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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幡然重生·横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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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中嗡嗡响成一片之后,世界清明澄澈,我身轻如云。

    可喉间却有强烈的痛痒,发出“喀喀”的声响,我一阵控制不住的猛咳。

    有人用力拍打着我的后背,拍得胸背生疼,终于一声长咳,咳出一大口带着血色的粉红泡沫。

    “好了,师傅,她好了!”有一个听起来还算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可这声音,嗡嗡然,远得都不像是真实在声音。

    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

    艰难地盯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张敏,那张焦急紧张的白脸。

    再看看四周,还是那间阴气沉沉的小屋,我就躺在地上,半靠在张敏的怀里。那黑色梁柱上的白色绫圈,依然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到了人世间。

    喉间似乎满是干涩的血丝,喑哑着说不出话来,可还是要问:“是皇上要你来救我的吗?带我去见他!”

    天底下,唯一能从太后的懿旨之下救人的,也只有成化的圣旨了。

    张敏没有理会我的问话,倒在焦急地问我:“你还能走路吗?”

    以为是要带我去乾清殿,就试了试用力,可身子还有些虚无,提不上劲。

    我向他摇了一摇头。他转脸,对另一个人吩咐道:“全能,你背着万姊姊,走东安门出去!”

    原来,刚刚说话的人,就是张敏的徒弟全能。

    为什么,要出东安门呢?出了东安门,就是出了紫禁城,出了皇城啊。

    来不及细想缘由,身材高大的全能背上我,几乎是带着跑,冲到雨中。

    “停下,停下!”张敏在身后叫道。

    他解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覆在我的身上,细细地看我一眼,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刚刚经历了由生到死,再由死复生的我,在一天之中,经历了太多喜悲的我,虽然恍惚如在五里云雾之中,却也听得出,他这两个字的保重,有着诀别的意味。

    他塞给我那条几乎要了我性命的白绫,匆匆说道:“记住紫禁城的凶险,再也不要回来了!”

    原来,是我,要和这庄严富丽c座座金色宫阙,层层白玉殿台的浩大院落,做今生的诀别。

    全能负着我,几乎是跑出了东安门,他气息急促,有时撑着墙,弯着腰喘得不停,可脚步却不敢有半分的停歇,在雨中不知奔了多久,跑了多久,跑入南薰坊边上的澄清坊,在胡同之中转转绕绕,直到站到一间小小的院门之前。

    黑漆的院门,斑驳古拙,雨的湿,染上门扉,似有点苍的苔痕,茵茵而上。

    全能放下我来,用肩担着我的左臂,右手扶紧我,我犹是绵软无力,斜斜地倚在他的身上。

    全能急急地拍响那黑漆的院门,声音又重又响,在寂寂的雨中,像猛然炸起的一串惊雷。

    等了一会,才有一位花白头发c相貌实诚的老仆过来开门,全能扶着我,一边闯进门来,一边对老仆说道:“快叫钟大人出来,就说是乾清宫来人了!”

    那老仆一听“乾清宫”三个字,知道耽误不得,赶紧在我头上撑着桐油雨伞,护着我们,进到家里待客的正厅。

    扶着我在花梨木的扶手圈椅上坐了,那位老仆赶紧转了身,跑到内院,去请钟声远。

    全能帮我解了已经透湿的披风,拿了我怀里的那条干的白绫,试图帮我擦干脸上的雨水。

    惶急的足步几乎是一路跑来,钟声远穿着家居的灰色半旧布袍,匆匆地从正厅中堂后面转出,看到浑身半湿,面色苍白,气息孱弱的我,猛然一惊,忘了所有的风度礼仪,惊讶地叫道:“儿,怎么会是你?!今天不是皇上择后的典礼吗!”

    全能急步上前,向着钟声远施礼道:“钟大人,小的是乾清宫六品内使全能,请借一步说话。”

    全能将钟声远拖到厅外檐下,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向他说着什么,钟声远一面听,一面蹙眉沉吟,忧心忡忡地将我望了又望。

    全能和钟声远交待完了,走到我身边,说道:“万姊姊,你就好好听钟大人的安排。我得回去了,我得回去管管我师傅”

    一路上,神志渐渐清醒的我,一直有一个大大的疑团要问,我拉住全能的衣角,忍着喉间的疼痛问道:“你师傅怎么了?你们是怎么救的我?”

    全能被我一问,一下子没有忍住,哭了出来:“我师傅他是假冒圣旨才救下万姊姊的,如今他自己,跑到坤宁宫去领罪了,搞不好,连命也没了呢!”

    我一阵眩晕,眼前金花飞转,原来,救下我的,根本不是成化的圣旨,而是张敏,拿着自己的命,在白绫圈里救下了我。

    张敏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诉成化,他竟然可以忍心,看着我死!

    心里一阵暴裂的疼痛,痛到无法呼吸,整个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终于幽幽醒转,慢慢看清钟声远苍白了面孔,眼里含满哀恸悲楚,将他那张生着秀美短须的脸,弄得有些变形。

    他的手指,一直掐着我的人中,见我醒来,才颤颤地放下。

    “全伯,快去安排厨房烧热水,姜茶,另外叫夫人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衫。”他急急地吩咐那个老仆。

    又转了脸,展眉宽慰我道:“儿,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别想,什么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心,充满了破碎的感觉,他的话音,竟似一阵飘忽的风,怎么捉,也捉不到。

    钟声远半扶半抱地将我移向正厅旁边的厢房,将我安置在一个低矮的茶榻上,又担心我不能舒服,便把我抱在怀里。

    他的手,不小心触到我颈上的银链,轻轻从怀里提出来一看,真的是他送给我的那条兰花清露的项链,温热的水晶香瓶握在掌中,整个人就如口含黄柏,那份凄苦,没有办法可以道得清楚。

    门边一声轻柔的咳嗽,一位身材略丰的妇人,手里端着一碗姜茶,出现在门口。她的脸上,有一种自然而又含蓄的美,显得温和而秀丽。

    “相公,姜茶煮好了,要不要,给这位姑娘喝些?”她温柔地问着自己的丈夫,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丈夫的怀里,正靠着一位神情恍惚的女子。

    “当然,快拿给我!”钟声远头也未抬,心里只惦记着半身湿漉漉的我。

    “儿,快快喝些寒的姜茶吧”他温柔细心地喂我喝着滚热的姜茶,而我,因为咽喉疼痛,只能小口小口地咽下,半天,才喝了半碗,他摸着我的额头,见生出了细细的汗珠,才将剩下的半碗茶汁递给妻子。

    “芸薇,热水烧好了没有?”他问妻子。

    “应该好了,我叫姜大嫂来,背这位姑娘进去。”芸薇完全不介意丈夫对自己的忽视。

    芸薇走后,一位厚实的大嫂从内宅里跑出来,背上我,将我背进浴间,芸薇和一位干练麻利的丫鬟,帮着我解了衣衫,坐进澡盆之中。

    温热的水,暖暖地包裹着全身上下,叫我心身温暖松驰,靠在松木的浴桶边缘,我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神:我怎么办?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办?

    能想到的路,无非是两条,离开宫廷,或者,回到宫廷。

    心里有一个声音,像金祥,又不像他,劝着我:“儿,有权势的地方,就有斗争,有阴谋。这宫里,每一个角落,哪里少得了阴谋。你防个了一个,防得了十个?皇上的爱也不是好处,反而是你身上背着的靶子,有多少暗箭等着机会射向你!离开这里吧,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

    胸中有一团火,有一口气,我对着那个声音,缓缓地摇了摇头。

    热热的水,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我越来越清醒。

    芸薇为我准备了一套深紫色薄绢,上面有精致花纹的长衫,折痕深深,大约是她喜爱而舍不得穿着的一件衣衫。另一件是大红软缎裹胸。那红艳艳的软缎上,绣着一对七彩的戏水鸳鸯,悠闲而又亲密地游戏在粉色的荷花和翠绿的荷叶之间。

    鸳鸯是坚贞的禽鸟,一但盟下誓约,就再也不会抛下另一半,那怕自己的伴侣死去,也会坚守着感情,孤独至老。

    可人呢?为什么人的感情,这样经不起考验

    眼前又一次,闪出成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金莲花如意递给繁英的情景。他的绝情,比那些阴谋,更让我感到憾恨。

    痛,教我清醒,恨教我了无牵挂,心中一口不平之气,教我该如何活下去。

    大红色的软缎细带在后背交叉缠绕,被我紧紧地系于腰间,芸薇比我丰满,裹胸在胸口微敞,露出雪白的肌肤。

    我心里拿定了主意。

    套上紫衣,束好腰封,那一个死不了的儿,真的又活了。

    芸薇来不及赞叹我的容貌,就被我颌下的一道紫瘢吓住。我恭敬地向她行了大礼:“姐姐的扶助之恩,日后儿一定会好好报答。”

    芸薇谦和地笑了一笑,对我说道:“你是相公的朋友,也就是芸薇的姐妹,何况我做的,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我忍着心中的痛,也向她笑了一笑:“儿正有件小事相求,我饿了,有没有什么饭菜可以吃的?”

    芸薇没有想到,我是这样一个经历死劫犹能说笑的女子,呆了一呆后,连声说有。

    在钟声远的书房见到他,盈盈拜下:“声远,大恩不言谢。儿记住了。”

    钟声远站起来,将我轻轻扶住,只是喃喃地叹道:“我多灾多难的儿,多灾多难的儿!”

    他的怜惜,教我感动,教我不忍推开他。

    “声远,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我向着他,平静地请求着。

    他放开了我,扶住我的双肩,不无忧虑地对我说:“儿,我也有个想法,要对你讲。”

    轻轻的木门敲击之声,芸薇手里捧着托盘,微带着笑意,立在门前。

    “儿,为你熬的红枣糯米粥还没有好,我只有茶泡饭给你充饥。”她将一碗热茶泡饭和一碟腐乳放在桌上,细心地排好乌木嵌银的筷子。

    我从从容容地离开钟声远的双手,向她道了谢,大大方方地坐到桌前,忍着咽痛,一面吃,一面对钟声远说:“先说你的想法吧,我听听看!”

    钟声远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了下来,缓缓地说:“你虽然被张敏救了出来,可留在京城里很不安全。我打算连夜安排全伯陪着你去往通州,在那里乘船,沿运河南下,暂时住到我金陵的家中。”

    钟声远的父亲钟诚一直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在成贤街上有着一所七个院落的祖宅。

    我问他:“我这样被私放出来的宫女,你的父母也敢收留吗?”

    钟声远沉默了片刻,回答我道:“我打算带封信回去,说你是我娶的第二房夫人,在北京住着,水土不服,送回南京休养。你和我这样熟悉,就算父母问起什么,你也会应付得了。”

    我笑道:“想不到我今天死里逃生,不光有了‘丈夫’,连‘公婆’都有了。”

    钟声远眼里脉脉的惊痛,似乎在说:“如果这样也可以‘娶’到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芸薇的脸上,一直带着贤惠的笑意,温暖地立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我们的对话。

    我已经将茶汤泡饭吃完,对着钟声远微笑而言:“声远,莫说这一路远逃,能不能逃得了,就算能逃到金陵,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到时候,还会连累你们一家。”

    “我不打算走,我要回到那个紫禁之城,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要那些陷害我的人,都要他们得了应有的报应!”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平,心思冷静地说了我的想法。

    钟声远瞪大了双眼,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芸薇也微微侧头,有一些动容。

    “他们能在皇帝的择后典礼上做手脚,背后一定有很重要的人在支持。恐怕这样的势力,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扳不倒他们!”

    “嗯,我现在,连他们究竟具体是谁,都不清楚。”

    “那儿你,连对头是谁都不知道,进宫找谁报仇?”芸薇也分外关心,过来插嘴道。

    “找到他们是谁,并不困难,如何除掉他们,才会是一道难题。我若是逃跑,这一辈子,就休想知道答案,也休想为自己报仇了。”我向着芸薇,微微笑道。

    钟声远神情忧郁凝重,对我的计划并不赞成,紧簇着深黑的双眉,在默默地长吁短叹。

    我转脸向他,说道:“能不能回到紫禁城,也不由我说了算。我还得请声远你帮忙。你是翰林侍读,身上有进入宫中的牙牌。请你安排一人,最好是个女子,穿了我刚刚脱下的宫装,冒充宫女,将一件东西,送到长乐宫青春殿去,交给顺太妃。下面的事,就要看她办的如何了。”

    我向钟声远要了剪刀,剪下我的一缕青丝。和那条白绫一起,交给他,说:“请颂香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皇上,就说,儿和他,今生永别了。”

    明明要回到宫里,却拿上青丝白绫,说是永别,我是在赌,成化的心,没有这么快,会放下我。

    我不是招惹是非的人,三十年宫中生涯,人也谨慎小心。可若把我当成懦弱的人,以为可以放在砧板上,任凭他们鱼肉,那就大错特错了。

    芸薇思考了一会,低声怯语地问着丈夫和我:“你们看,我来扮那个宫女,可以吗?”

    钟声远又是一番惊讶,想不到足不出户,看起来怯弱无用的妻子,竟然自愿牵涉到宫廷的纷争之中。

    我望向钟声远,笑道:“我觉得姐姐行,但最后的主意,还是要声远来拿。”

    钟声远沉默不语,围屋走了几匝,眼中忧伤成海,慢慢溢到脸上,身上

    “如果这两样东西,送了进去,还是石沉大海,那儿你,准备怎么办?”他问我。

    “若是那样,我就再无想法。会听从你的安排,到金陵或是更远的南方,都行。”我认真地向他承诺。

    他的眼底,闪出几星光彩,就像流星划破黑夜。

    终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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