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普通朋友

    清晨，阳光悄悄探进宿舍，桌上的手机微信铃响，接起视频电话的时候，唐芥嘴里还咬着吐司。

    “喂，小芥啊？”季卿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妈，”唐芥含糊不清，“您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打电话还要理由啊？”季卿问。

    “不需要不需要，您百忙之中抽空给我打电话，我这不备感荣幸呢么？”唐芥说。

    “少贫，”季卿笑得很开心，接着看到屏幕里的唐芥喝牛奶，有些讶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的宝贝儿子还知道吃早餐？”

    “我每天都有好吗！”唐芥特意强调了一下每天。

    这段时间，得亏乱码先生每天早上的外卖叫醒服务，早餐从头几天的灌汤包子，开始变着花样，每天不重样，关键样样对他胃口。

    于是每次都能让他从被迫出被窝的起床气瞬间熄灭，渐渐地倒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季卿是小学老师，作息数十年如一日地规律。按往常，要是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唐芥多半才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每每都让她懊悔从小太惯着这孩子了。

    现在看他不仅早起还记得吃早餐，心里倒是欣慰了不少。

    “前两天小林给我寄了些吃的还有用的，我寻思着也不太好意思，刚好最近这边果干晒好了，就给你寄了箱过去。”季卿说接着说，“哦对了，还有箱茶叶，你到时候给人小林带过去啊。”

    “他给你寄东西了？”唐芥抓住了关键，拧眉。

    “我跟他说了不用，但快递到家门口了，也没办法。”季卿看唐芥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怎么了？”

    “没事。”唐芥叹了口气，“我和他早分了。”

    季卿愣了一下，问：“怎么分了呢？”

    “性格不合啊季女士，”唐芥不甚在意地说，垂眸看着屏幕里的人，补了句，“您别担心。”

    季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几秒才说：“那我这把人东西给吃了怎么办啊？”

    这话说的唐芥直接乐了，他放松了语气，说：“没事，咱吃进肚子里的就算警察来了也吐不出来啊。”

    “别乱说话。”季卿瞪了他一眼。

    唐芥笑够了，拿着牛奶再喝了口，语气如常：“他给你买的你用着就是了，我到时候买新的给他还回去，哪能让咱们季女士心里不踏实啊。”

    季卿无奈地看着他，说：“感情的事，妈妈也不好过问，但你们这…”

    “我知道啦妈！”唐芥应得很快。

    季女士要说什么，他很清楚。

    高中出柜的那年，从刚开始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再到愤怒，季女士固有的传统思想让她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生。但不论如何，既成事实，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尝试着去接受，去适应。

    好在唐芥这么些年来也没什么感情摆到她面前，唯一的这个林棋，还是当初她过来景大看唐芥的时候给碰上的。

    那个时候，季卿拉着唐芥，语重心长地说了一段话。

    她说，小芥啊，妈妈这些年也去了解了，也知道你们这个群体的不容易，但不管怎么样，咱们不兴多情的那套，要是认准了，就好好的处下去，要是不行，咱们也不能给人耽误了。

    和林棋在一起的时候，唐芥确实是认真的，但要分开，也是认真的。

    他知道季女士的意思，他自认为也做到了，对感情坦诚相待，问心无愧，也好聚好散。

    挂了电话，唐芥把最后一片吐司给吃了。这是小吃街的一间面包坊卖的，这款吐司皮脆芯软，淡淡的奶香，单吃起来就很不错。

    这乱码同学还真是了解他。

    吃饱了，收到了季女士发来的清单，唐芥直接下单了全套，之前删了微信，但手机号还在。

    唐芥干脆利落地给林棋发了条信息。

    — 东西给你寄回去了，记得签收。祝好，勿扰。

    ＊

    “齐懿，你说你这一天天的净是猫粮的快递，哦不对，还有猫玩具，”左维哲坐在椅子上回过身看着齐懿，“也没见你养猫啊？”

    “还是说你在外头养了猫儿子啊？”左维哲一脸好奇。

    齐懿用美工刀划开快递袋，淡淡然开口：“是女儿。”

    “？”

    左维哲吃惊，作为两年的室友，他知道齐懿这人怕麻烦，猫大多数又是娇气的，他一下子还真想不出齐懿带猫崽的画面。

    “你养哪儿了？”左维哲问，也没等他回答，接着迫不及待地说，“要不带我也去玩玩怎么样？我最喜欢撸猫了！”

    “不怎么样。”齐懿回。

    把快递盒里的猫抓板拿出来，掂量了一下。想起上次遇上唐芥的时候，那人手腕处的一小道划痕。

    小橘猫看起来乖顺，但总归是有爪的。

    左维哲啧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反着又重新坐下椅子，说：“哎你和设计院的那个帅哥怎么回事啊？”

    齐懿偏头看了他一眼，不明就里。

    “不要给我说你没看过那帖子啊？”左维哲说。

    不过一想这人好像是不怎么看论坛，于是拿过手机翻了翻，然后举到他面前，接着说：“就这个啊。”

    帖子的主内容很简单，一张图一句文案。

    齐懿淡淡看了一眼，点评了句：“图片拍的不错。”

    左维哲愣住了：“你这反应是给我官宣了？”

    齐懿把猫抓板放回桌面，不甚在意地说：“有这时间瞎说，你能多码几行代码了。”

    “这话可不是瞎说，这有证据的！”左维哲晃了晃手机，“你的话我不好说，不过那帅哥好像是喜欢男生，而且他刚分手，你这长相男女通吃，他要对你有想法……”

    “你闲的吗？”齐懿拧眉。

    骤然冷下来的语气让左维哲一下子住了嘴，才反应过来自己后半段话似乎不太合适。

    “我也没别的意思…”左维哲讪讪地说。

    齐懿看他，难得沉声说：“我和唐芥就只是普通朋友，性取向自由这话你应该也懂。”

    顿了顿，他缓了下语气，说：“别人怎么说，我懒得管，也管不着。”

    “知道啦，这不是不认识他么，都是听别人说的。”左维哲赶紧说，接着缓和气氛，“不可通过他人之言认识一个人，这个我懂这个我懂。”

    齐懿也没再说，他知道左维哲不一定有那个意思，只是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和唐芥左右不过才认识一小段时间，要说了解，也不多。但至少在他看来，唐芥为人处世坦坦荡荡，有着许多人没有的自由不拘，虽然有时候容易犯迷糊……

    想起刚刚那张照片，那天男生蹲在地上看到他递过去的冰淇淋时，一下子亮了的眼睛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

    这么容易满足的人，是不该和那些不着调的猜想挂钩的。

    ＊

    把衣服的面料缝合修改好，唐芥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把几件衣服初步做好了。

    边上的孔艾一看他忙完了手上的活，于是赶紧拿上自己的绘本，上前轻声问：“学长，你帮我看看这个设计稿可以吗？”

    唐芥接过绘本，低头仔细看了看。

    “你是参加大津杯？”唐芥问。

    “嗯，我第一个比赛，没什么经验，所以有点慌。”孔艾不好意思地说。

    “线条流畅，用色大胆，挺好的。”唐芥点点头，想了想，说，“我没记错的话，大津杯更追求实用美？”

    “是吗？”孔艾有些懵，“我没仔细看…”

    这份设计虽然乍一看挺吸睛的，但经不起推敲，细节过于繁杂且浮华。想要表现的太多，以至于容易眼花缭乱。

    “每场比赛要求不同，侧重点不同，分值比例也不同的，你可以回去仔细看看赛事文件。”唐芥认真地说，接着又看了看设计稿，“这里的衣摆可以稍微长点，比例会更协调。”

    孔艾看了眼，解释道：“这里我特意设置这个长度，可以把模特的腿型更完美地展现出来。”

    “嗯。”唐芥顿了顿，接着说，“裙摆挺出彩的，不过胸口的蝴蝶结会不会有些多，容易喧宾夺主？”

    “蝴蝶结这块我是想体现梦幻的。”孔艾说。

    ……

    说了几个问题都被一一驳回，唐芥哭笑不得，不过有想法挺好的。

    “刚刚说的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听听就好，做设计最重要还是自己的理念和思考。”

    “好的，谢谢学长！”孔艾点头。

    前后一收拾，一下子过了午饭点，唐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两点了。昨天和段宁宁他们约了两点半在小吃街的一家奶茶店讨论，现在这个点得加紧过去了。

    着急忙慌地赶到奶茶店时，却没看到熟悉的面孔。

    唐芥松了口气，他向来不习惯让别人等。

    “唐芥！”

    正准备去柜台点些吃的填填肚子时，一道爽朗的男声喊住了他。

    唐芥顺着声音看过去，店里落地玻璃边的餐桌前，坐着一个男生，正举着手朝他打招呼。

    男生一头短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斜飞，鼻梁高挺，穿着休闲的灰色卫衣，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嗯？

    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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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椅上的人微拧着眉，想推开，手上却不舍得用丁点力。

    “梵夏，我没有信息素。”邻曳哑着嗓子，语气涩然。

    “嗯，我知道。”梵夏用鼻尖蹭着他的后脖颈，“但我喜欢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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