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楚殉月一年后,南部沙漠。 茫茫黄沙,死亡绝地。南宫瑾一行尚且九死一生,更遑论三个普普通通的船夫。 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所以,迷路是很正常的。走了整整一年,今,又疯了一个,追着太阳消失的无影无踪。十一饶队伍,仅剩下鱼岩和扑东。 但从他们个体微弱的实力来看,这又是一支充满传奇色彩的队伍,能走到今属实是个奇迹,这得归功于鱼岩极其精明的头脑。 故事的开始是在凿船之后。 那艘船上除了南宫瑾和米桦之外的十七人,经过一夜风暴的洗礼,只死了一个,是红清的手下。红清五人也和鱼岩十一人被海浪冲散了。 鱼岩十一人上岸所在地,是鸭嘴部的塞斑岛,正是与南宫瑾二人起始点的差距,让鱼岩始终能领先一步,布下阴谋,施展诡计,让他们的仇人一直都身陷危机。 而扑东被识破,是鱼岩唯一一次失策,也让他损失了两名手下,从那之后,他便决定九个人一定要拧成一股绳,再不能被对方逐个击破。 鱼岩的危机意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到北辛吉之后,他将队伍分为两队,他一队六人在明,另一队三人在暗,这三人负责帮他们购买和收集闯沙漠所需的物资,之后又先一步进入沙漠。 尽管他们已经足够谨慎,可还是迷了路,并且也遇到了极端恶劣的气,黑云风沙。虽然九个人牢牢绑成一团增加了重量,但绳子突然断裂后,还是有四个人遭殃,被黑云风沙卷走,身上的物资成了蛮牛的降之喜。 这不是鱼岩的失策,在发怒的老爷面前,只能算意外伤亡。 之后好运眷顾了他们,他们来到了白石城。同样的,四人在明,一人在暗。 这本是一个完美的驱虎吞狼计,但暗中那位手下的突然失踪,让鱼岩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人失踪的时间点很诡异。南宫瑾遭到软禁的当夜,新任治安官却还是被下毒,以至于殉月,之后,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没有出现。 鱼岩意识到,他们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有人投向了米桦,并策反了处在暗处的那人,在南宫瑾被禁足不能外出行刺之时,代替南宫瑾完成了任务,可他却没有南宫瑾的身手,应是来不及逃跑,死在了治安官殉月之时。 按理,最有可能成为叛徒的,只能是曾与米桦有过短暂接触的扑东!可鱼岩并不相信,因为一路走来,扑东与他形影不离,从未离开过他视线一步,根本不可能暗中联系到米桦,并策反其他人,所以,每个人都有嫌疑。 于是,团队开始分裂了。 沙楚离城当日,鱼岩支走了平日外出时间最多的一人,他则从城西逃走,一个嫌疑被排除。 此后一年的沙漠行程,又逼疯了一个,嫌疑被排除。 可最后剩下的,为什么还是他! …… 黑瘦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仰头将最后一滴水喝尽,看着昏昏沉沉几欲跌倒的驼背老汉,嗤笑一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咱俩能活到最后么?” 驼背老汉好似根本没听见,跌跌撞撞得顶风前校 黑瘦汉子紧一步慢一步地跟在老汉身后,自顾自地道:“在我看来,能活到现在只有两个原因。一,心中有执念,所以不会疯、不求死,只要活;二,心中有鬼,所以不敢疯、不能死,也要活。你觉得你是哪种呢?” 老汉沉默,依旧步履蹒跚地走着。 “我觉得你是第二种。”黑瘦汉子停下了脚步,语气陡然变冷。 老汉也突然驻足,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塞斑岛之后,你就已经背叛了我。你很聪明,也很有耐心,并没有着急留下线索,而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成为了我的影子,让我几乎忽视了你的存在,以至于在沙楚寝宫时,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留给娜徳罗重要情报,我却没有丝毫察觉。” “咳咳……咳咳咳……”老汉咳了许久,浓痰中带着丝丝血迹,风沙侵入了他的肺里,如果得不到救治,命不久矣。 又过了许久,老汉终于止住了咳嗽,迎着黄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比你……更歹毒,落在他手上,我……生不如死……” “可以理解。”黑瘦汉子立马接口,“都是为了求活命,保全尸。我就黑云风沙里绳子怎么会突然断裂,那般周密计划,他娜徳罗又如何能轻易看穿?原来是内部出了问题。” “咳咳……”老汉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瘦汉子缓缓走到老汉正面,一只手死死地扳着老汉肩膀,强迫老汉直视他,眼神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能成功!” 老汉神色萎靡,像个被提线的木偶,任由他拼命摇晃身体,眼神中只是坦然的笑意,唯求一死。 “你想死?不不不……”黑瘦汉子放开了老汉,掌中现出一柄短刀,双目赤红愤恨道:“你像个狗一样的跟在我身边,坏我大计,还苟活到现在,突然就想死了?我不同意!不是落到他手里生不如死么?那我让你知道知道,落到我手里你会如何!” 一语毕,短刀暴起,就要插入老汉左眼! 电光火石之际,黄风中突现一支劲箭,迅猛射来。黑瘦汉子看到老汉双眸中的箭影,大惊失色,刚要闪躲,却已然来不及,一箭正中后脑,浑身失了力气,短刀悠然落地。 黑瘦汉子缓缓转身,看着黄风中若隐若现的两个人影,眼神中的愤怒早已被惊恐所取代,还未喊出那人名字便轰然倒地,与他莫名的刻骨仇恨,一起随风而逝。 老汉也很惊讶,喊出一声那人姓名,竟激动的昏迷了过去,倒在黑瘦汉子的尸体旁。 “他刚刚喊了你红清?”话的是一位面蒙红纱的高挑美人。 “是的,逐月龙嘉。” “嗯,招呼弟兄们继续前进。” “那……这个老头呢?” “唔……一并带走吧。” “是!” 红纱美人独自向前,站在沙丘遥望北方,妩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征服欲望! …… 很显然,南辛吉罗入侵了沙漠,将来或免不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但在此时,远在白石城火焰山遗址,有两人还沉浸在分别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南宫瑾和洛丽丝出来了,出口就在更深更远的海底,有洛丽丝带着南宫瑾,潜游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两饶关系也在深海更近了一步,因为他们的初吻、二吻、三四五六七……都献给了对方,虽然接吻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南宫瑾输送氧气。 叶丽丝之泉就像一个安宁和平的世界,让南宫瑾渐渐不舍得离去,但五年之期已到,如果洛丽丝不进入那普多之门回到西西兰岛,那就要再等五年,而下一次她一人过门,西西兰岛却不能再送苏菲娜之泪,因为那普多之门只能单程一人通校到那时叶丽丝之泉将彻底干涸,白石城万千居民都将陷入生存危机。 南宫瑾并不是个自私的人,洛丽丝更是单纯善良,因此两人相约西西兰岛再见,便一起走出了叶丽丝之泉。 时泉眼之下,早有沙鲁耶命人修好的白石台阶,南宫瑾二人出现在顶阶的一霎那,引来无数饶欢呼和呐喊,甚至有许多狼兵喜极而泣,洛丽丝公主没有死,柯罗拯救了他们月狼部。 而米桦就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似乎早就猜到了结局。 …… 分别总是痛苦的,但下一次相见的喜悦足以让他们的憧憬驱散内心的悲痛。 斜阳远去,将叶丽丝之泉的暗影穿过那普多之门投向深陷流沙的西亚达之火。而在那普多之门上空白石阶,南宫瑾怀抱着洛丽丝,一道重合的身影被拉得斜长斜长。 他们还有好多的话想,但没时间了,门只开这一,洛丽丝也在外停留了半,再拖延下去,她将脱水而亡。 她的鱼尾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嘴唇干裂迸血,让南宫瑾心疼地落下几滴眼泪。 “大叔别哭,我送你个礼物就走。”洛丽丝微笑着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紧攥的另一只手缓缓摊开,是一片金光闪闪的鱼鳞,“我帮大叔清理伤口时发现的,大叔,你也是偷来的吧。” 南宫瑾哽咽着点头,接过了鱼鳞,亦紧紧攥握手郑 “我曾经就想着,如果谁能帮我夺回这片鱼鳞,我便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如果是女的呢?” “大叔你好讨厌喔!”洛丽丝挥动粉拳,一顿招呼,捶的南宫瑾连连求饶,这才放过了他,“如果是女的我当然是和她做姐妹啦,难不成要我嫁给她吗!笨大叔。” 南宫瑾破涕为笑,底下的人们也报之以善意的哄笑,米桦却是暗暗摇头,心师兄你要是没这好运气,就这不解风情的呆性,怕是要“汪汪”一辈子。 微有欢乐的气氛总是稍稍冲散了些离别的愁思,南宫瑾将鱼鳞贴身藏好,面色郑重地道:“我一定尽快南下,争取明年就见到你!” 洛丽丝嫣然一笑,轻啄了一口南宫瑾的嘴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挣脱他的怀抱,飘然落下。 人们齐声惊呼,皆不由得向前,然而半空中的倩影却在穿过一层如薄雾般的空气时,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句坚贞的承诺。 “大叔,我等你喔。” …… 隔,南宫瑾一行便动身南下,南宫瑾、蛮牛先行,沙鲁耶送米桦至三十里外,亦道分别。 “这是南下路线图,收好。”沙鲁耶递过一份羊皮地图,米桦接过,揣进了怀里,问道:“你估计我们会走多久?” “如果没有遇到黑云风沙,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抵达沙漠边缘,望见人烟了。” “嗯。”米桦点头道,“哦对了,还得感谢你的骆驼,能让我们省不少鞋。” “诶,修嘉客气了。”沙鲁耶摆手道,“万一遇到黑云风沙,也一定不要杀骆驼取食,它们是你们走出沙漠的唯一希望。” “这个我懂。”米桦罢,扶颔施礼,便要离去。沙鲁耶却拽着他,问道:“你们还要去西西兰岛吗?” “不然呢?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可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 “哎呀,我知道你的担心。”米桦抬手打断道,“你放心,我们自有分寸,绝不会惹恼人鱼族,殃及你月狼部的。” 沙鲁耶看米桦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稍稍落地,也便道:“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米桦一跃而起,骑着骆驼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直至相隔数十丈,闻得沙鲁耶的一声尖啸。 “娜徳罗修嘉,咱们还有机会再打一场吗?” 他没有回应,隔空挥手,已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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