，那里人少方便说话。洛伦佐转身递了个眼神给阙空，意思是让他一起进去。

    进了房间，洛伦佐继续说道：“那您了解达·芬奇先生的背景c为人和工作能力吗？”

    “达·芬奇先生的父亲是一名富庶的农户，给了他很好的教育。他长大后就一直来往于比萨和佛罗伦萨之间，从事公证人的工作。他工作能力很出色，性格也温文尔雅，很好相处。”

    “从农户到公证人，看来挺不容易的。”洛伦佐知道，要了解一个人，从他朋友那里打听来的大多都是褒奖，“那您知道外面一些传言吗？关于达·芬奇先生的传言。”

    “这您是有所耳闻吗？”

    “您不要紧张，我想”洛伦佐看了一眼阙空，“更详细地了解他，包括他所有的往事，优缺点等等还有，我希望您能为我们引荐这位先生。”

    “还要说缺点啊”韦罗基奥摩挲着自己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想了下，说道：“大概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原本在比萨那边的客人比较多，能在佛罗伦萨立足，多亏了他的老丈人阿马多利先生。当年，他有段时间身体不适回农村养病，便与一户农妇的女儿私定了终身，听说那名女子还怀了他的孩子。可为了与阿马多利家的这桩婚事，皮埃罗只好抛弃那名乡下女子

    “不过大概是报应吧，婚后，他与妻子一直怀不上孩子，直到最近才听说他的夫人有了身孕。”韦罗基奥还不知道列奥纳多的身份，估计也不知道皮埃罗最近认了私生子的事。

    韦罗基奥想了下，想为刚才的“缺点”挽回一些什么，于是补充道：“您应该知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他的家人给那名乡下女子物色了一户好人家，给了丰厚的嫁妆让她嫁出去，这已经算是仁义的了。”

    按我们中国人的观点，这种始乱终弃，为了名利攀高枝的渣男，堪称败类；但在欧洲的这个时期，却算不上什么。那些被抛弃的女子不但得不到同情，还被奚落和指责，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卸到她们身上，而男子却往往不被谴责，且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所以，达·芬奇家对于卡泰丽娜的处理方式，确实如韦罗基奥所说是仁义的，按照那个时代的道德标准，这属于正人君子的作风。由此看来，在婚恋这件事情上，欧洲女性生存环境更为开放，但往往比中国女性更得不到平等对待。

    洛伦佐让韦罗基奥说自己朋友的“缺点”，他挑了一件人们都知道的事情出来讲，还强调他善待弃妇的作为，也算是很够义气了。

    大家正聊着，突然就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吧。”韦罗基奥说道。

    一名十来岁的学徒开了门探头对韦罗基奥说道：“先生，有人来找您，正在中庭等着呢。”

    “是来订作品的吗？”

    “不是，说是您的朋友，来与您闲聊几句而已。”

    韦罗基奥不好意思将洛伦佐这位贵客晾在房间里，也不好胡乱打发人走。这边厢也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就对学徒说：“请他进来吧。我一时半会走不开。”他想着对方见自己在忙，大概就会知难而退地回去了。况且让朋友看见自己正在与声名显赫的大主顾攀谈，也是件荣耀的事。

    学徒去请人，众人也停了刚才的话题。

    不一会儿，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韦罗基奥吓了一跳，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刚说了塞尔·皮埃罗·达·芬奇，他就来了。

    韦罗基奥心里有几分心虚和惭愧，因为刚说了对方坏话；所以变得比往常还要殷勤，仿佛这样可以更好地弥补自己的愧疚。

    “您好久没来我这里坐坐了，来来来，我为您介绍一下”韦罗基奥给塞尔·皮埃罗介绍了洛伦佐。

    其实在佛罗伦萨，洛伦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种介绍纯粹出于礼仪。

    “这位是阙空先生，洛伦佐阁下的朋友。”他顺带也将阙空介绍了。

    “达·芬奇先生，我们刚刚才聊起您，”洛伦佐倒是坦荡，过去握了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正在寻找一位像达·芬奇先生一样的可靠人才帮我们监理一些事务。”

    “哦，阁下。”皮埃罗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您的厚爱，那么，请问我是否有资格为美第奇家族效劳？”

    原来刚才在府邸里，阙空是请洛伦佐考察和录用列奥纳多的父亲——塞尔·皮埃罗·达·芬奇。

    试问佛罗伦萨的名门望族点名要雇佣自己为其家族效力，又有谁会拒之门外？更何况对方富可敌国，这酬劳之丰厚自不必说

    而洛伦佐作为雇主，总有机会以职务之便，将他单独支开，好让真的列奥纳多与塞尔·皮埃罗单独见面，甚至父子相认。以美第奇家族的威望，列奥纳多的身份也会得到多一分的认可。

    塞尔·皮埃罗接受了洛伦佐的工作，跟韦罗基奥道了谢，笑道：“韦罗基奥，我的朋友，没想到您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不过我今天特意来找您，也不只是为了闲谈，而是有件事，想看看您是否愿意相帮？”

    “什么事？你我无需客气。”

    “是这样的，我在乡下有一个儿子，画画很好，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学徒”塞尔·皮埃罗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韦罗基奥，却没发现旁边的阙空面露诧异之色。

    还没等韦罗基奥回答，塞尔·皮埃罗继续说道：“我将他带到你画室来了，就在门外，你要不要见”阙空来不及听完皮埃罗的话，煞白了脸，大叫了声：“不好！”就冲出了房间

    萨恩和列奥纳多等人刚才进了他们正对面的那间房。此时不知为何，那间房间的房门紧闭，他正要跑过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凄厉无比的嚎叫，声音如同鬼魅，吓得门外的学徒都呆住了，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围过去看。屋内似有人打斗，动静之大，连韦罗基奥等人也跑出来看。

    阙空急忙转身吩咐道：“韦罗基奥先生，您先让这里的人都躲到房间里，洛伦佐先生也是，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易出来！达·芬奇先生，请您随我来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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