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最后的晚餐

    时隔两天后，豪哥再次出现在市一中的校门口。雨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就看到豪哥还是依在那棵树下抽着烟。脸上的神情，犹如午后那片即将落幕的残阳般，洒下一地的忧伤。

    那些放学的学生，一见是他，也不急着回家了。都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围站在不远处，静等热闹的来临。

    雨馨几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劝道：“豪哥！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全靠缘份。月曦学姐都心有所属了，你就别再让她为难了好吗？”

    豪哥瞥了她们一眼，淡淡地道：“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说罢，便继续抽着烟，不再理会她们了。雨馨她们无奈，只好退往一旁，静等事态的发展。

    没过一会，众人就看到月曦学姐，斜挎着她那只米白色的书包，英姿飒爽地从校门口走了出来。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

    豪哥一见月曦学姐走出来了，忙熄灭烟头，把烟蒂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月曦！”豪哥整理好衣裳后，走上前喊了一声。

    月曦扭头一见是他，身子不由地后退了一小半步。那一脸戒备的模样，看得豪哥没来由地一阵心痛。

    月曦学姐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瞧着眼前的豪哥，支支吾吾地道：“哦！是你啊！有……有事吗？”

    语气如此的冷淡、疏远，仿佛他们就像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豪哥捂着发痛的胸口，努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月曦！过几天我就要去军校报到了。”

    “哦！你要走了？”月曦学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豪哥点头应道：“对！我是特批生，不用高考，直接进军校。”

    “那恭喜你啊！”月曦学姐对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一脸的不自然。

    “谢谢！”豪哥对她道了声谢后，才鼓足了勇气道：“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月曦！临别之前，能请你吃一顿饭吗？请别拒绝，这可能是我对你最后的一个请求，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月曦学姐瞧着他眼里乞求的眼神，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一刻，雨馨她们有种感动得想哭般的感觉。两个人虽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那种分别的镜头，还是让人觉得分外的伤感。

    两人刚准备要走时，月曦学姐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月曦学姐掏出手机，按了一下接听键，古道南那略带些沙哑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道：“月曦！我在“云来饭店”订好晚饭了，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月曦学姐有些尴尬地瞧着旁边的豪哥，歉意道：“对不起！道南！今晚我还有事，可能没空过去了。要不，我们明晚再约吧！”

    “有事？什么事啊？有事不能吃完饭再办吗？”电话那头，古道南的声音略带着少许不耐烦。

    “对不起！今天真没空，呆会我再跟你解释。就这样吧，拜拜！”月曦学姐说着，一下子挂掉了电话。

    豪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这古道南的脾气，感觉也不怎么吧！”

    月曦学姐闻言，苦笑道：“还行吧！就是有时候太霸道了一点，什么都得依着他。”

    豪哥看着她一脸幸福的笑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在众多学生的注视下，两人钻进了一辆出租车，迅速融入城市的车流里远去。

    出租车七弯八拐后，在江边的一栋酒店停下。月曦学姐走下车，迎着晚风，望着江面上那五光十色、相互辉映的霓虹一阵出神。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啊！”月曦学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嗯！大家都说，这里有种夜上海般的感觉。”说罢，豪哥领着月曦学姐走进了酒店。

    两人在二楼要了一个靠窗的独立包间。饭菜上来后，服务员把所有的灯光都摁灭了，只留下餐桌上一盏静静燃烧着的烛台，照映着彼此青涩的脸庞。

    月曦学姐对他笑了笑道：“陈子豪！你安排的这顿烛光晚餐很特别嘛！”

    豪哥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其实，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孩，来这里吃一顿烛光晚餐，今天终于实现了。”

    话音刚落，月曦学姐深深瞥了他一眼，陷入一片深深的沉默。

    “月曦！”豪哥呼唤了一声。

    “啊！”月曦学姐闻言抬起头，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豪哥盯着她那被烛火映红的俏脸，欲言又止地道：“月曦！如果我的功夫比你强，你会爱上我吗？”

    月曦学姐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边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我这人很挑剔的。功夫比我好，只是先决条件之一，最重要的是有感觉。”

    豪哥听得一阵气馁地道：“照你这样说，那我不是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月曦学姐对他笑了笑道：“也许吧！”

    豪哥一听，顿时满脸的苦涩。他呷了一口酒，非常委屈道：“月曦！我都快要走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哄我开心一下吗？”

    “哦！你要听好话啊！”月曦学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道：“好吧！我祝你一帆风顺、学业有成，一到那边，就能遇见自己喜欢的妹子。”

    豪哥闻言，顿时摇着头一阵苦笑。

    晚餐结束后，两人走到窗外的阳台，一起看夜景。晚风夹带着江边独有的腥味，徐徐地吹过来，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两人依在围栏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就在月曦学姐扭过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豪哥兴致一起，突然用他那不太好听的嗓子，哼起了齐泰的那首《大约在冬季》：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那沙哑独特的歌声，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愁绪，在夜风里徐徐飘荡。

    月曦学姐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一时间听得出神。直到豪哥一曲唱罢，她才回过神来，拍着掌笑道：“陈子豪！唱得不错嘛！以前怎么唱过。”

    豪哥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嗓音不好。这首歌，可能是我这辈子唱得最好的了，只唱给最好的你。”

    月曦闻言，摇了摇头道：“可能我，不是最好的我。”

    “不！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你。”豪哥盯着月曦学姐，眼眶里的那抹深情，是那么的坚定不移。他突然转过身，神秘兮兮地道：“对了！月曦！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豪哥用力地拍了拍手。

    掌声刚落，江边突然喷出一道烟火，呼啸着飞向天空，然后瞬间炸裂开来。紧接着，两朵、三朵、四朵……数无尽的烟火，拖着绚丽的烟尾，像一条条飞舞的长蛇般，呼啸着飞向空中，交织成一场绚丽浩大的烟花雨。那梦幻迷离般的场面，引得无数人跑出来围观。

    这场烟花雨，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渐渐落幕。烟火闪烁的光芒里，月曦学姐抬头仰望的俏脸，在交替的微光里，折射出的那份动人美丽，看得豪哥一阵出神。

    “月曦！你真美！”豪哥盯着她的俏脸，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旋又想起这份美丽，终究不属于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谢谢！”月曦学姐扭身跟他道了一声谢后，继续仰望着天空中的烟火。

    沉默了半会后，豪哥突然开口道：“对了！月曦！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递到月曦学姐面前。

    “什么东西啊？先说好了，太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要哦！”

    豪哥一把塞到她手心上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月曦学姐闻言，打开礼盒一瞧，却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件木雕。拖在手里边仔细端详了一会，才发现那是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飘逸的刘海、及腰的长发、双手背放在身后，脑袋微微上仰着，浅笑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得意。

    月曦学姐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他道：“陈子豪！你这木雕，不会雕的是我吧！真像啊！”

    豪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的确是你！这是我花了二十多天，才雕好的。本来我打算你过生日时，才送给你的。”

    “你雕的？你没开玩笑吧！”月曦学姐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豪哥摇了摇头道：“真没骗你！我爷爷是个雕刻师，小时候我吵着买玩具的时候，他就雕这玩意来哄我。久而久之，我就跟他学会了。”

    “真哒！”月曦学姐爱不释手地把弄了一会，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谢谢你啊！陈子豪！你这礼物，我很喜欢。”

    豪哥拉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没忍住内心的冲动，突然上前一下子把月曦学姐抱在怀里。

    月曦学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用力挣扎着道：“陈子豪！你干什么？你再这样子，我真的生气了。”

    “月曦！求你了！就让我抱一会。”豪哥的恳求声，让挣扎着的月曦学姐，一下子软化了下来。豪哥紧紧地抱着她，呼吸着她的每一缕气息，仿佛要把月曦学姐融进自己的心里去。

    良久，两人分开。

    “陈子豪！我要走了！”月曦学姐说罢，转身往包房外走去。

    “喂！月曦！你等等我！”豪哥呼喊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出酒店，沿着江边的石板路，默默向前走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灯火阑珊处，月曦学姐才走到一辆出租车前停下来，对豪哥道：“陈子豪！谢谢你的晚餐，我要走了。”

    豪哥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一下子走过去，鼓起勇气道：“月曦！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古道南不要你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好吗？我发誓，我会永远等着你，直到你结婚那天为止。”

    月曦学姐闻言顿时一怔。半响后，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头钻进了出租车。车子慢慢开动了，月曦学姐朝他挥着手，然后把车窗慢慢合起来。

    豪哥拼命地朝她大喊道：“月曦！你一定记得！我会永远等着你的！”

    话音未落，车子就拐出停车位，朝大路上开去了。豪哥跟着出租车一阵小跑，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月曦！我爱你！……”

    黑暗里，那道呐喊声，像午夜里嚎叫的狼般，不停地在狂野里回响着。豪哥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车子，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