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消彼长

    皇甫惠看着桦雪，一时间心绪无法平静。好像他和桦雪之间发生的那些种种事情，只剩他一个人还记得而已。他看着她依靠在那子虚公子的肩头，心中一阵阵刺痛，连忙端起茶杯来，低下头去浅呷一口，掩饰自己那些纷繁的情绪。

    一旁的桦雪，或者说是子虚公子，看着皇甫惠的举动，心思转动，想了想，开口道：

    “晖老板莫要太过失落，子虚还会在这北梁呆上段时日。若是你想要见这妮子来找子虚便可。说不准，等什么时机缘巧合，这妮子忽的对你动了心，也算是件美事。”

    皇甫惠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晖某谢过子虚公子的好意了。只是……晖某并不觉得，姑娘能够对晖某心动。”

    “毕竟，现在陪在姑娘身边的子虚公子，可比晖某强多了。”

    “就算不论这个，只单说我和姑娘之间的情谊，也只是晖某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

    皇甫惠站起身来，冲着二人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晖某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等等。”桦雪开口，挑了挑那魅惑人心的桃花眼，说道：

    “晖老板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这妮子吗？不是说还有什么关于刚刚我买走的那根簪子的事情吗？”

    皇甫惠愣了愣，忽的记了起来，随后歉意一笑，说道：

    “瞧瞧我这记性，竟是连自己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都忘了。”

    皇甫惠又坐了下来，桦雪伸手给他又添满了茶，薄唇微扬，说道：

    “无妨。想来晖老板也是痴情之人，因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而扰乱心绪，也不算是什么可鄙的事情。”

    皇甫惠轻轻笑了笑，抬眼看着桦雪，说道：

    “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晖某，晖某手中的那根簪子，对公子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意义？”桦雪皱了皱眉，“没有啊。那不是你和你的亡妻之间的情感见证吗。”

    话虽如此，那“亡妻”二次，却是说的颇为轻佻。

    皇甫惠闻言，自是注意到了他那有些轻佻的语气。但是，皇甫惠却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的心思已是全然被桦雪带来的失落所占领，再没有属于桦芯的那份呵护。于是，皇甫惠开口问道：

    “既然那簪子对公子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话，公子为何要花重金买下呢？那簪子对于公子来讲，确实值不了一百两黄金，所以晖某此次前来，便是想归还一部分元宝。”

    桦雪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皇甫惠，说道：

    “可是，那簪子对于晖老板来讲，可是值不止百两黄金的吧？子虚只是说出了晖老板心目中的定价而已。既然是夺人所爱，那便至少要付出符合晖老板心目中的期待的价格的代价。”

    皇甫惠微愣，沉默片刻，随后说道：

    “那……希望公子能够好好善待它。”

    “善待？”桦雪轻轻笑了笑：“对子虚来讲，那不过是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簪，又为何要珍视？我啊，早就将它扔了。”

    皇甫惠有些愠怒。自从他见到这名子虚公子后，对方对他的态度，总有一些令他不那么舒服。但是，他又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对方是哪个权贵家的公子，他自然是得罪不起。毕竟曾经他作为世子爷的时候，也是个游山玩水不着家的主。

    于是，皇甫惠只得咽下心中隐隐的愠怒，微笑着说道：

    “子虚公子说的有理，是晖某执念太深了。若是有一天，晖某能够活的和公子一般通透，或许就能够不困宥于这种事情了。”

    桦雪眸光一滞，若有所思：

    “若是让子虚来讲，晖老板还是不要变成子虚这样的人好。”

    “子虚这不叫活的通透，而是泛滥的无情。”

    ……

    皇甫惠离开了茶楼，没有在这儿听下午的戏曲。桦雪坐在屋中，拿起一块烘的酥脆的杏仁一口酥扔进嘴里，心不在焉的嚼着。云迷则抱着自己的茶杯，一口一口的嘬着茶，颇有些闷闷不乐。沉默半晌，云迷终是忍不住开口，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小……公子，你不是说不会让皇甫惠把我带走的吗，怎么你还要怂恿他，让他将我接走啊？”

    桦雪瞥了云迷一眼，嘴角上扬，说道：

    “怕什么，我就是逗逗他，还真能让他将你带走吗？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儿的吗。离开的是他，又不是你，委屈什么。”

    “可是公子，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激怒他呢？”

    “激怒？”桦雪不解，“我激怒他什么了？”

    云迷眨了眨眼：“公子不知道的吗？我还以为您是故意的呢。”

    桦雪挑了挑眉，云迷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就比如，公子你在一遍遍告诉他，我这个桦雪，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他。再比如最后的时候，公子在说起那个簪子的时候，对于皇甫惠对外宣称的那个亡妻，明显的表示出了轻蔑的感觉，甚至还满不在乎的说，将他颇为珍视的簪子已经扔掉了。公子这番举动，不是挑衅还能是什么？”

    桦雪愣了愣。话确实是她说的没错，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话语的不妥。她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没有考虑太多，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这番话语会给皇甫惠带来怎样的感觉。

    任性，放纵，不加思索，甚至有点耍小性子。

    桦雪皱了皱眉。这不该是她。至少，不该是在皇甫惠面前的桦雪，不该是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子虚公子。这样的她，应该是属于云华音的她。

    只属于云华音的她。

    想及此处，桦雪忽然有些慌张。不知从何时起，就算她没有直接和皇甫惠接触，也在关注着皇甫惠的一举一动。不知从何时起，在从云竹那听到皇甫惠又画了一副自己的画像，或是又写了什么酸腻的诗句的时候，气愤之余，她还隐隐有些得意。而要是哪日没有听到关于皇甫惠的消息，她还真的会有些不适应。

    而以上种种，在桦雪这里，都是冠上了一个要暗中监视皇甫惠的名头。殊不知这一次次的接触，早已使桦雪对皇甫惠的看法，从一个需要被帮扶的羸弱皇子，变成了一个自己也有能力有势力的储君。

    是的，储君。想来就算是桦雪不出手，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就凭他手中的那些纵横所有国家的势力，不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只是单单制造动乱，或者说扶持自己回到南昭国登上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这样，她在与不在，又会有什么区别呢？对于皇甫惠，她大可以放手不管，自己去将那些七厄蛇一条条的都抓起来，都审判好封印好，就等着皇甫惠继位，这元界错乱的事情恢复正轨后，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她非得要来监视着皇甫惠，为什么她非得呆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呢？

    “云迷，你说为什么，我非得费这么大劲儿易容成这幅模样，跑过来监视皇甫惠啊。”

    云迷看了看桦雪，似乎看懂了她心中的困惑，慎重开口：

    “第一，为了具体探查一下，皇甫惠手里究竟有多大的势力。第二，为了观察一下，皇甫惠到底是不是一个明君，能不能给这里带来平和。第三，为了从他的种种举动中推测一下，他具体是哪一位仙人，回去的时候，才好想点应对措施。”

    云迷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应该是和追捕七厄是一样重要的吧。等公子觉得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再离开他身边也不迟吧。”

    桦雪闻言轻笑出声，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云迷，问道：

    “若我告诉你，我对皇甫惠的感觉，在这一次次的接触和这一次次的所谓暗中观察中，渐渐的也变得复杂了，你还会这样回答我吗？”

    云迷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说道：

    “皇甫惠本是帝王之子，自是人中俊杰，不俗之辈，有颗正常的心的女子会被他吸引，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公子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当年站在皇甫惠身边的是桦芯，要不是当时站在姜惠旁边的是桦雪，有多少妙龄女子会对他投怀送抱或是暗送秋波。更何况，小姐与皇甫惠的接触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算是朝夕相处，并且还和他扮演过一段时间的夫妻。若说小姐真的对皇甫惠没有产生什么除过合作伙伴之外其他更深入的情感的话，那只能说，小姐是真的太过冷酷无情了吧。”

    云迷眨了眨眼，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此冷酷的小姐，想来云公子也不会喜欢的吧。”

    桦雪愣了愣，见云迷点破了她心中的顾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感叹：

    “你们半仙半妖的眼光都是这么犀利的吗？还是说就你特别？”

    “只是因为被仙人和妖人都抛弃在外，看的多了，也就能看的清了。”

    说着这话的云迷，竟是成熟的像个沧桑的老者。他那双明亮通透、干净单纯的眼睛，似乎就像笼罩在众生之上那广袤的天空一般，洞悉着、观察着一切。

    一切也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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