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幕 血里的少女

    暗巷里的残忍和血腥仿佛扭曲成一片看不见的黑暗，连折射进来的阳光穿过仿佛都变得诡异无比。

    这里简直比战地医院的简陋解剖室还要恶心一百倍，地面和两侧的墙壁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仿佛刚刚有人拿装着血的高压水枪喷过一般，除了血液之外，还有一处处粘稠的不知道是哪个内脏部位也稀稀落落地黏在墙壁上。

    不大的空间里，充斥了活猪屠宰场一般的腥臭味，让刑杉寺的嗅觉神经遭到出生以来最强烈的刺激。

    然而就在这么一个猩红空间的中心，蹲着一个金发的少女。

    金发少女的短裤和白色运动服并没有幸免，也一样沾满了粘稠新鲜的血迹，如果不是还有些残存的白色，可能连衣服本来的颜色也不会知道吧。

    但如此相对的，少女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

    除了运动服衣领那附近的一大块鲜红血迹之外，少女的嘴一直到下巴和脖子，也都沾满了尚在缓慢流动的血液。

    比起“受害者”，她更像是“施暴者”。

    “嘶啦c嘶啦”

    某种在粘稠物里搅拌的声音从少女的方向传来，少女的一只手仿佛在对尸体做什么“事情”，发出让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之所以说是做什么“事情”，是因为刑杉寺因为视觉瞬间遭受的重大刺激，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就在几天前，他也在产业园那片到处是火焰和鲜血的战场里见过躺到满地的尸体，但那时候战斗的气息和花哨的火焰c闪电掩盖了战场的残酷，然而这次不一样。

    这次并不是拳拳到肉的战斗留下的痕迹，而是残杀，是虐杀，是肢解的现场才会有的场景。

    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刑杉寺的身体本能还在发挥功能，下意识地执行了“马上逃离这里”的本能需求。

    嗒——

    由于没有像进来那样放轻脚步，刑杉寺脚扎实地踩在粘稠的血液地面上，发出那种踩在没有干的水泥地上的声音。

    刑杉寺动作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望向少女，想确认对方有没有听到。

    少女慢慢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精致的雪白脸庞，尤其是和嘴边的鲜红血迹对比起来，更加衬托出少女的白。

    然而少女的眼睛里，本该是有着瞳孔和虹膜的部分，却只有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一般的圆形发光体。

    并非是樱十夜那种攻击性的红光眼，而是一种非人类的电子义眼在运作的时候发出的冰冷的光芒而已，又或者这其实是一种什么视觉系的异能？

    金发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那只手上，也同样沾满了鲜血，但不一样的是，那只手上粘的血液仿佛因为太过浓稠，已经不是鲜红色，而是偏向深黑的颜色了。

    非人类的红色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刑杉寺，让他觉得自己在被一台冰冷的机器扫视。

    少女跨过脚边的尸体，踩着一地粘稠的血红向刑杉寺走近一步。

    然后又走近一步。

    刑杉寺的瞳孔急速放大，心跳和脉搏无声地高涨，他想要逃，但双脚却像灌了铁一般无法挪动，他想要叫，但嘴的肌肉好像被打了凝固剂一样，连合上都办不到。

    少女又踩出一步，一步，又一步，速度越来越快。

    致命的威胁正在靠近，但刑杉寺的大脑却仍然顽固地坚持罢工，瞬间的神经刺激还没有缓过来，身体只能极其僵硬地挪动。

    少女埋下头，速度瞬间加快，她的手在移动中抬起来，模糊成一片尖锐的残影。

    残影的正前方方向，是僵在原地的刑杉寺的心脏。

    （搞什么鬼啊，快给我动起来啊！）

    也许是面临这么可怕的东西冲过来的缘故吧，刑杉寺的头脑终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认清了周围血腥而又可怕的现实。

    他以最快的速度扭身，希望能躲过来自自己心脏的夺命威胁。

    光影交错，有什么坚硬的和柔软的东西擦肩而过，随后新的鲜红飞溅到墙上。

    “啊！！”

    暗巷里传出悲怆的巨大喊声，让店面正在收拾的服务员和其他顾客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已经上了餐并且正在吃的津津有味的水银和樱十夜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离开椅子，向声音的来源跑去。

    樱十夜一头跑进巷子里，双眼里的四瓣花纹的暗金色光芒瞬间亮起，透视和热能视线同时在左右眼发动。

    异能赋予的视野穿过墙壁和其他阻碍物，将巷子里本来复杂的分叉解析得清清楚楚。

    生物热能探测的视线里，显示巷角的拐角处有个人躺倒在地上。

    “这边！”

    樱十夜对紧跟着她的水银说，同时向热成像里的人奔去。

    刚进入拐角处的领域，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臭味就扑面而来，可樱十夜仅仅是皱了下眉，脚步依然没有停止地跑动，从这个角度她已经能看到刑杉寺躺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是有袭击者吗？是异端？还是战略科学团的人？说话啊笨蛋！”

    她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刑杉寺身边，由于太过着急，被地上的鲜血滑了一下，用膝盖强行着陆在地面上，随后就摸着他的头焦急地问。

    鲜血并不是巷子里流出来的，而是刑杉寺的上半身流出的，他的一只手用力地捂住另一只手的肩膀，似乎就是从那个位置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然而他却一点也没有理会伤势，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毛抬头一直望着。

    樱十夜心急如焚地望着愣住的刑杉寺，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上看。

    一道又一道似乎是用什么蛮力强行攀着墙壁的痕迹在左右两边的建筑物上留下，似乎金发少女已经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已经逃之夭夭了。

    樱十夜望着墙壁上的眼神露出极度愤怒的神情，瞳孔中的四重花纹的暗金光暴躁亮起，想要追击这个不明的袭击者。

    砰，然而刑杉寺的脑袋轻轻撞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终于连意识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喂色情狂，别睡啊，喂！”

    樱十夜轻轻摇晃刑杉寺的身体，急得眼角都冒出了泪珠。

    紧随着她脚步的水银也跑到现场，刚到就被暗巷里的猩红情景吓了一跳。

    “这里是怎么了，有人在这里做解剖实验了还是怎么？”

    即使是在战略科学团见过很多大场面的水银，也很难直接面对这么血腥的现场也不为所动。

    “快送他去医院！”

    樱十夜大声地冲她喝道。

    “是是是，不用这么凶嘛，新王也太弱了吧，随随便便就被偷袭成这个样子了啊。”

    两个女孩七手八脚地将昏倒的刑杉寺抬了起来。

    血腥的现场，那具尸体，不明的袭击者，外头已经被惊动了的店家和客人，一大堆麻烦的事情还跟在后面。

    距离现场并不远的一个尚在兴建的楼盘工地，第三十八层，金发少女站在毫无遮拦的露台上，遥遥地望着樱十夜和水银笨手笨脚地从暗巷的其他出口带走了刑杉寺。

    这个工地刚刚才打好地基，所有楼层都只有基础框架，连地板，围栏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少女站着的正好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悬空架子。

    然而她一点也没有理会脚下踩着的地方是否安全，只是望着樱十夜焦急地带走刑杉寺的场景。

    脑子里又闪过那些画面，男生牵着女生的手，在全是0和1的世界里奔跑着，无忧无虑地笑的画面。

    她手上和浑身的血还没干，连那头好看的金色长发也沾了点点的鲜红，随着高楼风飘扬。

    本以为今天会多一个额外收获，没想到不仅搞砸了，就连原本的目标也被迫丢下，真倒霉。

    一时之间要找到新的合适人选也没这么容易，可“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金发少女漠然地望着脚下的城市，心里正在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概率。

    她所说的“脑子”不够用并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字面意思。

    刚刚灌注进下丘脑的营养液大概还能保持它的正常运作大概十二个时。足够了。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用来袭击尸体的是左手，攻击刑杉寺的则是右手，换句话说右手上沾的是刑杉寺的血液。

    她的眼里快速闪动红光，大脑飞速地分析和运算着刑杉寺的血液附带的人体信息。

    各种不明意义的数字在她脑子里的跳动，显示出这个男生异于寻常的体质。

    “大脑契合度100？脑髓吻合，完美匹配需求？”

    她忽然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话。

    罕见的，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满脸笑容对着她走来的男生，以及那个全是0和1的世界。

    “快了，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风中又一次嗅到残忍的血腥味。

    受了伤的猎物正在远远逃离，但猎人尚未放弃。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杀戮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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