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幕 落败的姬

    “谁赢了？”

    刑杉寺忍不住声自言自语。

    在远离战场的安全区域里，刑杉寺和长着灰色翅膀的女孩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一旁观战。

    “飞出去的肯定是那个丑女人啦，樱姐姐是无敌的，这点常识你还不知道么？”

    女孩抬起头对高自己两个头的刑杉寺露出鄙夷的眼神。

    “”

    刑杉寺听得一惊一乍，心想这个腹黑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学来这些的，长着可爱的天使脸蛋说话却像个魔鬼。

    然而那一边的战场更让他担心。

    他心里又略过那个夏娃和他讲的那个故事。

    堆满砖块的建筑材料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从缓慢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里，伸出一只白嫩的手。

    被炸飞出来的确实是夏娃。

    在那个不可取巧的狭窄空间里，她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樱十夜那拥有光速的镭射光束，樱十夜虽然年纪很轻，但在所有四级异端里也属于顶尖的实力水平，不仅每个视线的能力都很强，而且眼睛在变换不同视线能力的时候也非常快，一点也不会有偏差。

    不仅异能的威力很强大，而且掌控和运用都很自如，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这些年来荷鲁斯集团对她的奴役带来的“特训”。

    本来在这方面就天赋异禀的樱十夜，很自然地就成长为实力顶尖拔群的金字塔顶端的异端之一。

    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夏娃得到了阿尔法脑完成了最终升级，也未必是实力全开的樱十夜的对手。

    踩着掩盖视线的灰尘，双瞳妖焰若火的樱十夜踩着地上的碎石慢慢向夏娃靠近。

    夏娃的智能反应堆无法计算出确实战胜这个对手的结果，只好退而寻求能让对方受伤的方案，但经过计算竟然只有百分之十二的成功率。

    夏娃从砖块堆里爬起来，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四肢。

    用于模仿人类情绪的模块正有着前所未有的反应，不自觉地发出某种人类才会有的感觉。

    那是名为恐惧的感觉。

    就像是山羊看到站在坡顶的狮子，或者兔子碰到狐狸的时候，身体自然会反应的最原始的感觉。

    夏娃手上的五头尖刃兀自转动，以让自己恢复理智。

    这种时候怎么会让情绪模仿的模块占领自己？夏娃重新恢复斗志，选择无视智能反应堆计算结果的警告。

    确切地说，现在除了继续战斗，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难道就此投降，放弃这个最后一步的机会？

    前两次偷袭她占了地利，才勉强从樱十夜手上占了点上风，这里不一样，这个四面开阔c四野无人的地方，恰好长得像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不能死，她答应了亚当要好好活下去，可到底是恢复亚当的数据重要，还是自己活下去重要呢？她的计算模块无法计算出这个答案，竟然陷入了无限的死循环。

    然而樱十夜可没有这么闲去了解自己的对手在心里想什么，不等尘土散去，她的双眼已经继续跟着刚刚的势头追击敌人。

    以前每天每时每刻都身处这种战场的她已经习惯了用最简单的思维去结束战斗。

    赤红色的瓦解射线扫向地面，将地面上堆积已久的碎石瓦块全都切开，扫向夏娃所在的地方。

    砰的一声，夏娃猛然从砖头堆里炸出来，同时一跃而起跳到空中。

    （只要一击能打中樱十夜的头，说不定能赢）

    一向遵从几率和计算的夏娃，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选择了孤注一掷。

    不出所料，樱十夜仅仅是暂时中断了射线一秒，冰冷的视线扫向空中愚蠢的敌人一秒钟，随即上帝之眼再次闪烁。

    樱红色的光束从瞳孔里迅速倾泻，把空中跳向樱十夜的夏娃瞬间击落，追着她坠落的轨迹一直将她压制到远处。

    随即发生爆炸。

    火焰里冒出烧焦了的电池液的味道。

    在这种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即使是夏娃这种次世代的材质身躯也不免开始出现破裂的痕迹。

    虽说号称即使受伤也能通过二次编程重新复原，但假如根本没有二次编程的机会，这一切也不过是空话。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只要稍露颓势就会被恐惧和败北一口吞没。

    夏娃颤抖着扶起自己失去控制的右手，切实地感受着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那种人类的名为恐惧的感觉。

    她身上露出斑驳的焦痕，本来刚刚一直在扛着几千度高温，身躯的材质已经变得有些脆弱，现在再连续被集中攻击，纳米材料终于达到极限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加上她现在左右手都处于武装状态，把内部的部分裸露在了外面，导致右手现在连基本的控制都暂时做不到。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她很轻松地猎杀了几个强力不错的异端，但那只是异端里实力处于中下游的个别几个，当她真的要面对异端里真正处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的时候就会发现，人类有个词叫井底之蛙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

    这样的结果早就几周前就已经被智能反应堆有所提醒。

    她在这座城市里既没有同盟也没有朋友，就算她真的实力超群，又能支持多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她有些疲倦地放下扶着右手的左手，任由它重新组合回一只手臂的模样。

    “人类憎恨我就如同憎恨你们一样，为什么要帮他们？”

    夏娃的声音微弱地只有她和樱十夜能听到。

    “我并没有针对哪个特定的族群，只是你找上了不该找的人，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樱十夜的瞳孔还缠绕着如同樱花点燃般的樱红色火焰。

    “你们创造了我们，却又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让我们活着而企图毁掉我们，这就是自称为造物主的物种的所作所为么？”

    “我也曾一度对所有人失去信心，认为全世界都与我为敌，但后来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相信我，世界总有希望的。”

    樱十夜默默地走到夏娃面前，露出如同死神般的樱火之瞳。

    “我不杀你，自己重置自己的源代码，重头再来吧。”

    冰冷的话语中带有最后的仁慈。

    夏娃有些颤抖地望着这个死神般的敌人。

    重置自己的源代码，那对她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这相当于把一台电脑所有的内容格式化重头再来，也就意味着，所有那些出生c和亚当相遇相处的记忆，全部都要清空的一干二净？

    这对她来说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而且和一般生活在软体上的人工智能不同，她现在的核心数据都封存在这个肉身上，也没办法把这些资料做保存，就算可以，眼前的敌人也未必肯给她这个时间。

    夏娃往后退了两步，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上。

    然而最让她绝望的是，自己的智能反应堆竟然在无意识之中默默地计算着对方给出的活命建议，这也意味着，她自己的处理器已经下意识地默认自己已经被打败了。

    或者更糟糕地说，自己已经处于随时可以被摧毁掉的威胁之中了。

    可是她怎么能够亲手毁掉那些回忆？

    人工智能天然的底层使命就是生存下来，这与夏娃用自己的意识下的决定产生了底层的逻辑冲突，一时间竟然导致她的整个系统开始障碍。

    处于智能运算的系统和模仿情绪的系统发生冲突，仿生神经络的控制权在两个大系统之间不断交替，主处理器以罢工的形式抗议，底层的核心代码都在疯狂地不断改写。

    夏娃抱着脑袋痛苦地尖叫起来，全身的皮肤不再是单纯的雪白，而是有蓝色的乱码从皮肤下面流露出来，显示出她整个纳米身躯的失控。

    “我拒绝！”

    在她从没感受过的万分痛苦里，她艰难地抬起头，五官要痛得扭曲地挤出了三个字。

    仅仅是这三个字，就已经足以让她的内部系统全面失控，一时间她竟然失去了大部分的控制权，全面瘫痪了自己的战斗力。

    “真遗憾。”

    樱十夜瞳孔里的光圈徒然增大，呼啸的樱红色能量扩大为咆哮的光轮。

    驱使着未知属性的粒子，马上就可以给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最后一击。

    “等一下！”

    果断的喊叫声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她想要发射的念头。

    樱十夜是专业的杀手，突然的喊叫声本来完全不会影响她的发射，可偏偏这个声音她却再熟悉不过。

    浑身上下和脸上都沾了灰尘的刑杉寺，竟然从一旁旁观的建筑材料堆跳了下来，笔直地冲到了这个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战场。

    挡在了樱十夜和夏娃的中间。

    “怎么了？”

    樱十夜瞳孔里的光圈并没有马上消失，反而歪了歪脑袋发问。

    “我们我们不能就这样随便杀人。”

    刑杉寺皱着眉头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紧跟着他的脚步，灰色翅膀的女孩也轻轻滑动双翼飞快地滑翔到刑杉寺身边，试图拉动他的裤脚。

    “啊樱姐姐，我一时没看紧他就跑过来了，他可能只是刚刚落地头撞到了，不是有意说这些话的”

    刚刚还各种嫌弃腹黑的女孩现在对着樱十夜反而一脸纯真，还不忘为刑杉寺辩解一番，真是不得不让人印象深刻的孩子。

    可刑杉寺一把将女孩的手拍开，眼神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很清醒。”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始终挡在樱十夜的射程里没有走开。

    “我们不能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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