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喧闹

    那大姐的大力宣传果真很有效，没过多大一会儿，整条街的人们都知道了，李家门口来了一个医术通神，又心怀慈悲的大菩萨。

    信的人当然不多，大多数都是看个热闹。甚至有些老江湖暗自猜测，这大姐八成是受了那所谓神医收买，合伙炒作，伺机骗人钱财。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抱着试试的态度，来让神医给自己治病。

    有一些是穷人，反正也看不起病，索性来撞撞运气。

    有一些是富人，本来患有富贵病，普通医生只会让他好好调养，少吃点，多动弹，不过富人又怎能抵挡舌尖上的诱惑，又懒得动弹，只能将那些劝他养生调理的医生斥为庸医。听家里小厮说外面来了一个神医，便让小厮去请神医。

    还有一些得了疑难杂症，普通医生治不好，既然这里有神医，便来试试，倒也不抱太大希望。

    ……

    总之，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数十人等着神医治病。

    开始之时，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到李家门口去，怕被李家的不洁气息所感染。他们不来，李正又怎么可能理他们？

    还是那位大姐，给他们敲起边鼓，说他们来求医，怎么能是这种态度；又说，李家那边虽然有不洁气息，但是只要呆的时间不长，就不会有事，每天那么多人从李家门口过，不也都没事吗？

    一些穷人首先被说动，难得碰到这样的机会的，又怎能不赌一把，不然以后可再难碰到这种不收钱给看病的神医了。

    于是，这些来到跟前的穷人得到了李正的热切接待……

    当然，绝世神医是不可能出手的。

    绝世神医，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更高深、关系更多人福祉的重大医学问题上，又怎能不管什么小病，都让她老人家浪费时间？

    普通小病，有她徒弟就够了。

    夏可扮成的绝世神医，眼睛望着李府上方的天空，仿佛在观察李家所谓的不洁气息，又好像在沉思什么，时而转过来看向前来求医的众人，眼中含有无限的悲悯，当真一副救苦救难观世苦菩萨的模样……

    于是，慈安法师就被李正拉了丁。

    第一个病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他说自己每逢阴天下雨，两腿都会发酸发疼。

    “神医，”虽然夏可所扮的才是神医，李正不过是扮演一个学徒的角色，不过老汉也分不清那么多，对李正也叫神医，“神医，我这病好几十年了，我估计可能是因为……”

    “好了老伯，您有什么病，我们比您清楚，所以啊，您就不用多说了。”李正打个手势，让老汉停止说话，同时给慈安使个眼色，让她开始医治。

    “老伯啊，您只要站这不动就行了，我师兄自会把你所有病痛全部治好。”李正又对那老汉说道，让他站好不要乱动，省得一会慈安隔空施针打错了地方。

    刚才趁着那大姐替他们宣传的时候，李正跟慈安闲聊，也问了一下有关医术方面的事情，毕竟自己现在扮演的是神医学徒，如果对于医术方面一点不懂，也太说不过去了。

    原来，医术里面也有很多讲究，首先要学习很多基础知识，然后诊断之时，有望闻问切四法（当然，像慈安这种资深医师来说，普通小病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大致一看就知道了），然后根据症状，施以针法。

    不错，只是施以针法就够了。

    常言道，对症下药，但是到了慈安这种程度的医师，基本给人看病都不怎么用药了。

    所谓是药三分毒，当然是能不用就不用了。

    只有碰到危急重症之时，普通针法难以凑效，才会配以汤药，所谓以毒攻毒是也；或是病人恢复之时，可以适量用些滋补之药。

    而慈安遇到夏可之后，毫无疑问又学到了很多本事，所以现在她给人看病，连针具都不用带了，只是以指发力，就能中人穴道。

    实则泄之，虚则补之，无往不利。

    不多时，慈安已对那老汉指出十几指。

    有的指法去时疾而退时缓，有的指法去时徐而退时速，有的指法点出之后，还要在半空中绕上几圈，就好像拿着一根银针在老者身体里搅动一般，有的指法开始慢慢点出，好像在等什么东西一般，片刻之后，好像是等到了东西，于是指头又向前猛的一送……

    而随着慈安的指头动作，那老汉也是忽喜忽悲，忽紧张忽放松……

    没大会儿，慈安收回手指，双手垂于身侧。

    李正知道，对于这老者的医治已经完成了。

    看对面老者的状态也知道，刚才来的时候，一脸衰败之象，弯腰驼背，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现在虽然出了一脸的汗，不过腰背都挺直了，脸色由之前的灰黑色变得红润了一些，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

    唯一不足就是，好像大病初愈，身子有点虚罢了。

    老汉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明白自己的病真的给那位看起来有点秀气的神医给治好了。

    还不要钱！

    说什么好呢？老汉是个实诚人，此恩大德，唯有跪拜谢之。

    “谢谢神医，谢谢菩萨……”一边说一边磕头，真的是实实的磕头，头颅碰到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慈安：“好了！”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那老汉一愣，难道觉得自己这感谢的方式太虚了。

    李正却是一笑，跟慈安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对于她的脾性却是有点了解，她就是有点闷闷的，呆呆的。

    当下赶忙伸手把老汉扶起：“好了，老伯，刚给你治好病，别一会又磕头磕出病来了。医者仁心，您的病能治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以后可要注意自己身体哦。”

    那老汉也是个实在人，对于这种场面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听话的站起身子，又朝慈安鞠了几躬，口中喊了几句“谢谢神医，谢谢菩萨……”这才有点别扭的离开。

    “爷爷，您的病真的治好了？我看你走路都跟不一样了呢！”那老汉刚一走到圈子边，就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上前牵住了老汉的手。

    “是啊，团团，爷爷的病真的治好了，以后爷爷再不用担心腿疼，就可以多干一些活，多赚一些钱，给团团买好吃的了。真是感谢菩萨！团团，你说，咱们可有什么东西可以感谢菩萨？”老汉牵着孙子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小男孩仰头想了想，说：“爷爷，菩萨给你治好了病，咱们一定得好好感谢她，我觉得也就只有上个月你给我做的烧鸡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它的香味，菩萨一定喜欢。”

    老汉一笑：“好小子，是你嘴馋了吧？”

    ……

    爷孙俩一边说一边远去，而这边李正他们又迎来了第二个病人。

    如果说刚才这些冒着“很大危险”进到李家门口范围的穷人，还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那么现在，当他们观看了慈安对那老汉的救治过程之后，感觉自己赌赢的概率增加到了九成。

    剩下的一层则是，如果当真被李家的不洁气息所感染，最后变异成野兽。

    当然这种概率是很低的，李家那么多人，不也就一个人变异成一只老鼠了吗？

    有些人比较信邪，比如说那大姐，她就是宁死也不愿意把摊位搬过来，生怕自己也变异成野兽。而大部人则不那么信邪，甚至暗自揣测，说不定李家公子变异成老鼠根本不是因为李家什么不洁的气息。

    而观看了整个救治过程的不止是进入李家门口范围的这些穷人，还有一些受富家老爷指派等着延请神医的家仆，还有一些得了疑难杂症来碰运气的。

    有了前面老汉的例子，这些人都有了信心，像打了鸡血一样，全部冲了过来，甚至把李正他们准备救治的第二个病人都挤到了一边。

    看他们乱哄哄的闹成一团，李正甚为满意，不动声色的朝着李府紧闭着的大门看了一眼，心想，过不了多久，这扇大门就会打开，忠叔或者其他自己熟悉的人，就会过来请他们过府一叙吧。

    李正从那边还在做着宣传工作的大姐那儿借了一把椅子过来，高高站在椅子上，对众人道：“肃静！”

    可惜众人乱成一团，谁都想挤到前面，正闹得不可开交，谁会听到他的喊话声。

    李正也不着急，心想，就让他们闹一会儿吧，不闹一会儿，又怎么能让李府里面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呢。

    他就站在椅子上，默默看着他们闹，也不再喊话。

    只有那个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救治的第二个病人，被众人不知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了希望之后，却又突然破灭，可谓世间最可悲之事，那人看拥挤的众人之中，很多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挤是挤不过他们了，只能躲在人丛后面默默掉泪。

    却说众人闹了一阵，终于发现不对劲，抬头看到李正高高站在椅子之上，正冷眼看着他们，不由心中一惊。

    自己等人在神医面前这等胡闹，真是太不给神医面子了。

    神医不会一生气，一个都不管了吧？

    想到此处，众人都停下了拥挤的动作，对着身边本来已经挤出恼火，想要大打出手的陌生人和颜悦色，伸出手来握手，甚或热情拥抱。

    “你好啊，陌生人，能在这跟你想见，真是有缘呢！”

    “是啊，真是有缘呢，呵呵！”

    有些人又比较机灵一点，一边说着“有缘，朋友”之类的话，一边又在话里夹带私货，大声喊出“幸遇今天大菩萨降临”诸如此类的话。

    很快，大家都学会了夹带私货，于是，只听得一片“菩萨”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响起。

    一边说着“热情”和“颂扬”之言，一边又想要抢占好位置，又怕上面的李正看到产生不好的印象，下面众人只觉好难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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