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秋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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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离忧终于能顺畅呼吸,剧烈咳嗽起来。纤白脖颈上,宁望留下的指印已经开始泛红。

    宁望一把推开他,语气恶劣:“滚!”

    姜离忧被他推得从床上滚了下去,裹着沾了血迹的被子,砸进柔软的厚地毯中,脑子晕乎乎的。

    宁望因为这一番剧烈的动作,刚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胸腔里发出负重的粗喘。他看了一眼伤口的绷带,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抬手就想将姜离忧包扎的绷带扯下来。

    姜离忧慢悠悠地说:“你以为我是想救你?”

    宁望动作顿住,凶狠地看了他一眼。

    姜离忧被他推在地上,并没有急着起来,双肘支在地毯上,眼尾柔媚上挑,眼中明晃晃的都是挑衅和讥笑。

    “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再找那么称心如意的一个玩具?”

    宁望心中那股轻微怪异的感觉瞬时消弥,他就说,姜离忧这种人渣怎么可能悔改?

    只不过不想失去乐子,才会破天荒地给他治疗。

    他脸色更黑了,双手在腿侧紧握成拳,看姜离忧的目光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姜离忧小腿肚子颤了颤,足弓紧绷,心里紧张极了,面上还要维持着无所谓的冷笑。

    他在赌,赌宁望想活下去的心无比强烈,强烈到能忍受反胃感,接受来自施暴者的疗助。

    这场对峙没出什么成果,宁望捂着伤处,神色难看地盯了他一会儿,就体力不支再度昏厥。

    姜离忧松了口气,慢腾腾地爬过去,将他的伤处再次止血。他生得金枝玉叶,也确实不是照顾人的料,好几次把宁望疼得下意识抽气,睡梦中都不安地皱着眉。

    姜离忧原本想给他清洁身体,顺带检查有无其他伤口。但考虑到少年薄弱的羞耻心,恐怕知道被他看了身子,以后化鬼复仇,第一件事就是挖了他的眼珠——这在原著中确实发生过。

    姜离忧摸了摸眼眶,已经切身痛了起来。决定老实保命,不讨人嫌。

    做完这一切,他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自觉翻出新的床被铺在地毯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的梦境很不安稳。

    梦中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结局线,被困在了死尸遍野的校园中。

    黑色的阴霾笼罩天穹,校园内黯淡无光,一轮血腥的弯月高挂。

    他一直在跑,不知道在跑什么,跑得喉咙冒血,胸腔烧灼疼痛。

    身后诡异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回头一看只有树交叉出的无数暗影,心惊肉跳的他却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它一直在。

    眼前终于出现了校门。姜离忧欣喜若狂,拼尽全力急奔过去,脚下的阴影忽然离地而起,牢牢缠缚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

    施加在他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就要窒息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的是宁望冷漠到有几分残酷的脸。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脖子,不断收紧。

    姜离忧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展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

    似是没有料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宁望结冰一样的眼神微微一滞。

    放在他脖颈上的手松了,姜离忧得以吸进新鲜空气。他躺在地上,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宁望掐住他脖子的危险动作,露出的笑容堪称和煦。

    他的眸子明亮如星曜,微微发着光,不涂自朱的软唇勾起,露出洁白贝齿。是那种很有感染力、能让人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微笑的笑容。

    姜离忧问:“你把我叫起来,是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宁望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你有病吗,不过掐住他的手倒是松了,转身坐回床上,冷冷地看着他。

    姜离忧收起地毯上的床被,去卫生间洗漱,顺带换了一身衣服。

    卫生间的玻璃门是雾蒙蒙的视感,姜离忧肌肤奶白,腰肢纤瘦,该有肉的地方却十分有肉。

    他赤脚踩卫生间的瓷砖上,凉得他轻轻抽气,曲线优美的长腿屈起,勾着另一边的小腿肚,就这样无意识的小动作,也充满了勾人的意味。

    是因为把乱七八糟的妆都擦干净了的缘故吗?就算是讨厌他的宁望也不得不承认,这脑残富二代的确有着一张足以恃宠而骄的脸。

    像只狐狸精。

    宁望盯了一会儿,移开视线。

    姜离忧脸上沾着水珠出来,丝毫不知道宁望刚才对他进行了一番怎样的冷嘲热讽。

    “卫生间有热水,随时可以用。不过一定要小心一点哦,伤口不能沾水。”

    宁望没答话。

    姜离忧也习惯了他这幅做派,找出一套换洗衣服放在床头,就离开了卧室,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对了。”半掩的门又被忽然推开,姜离忧道,“下次叫我起床,可以不用那么粗鲁的,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宁望猛然睁开了眼,充满戾气的眼刀杀过去,对方却早就逃之夭夭。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姜离忧用仅剩的材料做了煎蛋摊在面包上。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他被宁望弄醒得太早,此时天还蒙蒙亮。

    姜离忧把早餐放在卧室门口,又跑到一楼卫生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染了个头发。

    黑色的水流随着碎发被冲进下水道中。出现在镜中的,是黑发雪肤的清艳面容。

    微凉的水珠顺着凝如脂玉的脸颊滑落,湿漉漉的黑发粘在颈侧,像晨曦里探出墨蓝海面、湿淋淋的美人鱼。

    他瞳仁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烙印般鲜明,与他无意中露出的纯真神态相衬,有种相得益彰的娇艳。

    盥洗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杜星星泼辣的嗓门儿传来:“大小姐,你出门没呢?我已经到校了,赶快点,我要给你炫耀炫耀我新做的鼻子。”

    gay蜜杜星星是人缘烂到极点的原主唯一的朋友,家里暴发户出身,沉迷美妆和整容,原主糟糕的品味就是跟他学的。

    他嘴巴毒但人不错,原著里,姜离忧死后,杜星星是全书唯一为他掉过眼泪的人。

    姜离忧擦着湿发,慢吞吞地说:“我马上就出发了。”

    他吹干头发,收拾好东西,坐上姜家派来接他的车。

    车里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司机,反应了老半天才认出他来。

    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乡间狭窄的水泥路上。

    司机是姜家的老人了,看着破天荒把自己拾掇得顺眼许多的姜离忧感慨道:“老爷夫人看见少爷如今模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姜离忧私心里对这对父母甚是不喜,浅蹙眉稍。

    “一个荀念不够他们欣慰的吗?”

    司机瞬时闭了嘴。

    银秋私立是全市排名第一的高中,施行小班精英制教学,除了贵族子弟就是学霸学神。

    年前学校因为扩容需求,将高一和高二年级迁入了郊区旧校区,引来了不少家长的微词。

    姜离忧站在学校前门,才知道家长们的不满来自何处。

    这个地方和昨晚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学院设施陈旧,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建筑简单翻新投入使用,教学楼外攀满葱绿的爬山虎。

    占地广阔,但实际使用的场地并不多,操场旁零星几条单杠歪斜不稳,年久失修的水龙头不住滴水。

    最离谱的是,大上午的,保安室的老大爷直接坐着睡着了,还扯出了响亮的鼾声。

    姜离忧的班级是高二(二)班,在教学楼二楼。他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一道身影飞速迎面而来和他撞上了。

    这人面皮白净,吊梢眼,薄嘴唇,斜飞过来的眼刀泼辣刻薄。

    上下打量他一眼,轻蔑地啐了一声:“哪儿来的贱皮子小骚货,撞了人也不道歉,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姜离忧听他声音熟悉,轻挑一边眉稍:“杜星星?”

    杜星星迟疑片刻,震惊地瞪大了眼。

    “靠,姜离忧???”

    姜离忧点了点头,坦然地面对他震惊的打量。杜星星大步走来,掐着他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好朋友有福同享,你居然背着我去整容,还整得这么好看!你以前可不长这样。”

    姜离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不长这样吗?”

    被姜离忧这么一问,杜星星也不确定起来,以前姜离忧爱化浓妆,没人真正看清过他真正的相貌。

    实际上,姜离忧的眼尾呈扇形开合,弧度精致,从下往上抬眼的时候,像一把小钩子,在最软的心尖尖不轻不重地钩一下。

    杜星星像被电了一下,整个人倏地一激灵:“好家伙,我看你是被狐狸精夺舍了。”

    来到二班教室,从教室里传出的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分别了一个假期的同学们热情地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和新鲜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一班的荀念代表咱们学校小提琴社去参加国际比赛,得了第一名呢!”

    “我靠,真牛啊!他这成绩能直接保送国外的皇家音乐学院了吧?”

    “可不呢嘛,校领导就差把他当神仙一样供起来了。”这人啧啧一声,话锋突然一转,“难怪就算不是亲生的,姜家也对他这么好,和姜离忧那丢人货色一比,荀念太给他爸妈长脸了。”

    “说起姜离忧,怎么还没见他来?”

    “呵呵,这么急着见他,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周围响起恶意满满的哄笑。

    被指证对姜离忧有意思的男生立马涨红了脸,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的,语气激动道:“我要是喜欢他,我这辈子考试都不及格!”

    “不过这次新分的座位表可有好戏看了,姜离忧竟然和修雨哥坐一起。”

    “修雨哥烦他烦得要死,对了,你们知道他在自己生日会上出的丑吗?”

    “当然知道了,他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让修雨哥当众吻他!被拒绝后还跳进游泳池了。”

    “你们是没看见他的样子,简直像只落汤鸡!”

    “哈哈,要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喂,你们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男生们忽然直勾勾看向门口方向,像被妖精勾了魂似的,表情如梦似幻。

    “好漂亮……”

    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仔细研读墙上贴着的座位表。校服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洁白玉腕,藕粉色的指尖在表格上轻轻滑过,在男生们的心湖里激荡起不轻的波澜。

    离得最近的男生迅速回过神来,脸上堆起狼看见肉的热情笑容,大步走上前去:“同学,以前没见过你呢,我能帮上什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