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幕 不明立场的两人

    出现在立体影像里的，是夏娃。

    虽然和分别的时候穿得不一样，而且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满脸痛苦，但刑杉寺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是夏娃。

    画面里的夏娃似乎被浸泡在某种液体里，封存在一个圆柱管里面，换句话说，是非人的待遇，而且根据画面大概可以猜到，这段影像是实时传输而不是事先排好的。

    “所以你是刚刚那些家伙一样，也是外来人员的人？又或者你是荷鲁斯的人？”

    “嗯？”

    力欧显然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然后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不过我某程度上确实是暂时属于荷鲁斯集团的人。”

    刑杉寺没有回答。

    外来人员想要将异能复刻到武器上，方便日后运输出去市外，荷鲁斯集团是本地的运输业和工业新贵，背后的老板又是五王之一的“魔术师”，双方一拍即合，荷鲁斯集团收足了好处，自然对外来人员多番包庇，这样的逻辑链条只要稍微细想就能想得明白。

    按照这样的推断，眼前的人即使是来奉命取自己性命的也不奇怪。

    “所以你到底是认识画面的人，还是不认识？”

    力欧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我认识，事实上我建议你马上放了她。”

    刑杉寺慢慢地往后踱步，向电梯的方向靠。

    这样的动作并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呼叫支援和寻找能触发自己力量的对象。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闪烁得盯着力欧的眼睛，似乎一点也不惧怕他似的。

    “这方面不用你操心，我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力欧看着不断缓慢地向后移动的刑杉寺，虽然他本人没有任何移动的动作，但在他面前围成圆圈的六架无人机却嗡嗡嗡地在半空中也同时向着刑杉寺的方面靠拢。

    “如果我拒绝呢？你会把我也关到那样的罐子里泡着直到我肯招供？”

    就目前来说，对方仍然是对峙中占据优势的一方，虽然肉眼看不到无人机上有没有搭载什么致命武器，但从他说的“向外散播了让人昏睡的气体”这点来看，无人机是有向外喷射化学气体这样的功能的。

    即使刑杉寺拥有隐藏的王牌招数，也就是接吻之后的神秘之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优势。

    但即使如此，刑杉寺还是这么说了，因为他没有任何想要退缩的情绪。

    显然他已经把眼前这个男人的形象锁定为恶毒的荷鲁斯一贯风格的逼供者了。

    “那我会想办法让你告诉我的，刑杉寺先生。”

    力欧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突然叮的一声，从他背后传来电梯门打开的缓慢机械声音。

    刑杉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人下来了。

    就在这一眼的时间里，对方的攻击已经袭来了。

    力欧和刑杉寺相距有二十米，无人机则稍微靠前，大概只有十七米，但就在他回头望的那一个瞬间，他的眼前闪过巨大的镭射光线，紧邻着他脸的空气仿佛被切割了，整个地面一直连到电梯口被划出一道橙色的预热快速消散的裂痕。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那样做了。”

    力欧终于往前站了一步，虽然他并不显老，但因为连续好几天极少睡眠的工作，脸上的胡渣已经呲呲的长出来了。

    “这些无人机会实时监控你的眼球移动和动作，一旦你露出破绽出现视线盲区它们就会尝试攻击，下一次，它们可就不会射偏了。”

    刑杉寺不禁望了一眼那六台无人机，它们仍然盘旋在刚刚刑杉寺看到它们的位置，由于攻击的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是怎么样的攻击，也看不到是从哪一台无人机上发出的攻击。

    他站住了脚步，不再敢轻举妄动。

    刚刚的攻击之所以和自己擦肩而过，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刻意没有瞄准他而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重新审视眼前的敌人。

    电梯门发出往上移动的隆隆声，但刑杉寺完全不敢往后看。

    “我们正在尝试为夏娃制造全新的躯体，但关于新躯体的质量一直计算失败，显然在夏娃身上我们算少了或者算多了什么，我希望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力欧的声音非常清脆，也说得很清楚。

    “质量？”

    “是的，她的意识已经植根在她原本的躯体里，不能再用‘让纳米材料自动适应’这种方法了，必须提前造好躯体然后再将核心数据和算法移植过去，然而我们一直没办法造出正确质量的新躯体。”

    刑杉寺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不太听得懂。

    “原本我们只要直接复制她现在这副躯体就可以得到一模一样的新躯体了，然而在计算质量这个环节却一直出错，数字无论如何都不正确，显然她的身体内部要么是藏多了什么东西，要么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导致质量的计算一直出错。”

    力欧用非常平静的语气，仿佛念论文一般说完了长篇大论。

    “所以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个什么计算出错的原因？说实话，我连你刚刚说的话一半都没有听懂。”

    刑杉寺假装轻松地笑笑，但眼光并没有离开那些无人机。

    “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

    力欧静静地回答。

    六架无人机，无声地开始向刑杉寺这边接近。

    “她有没有携带其他什么东西，数据包？硬盘残留物？有多大？100&b？50&b？到底我们算漏了什么？”

    如同话语产生了实质的压力似的，无人机绕开刑杉寺，逐渐将他包围。

    （携带了额外的数据？难道是）

    刑杉寺此时本不应该去想这个问题，但却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最后见夏娃的那几十分钟独处的对话。

    （那时候她说，只要得到我的脑子，就有足够的计算能力将亚当复活，这么说来，难道她还一直保留着亚当的残留数据什么的？）

    那些原本互相没有关系的画面瞬间就被接驳到一起，他的眼神往下飘离，思绪却飞快运转。

    “所以你确实知道，到底是什么？”

    这一刹那的眼神变化被捕捉到了，力欧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连带动作也焦急地往前踏了一步。

    无人机也跟着他的动作急促地往前斜飞了向前。

    一束极细的光线越过刑杉寺，飞快地擦过无人机的机身，由于其中有三台排列成了直线前进，因此全都一并发出了兹拉的擦损声。

    力欧站住了脚步，眼神往刑杉寺身后的方向移动。

    稍显昏暗的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打开了，一个身高大概只到刑杉寺胸前的女孩站在那里。

    灼热的红色双瞳，由于太过抢眼以至于连样子都没办法分辨，只看得到那双恶魔般的双瞳。

    “你再碰他试试。”

    那双瞳孔在往前踱步，露出充满危险味道的娇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跟了下来的樱十夜，慢慢地走到刑杉寺前面，一只手护住了他。

    “樱十夜。”

    力欧念出了闯入者的名字，同时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拨动了手上握着的遥控器的一个按钮。

    他一直看起来都没什么大动作，就是为了掩饰遥控器其实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事实。

    事实上此时胜利的天秤已经反过来一面倒了，樱十夜可是能够和夏娃从几十层高楼往下坠落都毫发无伤c还将夏娃击退的天才大株，就算这六架无人机现在当场变成武装直升机也不见得有任何胜算。

    力欧本人自然是最清楚的，作为一个坚定相信“数字”的人，他来之前已经运算过各种几率和胜算，很清楚每个场景之下每个动作的成功率，之所以他到现在为止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镇静，只不过是因为他一向没有表情而已。

    “拿几个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无人机出来就想当杀手？”

    樱十夜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长时间的战斗培养了她高度的自信。

    “事实上这些无人机是我自己做的。”

    力欧有些漠然地回答，他刚刚已经拨动了自动响应系统，在他看来，现在是要开始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然而刑杉寺却一下子抓住樱十夜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他是荷鲁斯的人。”

    “那又怎么样。”

    “看着我。”

    樱十夜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将瞳孔里蓄势待发的高温和能量收了下来，恢复到正常的瞳孔。

    她扭过头往上望，看到刑杉寺担忧的眼神。

    “我们不能一直无视游戏规则，我成为王，就是为了能不用流血也能保护你。”

    刑杉寺很认真一字一句地说。

    作为一个人，他的力量很有限，如果现在荷鲁斯工业园雨夜一战重演，他未必能再次救下樱十夜，但作为一位王，作为游戏规则里的一员，他就拥有了交涉和谈判的权力。

    樱十夜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但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你马上离开，这件事不再追究，答应吗？”

    刑杉寺抬头冲着力欧喊。

    很显然由于双方的情报差别，刑杉寺完全把力欧当成了“魔术师”派来的人，如果由樱十夜出面又或者发生什么摩擦，“魔术师”很可能会收回自己的承诺，要把樱十夜重新抓回去。

    这样的警告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势力抵抗之前，他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可以。”

    力欧反应得非常快，这时候他的面无表情简直是最强悍的天然演技。

    “你算漏的应该是亚当的数据，夏娃和我说过，她一直狩猎人脑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重塑亚当，她应该藏了亚当的残留数据之类的东西。”

    力欧咀嚼了几下，虽然没有什么表达，但无人机却嗡嗡嗡地往后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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