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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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时栖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想象出达维希亚说这话时的样子。

    ——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是难得让他觉得很难看透的神色。

    时栖的直觉一向很准。大部分时候,他可以很快地感知到别人对自己态度——恶意抑或善意,都一样——且几乎没有出错过。

    而达维希亚是一个特例。

    他会在前一刻用戏谑的语气对他说“下次还是让我送你上来吧?”。

    却会在下一刻,就以那种毫无温度的神色,拿枪抵着手无寸铁的平民,告诉他们“也可以选择现在死”。

    即使时栖依然不觉得自己能看透这位执行官,但他却看得出此人毫不留情的手段——对任何触碰到他禁忌的人,都是如此。

    所以时栖也不会把他所谓的“尊重”当真。

    他冷冷地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还应该多谢执行官大人的好意?”

    “客气什么,”达维希亚依然是似笑非笑的声音,“毕竟你是我友好的合作伙伴,平等互利,应该的。”

    时栖觉得“平等”二字从这位alpha执行官地口中说出,似乎略显讽刺。

    与此同时,一阵凛冽的阴风忽然从地面上扬起,吹得彩色的窗花玻璃轻声发出“嘎吱”的声响。

    嗒、嗒、嗒……

    黑色鞋跟踏在教堂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站在最前方的夏花忽然失去平衡地后退几步,紧接着双目无神地跌坐在了长椅上。

    ——“裂口女”被引出来了。

    甚至,似乎已经附在了女孩的身体上。

    时栖几乎是第一时间要跑上前,想查看夏花的情况。然而就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是达维希亚。

    “……放开我。”时栖冷冷说道。

    “不行,”达维希亚不为所动,“你难道不知道她正在和阴灵交涉?要是她很不幸地被阴灵污染了……”

    “我说了,放开我。”时栖直接打断了他,“或者,我们所谓的‘合作’到此为止。”

    “但如果你也被污染了——”

    “那你就进来杀了我。”

    时栖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

    系统里的声音似乎愣了一瞬,随后放开了对他的控制。

    “哥,她……”时皓宇不安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夏花。

    解脱了禁锢的时栖走到女孩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

    “暂时没事。”

    “裂口女”似乎只对召唤了她的人感兴趣,并没有对其他人发出攻击。但夏花依然紧闭着双眼,直到几分钟后才慢慢转醒过来。

    她的眼神由茫然转为惊魂未定,在确认自己已经回到现实的时候,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我看到了……”夏花声音沙哑地说道,“是她。我们猜的是对的。”

    ※

    时栖隔壁的屋里,刚睡下不久的余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从床上坐起。

    “妈,那个蔺阳,有点不对劲。”

    郑华芝对总是冒进的余沅放不下心,索性睡在了儿子屋里。这时听见余沅的动静,皱着眉头打开灯:“怎么了?”

    “他之前在这里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神色很不自然。”

    余沅慢慢回想着,在回忆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对,就是在倒水的时候,他好像找到了什么。”

    郑华芝立刻警惕了起来:“他会不会是找到了你屋里的十字架?”

    余沅似乎也不确定,迟疑一会儿之后忽然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母子二人很快赶到了蔺阳家。

    门锁紧闭着,看不出是不是从里面反锁了。整间屋子都关着灯,余沅皱着眉,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睡得这么死?把他喊起来算了。”余沅没好气地说。他走到门口,正要喊蔺阳的名字,郑华芝却走过来打断了他。

    和余沅不同,多年的副本经验让她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她走到了窗边往里望,没看清什么,却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多半出事了。”郑华芝皱眉,“你直接把门踹开吧。”

    “砰”地一声,蔺阳家的大门豁然洞开。一阵刺鼻的血锈味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让站在门口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待这阵腥味在空气中逐渐退去,两人往里望去,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蔺阳四肢张开着躺在地上,身体被摆成了一个“大”字,而围绕着他身子的,则是用血画成的一个正圆。

    ——像什么诡异的法阵,又像达芬奇的人体画《维特鲁威人》。

    但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放在蔺阳赤|裸身体上的东西。

    ——  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

    “啊!!!”毫无心理准备撞上蔺阳那对圆睁着的双眼,余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郑华芝也被这恐怖血腥的画面吓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住在附近的几个beta都被余沅的尖叫惊醒后匆匆赶来。即使此时屋里的灯已经被点亮,几人看着这画面还是被吓得不轻。

    有人强忍着干呕开口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应该就是第三个死者了。”郑华芝沉着脸说道。

    “确实。第一个陈濂是被掏出了内脏,第二个杨仝被砍断了手,现在蔺阳的头……确实是同样的手法。”有人附和道,但看了一眼这血腥的画面又忍不住一阵干呕。

    众人在这屋子里沉默着。郑华芝尤其有些心虚。她原本想挽回一些自己的威望,可偏偏又是己方阵营的人死了。

    甚至蔺阳还可能偷了余沅的十字架……如果这件事有第二人知道,或许还会怀疑到他们母子身上。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单词?”

    郑华芝一愣。

    对啊……为什么没有单词?

    蔺阳的死状凄惨,她下意识地觉得多半是【愤怒(wrath)】的死法——毕竟这样残忍的死法,的确很像是充满恨意的报复。

    可她一时间又有些不安起来——

    先前的两个死者,在死亡现场都被标上了对应的单词。可这次却没有……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这时,余沅不以为然地开口回答。

    “这有什么?第二个死者的单词不就被刻在身体上。说不定这人的单词也被写在了哪儿,”他脸上写着些不屑,“你们要找,自己去他身上翻翻,肯定能翻到。”

    自然不会有人胆子大到去翻那具瘆人的尸体。而郑华芝听了,暗自定了定神,压下不确定的想法,心说余沅的话或许也有些道理。

    “那么这就是……七宗罪中的第三宗了。”站在后围的beta付喆重重透出一口气,“下一个该是什么来着?”

    “【怠惰(sloth)】。”郑华芝说道,看起来心事重重。

    “郑姐,您觉得跟我那女儿会有关系吗?她今天回来了,我有点慌。”付喆急忙问道。

    “你女儿?是不是怀孕了的那个?”郑华芝很快想起了先前付喆告诉她的事。

    “对对……”

    “难说。”用完所有线索之后,郑华芝不敢再肯定地表态,“但,还是那句话——既然罪行是【怠惰】,尽量不要去触犯。”

    大约是她也觉得自己的这答案似乎过于敷衍了些。郑华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她怀孕了,那就对她殷勤些、多嘘寒问暖着——怠惰嘛,总归别冷落了小姑娘就是。”

    付喆连连点头:“郑姐您说的是!一会儿晚上回去我给她煮点补品……”

    郑华芝慢慢长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大约是从她这么多副本的经验里来的。她没由来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大概只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吧。毕竟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郑华芝这样安慰自己。

    连续己方阵营的死亡甚至让她忽视了另一件至关紧要的事——

    虽然发生了新的死亡,系统的面板上,副本进度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跳了1/7的进度。

    似乎……还往后退了一些。

    ※

    “坏了,他们整个方向都错了。”

    “收割人”营地里,值夜小队的队员们紧紧盯着监视器上的画面,一面看了看刚收到的副本报告。

    “……卧槽,这个副本的主角是‘裂口女’?”

    “对……”盯着监视器地收割人回答道。

    这些前身为全息游戏的副本在还没有崩坏的时候,之所以会被称为「文学游戏」——

    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以全息技术为载体的一部部文学作品。

    也因此,每个副本都有其特有的题材——比如时栖他们所在的这个副本,就是「快穿」题材。

    自然也会有主角。

    主角可能只有一个,可能有多个。但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围绕着「主角」创造地。崩坏了的副本中枢核心自然也在于「主角」。

    要破解副本,意味着玩家们要破解的——是「主角」的执念。

    这一点,作为老玩家的郑华芝是明白的。

    而在这个副本里,作为受害者的女孩们很容易被认作是「主角」。郑华芝自然也是这么想。

    也是因此,她决定帮助那些女孩们的亲人。因为那些人告诉她,只有让受害者的女孩们认出了自己,女孩们的执念才能得到解脱。

    然而……

    如果主角被证实是“裂口女”,就意味着,玩家们要解决的,是“裂口女”的执念。

    也意味着,郑华芝他们完全背道而驰了。

    “完了完了,郑华芝他们弄错了啊!这个副本迷惑性太强了!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杀蔺阳的时候,还学会模仿杀人了,……”

    “你们确定‘裂口女’是主角了,是吗?”

    “基本可以确定了,你们知道的,副本进度30%左右就能通过阴灵浓度测出主角了……”

    “那不是完了?”说话的领队皱着眉头,“我们先前还以为郑华芝跟他儿子是这个副本的主力军,现在主力军直接站到了反派阵营,这tm还怎么玩……”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希望,”另一个收割人看着显示器,犹犹豫豫地开口,“就,那个omega的小分队,好像跟‘裂口女’联系上了……”

    “……”领队无语了好一会儿,“他们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omega。后面还有五宗死亡没发生。你们确定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他们一直观察着副本里的情况,自然清楚两方的组队情况。

    “这话也不确切。”另一个同伴打断他,递过来另一张报告。

    “准确地说……你们是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即将发情的omega身上?”

    “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句惊雷落在监控室里。

    谁都知道,副本中的omega如果到了发情期,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极大的麻烦。

    最糟的是……时栖第一次进副本的新人omega,意味着他一定还没有获得抑制剂的权限。

    虽然新世界分化后的第一次发情期不算长,通常只有一晚。但即使只是一晚,也已经足够难熬——除非omega自愿找到alpha为他做临时标记。

    而更糟的是,要是omega的信息素够浓,吸引到了其他alpha和beta蜂拥而至……那才是真正的至暗时刻。

    毕竟,omega的信息素,是能让副本中的alpha和beta们大打出手的绝美诱惑。

    有人惊得跳起来:“搞什么?你们分配副本的时候没看清的吗?”

    “他原本分到的副本没这么久,是那个alpha动用权限强行将他换进去的。当时也没想到会这样。”回答的人无奈耸了耸肩。

    “收割人”领队一把抢过那张报告单。

    【姓名:时栖】

    【性别:omega】

    ……

    【预计发情期:11月3日】

    “也就是……明天?”领队惊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整个监视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这位领队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往门口望去。

    下一刻,他猝然看见了他们的第一执行官,冷若冰霜地站在门口。

    “你们说……谁到发情期了?”

    达维希亚脸上的表情简直要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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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读者大大【心悦君华】【不想喝药】【54616439】【56343909】的营养液和地雷,谢谢大家的鼓励呜呜呜超感动!感恩比心(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