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360 给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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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周建明觉得这丫头在跟自己装傻。
“他闺女十二,没比你小几岁。”
饭桌上阮秀芝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侄女, 没说话。
谢蓟生不紧不慢地吃着地瓜喝着粥, 似乎对这家的家事充耳不闻。
“哥你打听的这么清楚, 难道是看上汪常阳他闺女了?”
饭桌上响起两道闷笑声。
周建明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妈你还笑, 你家阮文都快被老男人拐走了,你都不着急啊!”
他知道,汪常阳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不但工资高性格好,在车间里声望也高。
可是他不能接受妹夫比他还要大一旬这个事实。
“行了,你以为文文跟你似的没脑子?”阮秀芝说了句公道话,“别胡说八道, 让谢同志看笑话。”
谢同志含蓄的笑了笑, “没有。”
目光落在阮文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下这才离去。
阮文浑然未觉, 她在想事,“我明天去省城一趟。”
安平县有二棉厂和其他加工厂, 配套建设了火车站往外送货,从县里到省城坐火车还算方便。
然而……
“后天刘家河的刘小虎结婚,我明天得去帮忙。”周建明挠了挠头, “你去省城干什么呀,要不下周去, 下周我肯定有空。”
他绝对不可能让阮文一个人去省城,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不安全。
“我想去看看买点书什么的, 我自己去就行。”
“那可不成,要不妈你跟文文一起去,不是说队里的活干完了吗?”
“你是不是傻?松土之后得灌溉了,还有咱家自留地里也得种菜,不然夏天吃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建明头疼的很,余光瞥到谢蓟生身上时,他嘿嘿一笑,“谢同志要不麻烦你陪着我家文文去一趟省城?来回票钱我出。”
阮文小声嘀咕了句,“找他保护我?他自己还被人捅了刀子呢。”
说这话的人被踢了两脚。
周建明借机会桌底下“报仇”,嘴上客客气气的,“谢同志明天方便吗?”
“嗯。”坐在阮文对面的人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小米粥喝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周家母子俩都十分满意,异口同声,“那就麻烦谢同志了。”
有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跟被卖了似的。
偏生对面谢蓟生端坐在那里,神色坦荡荡,让人越发的郁闷。
第二天一大早,谢蓟生骑着自行车带阮文去县火车站。
从安平县到省城,坐火车得五个多小时。
老绿皮火车晃晃悠悠,车窗外的大烟囱和绿油油的麦田缓缓走过。
车厢里很是热闹,靠窗的位置阮文拿着一本《学生时代》看的津津有味。
谢蓟生看了眼低头看书的人,收回目光端正坐姿,他闭目休息。
从火车上下来,正好吃中午饭。
找了辆人力三轮车,谢蓟生带人去国营饭店。
他们去的有点晚,荤菜基本上没了。
服务员看谢蓟生身姿挺拔,红着脸推荐了一下本地特色,“我们这的桃花面很不错,要不我让大厨给你们做两碗桃花面?”
“那就麻烦了。”
一碗桃花面三毛八,需要三两粮票。
阮文正打算去付钱,谢蓟生抢先一步。
等他回到座位上,忽的听到阮文问他,“你真的是公安局局长?”
眼皮子底下有很多事,阮文都没发现。
比如谢蓟生身上有粮票和钱。
大概是邹队长来探望时悄悄留下的。
可他为什么要留在她们家呢?
谢蓟生看着那漆黑的杏眸,“很重要吗?”
“重要啊,你要是公安局长的话,为什么要在我家?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阮文十分风骚的撩了下头发。
她本就长得好看,不过和爱美女青年喜欢捯饬自己不同,阮文觉得要先丰富精神世界。毕竟长得好看的人,随便收拾下就是美人,哪需要精心打扮?
保持干干净净的就行,没必要花费时间瞎折腾。
就像是这会儿,向来低调的二棉厂厂花轻撩秀发,明明清纯至极的人,却流露出妩媚风情。
纯与欲,似乎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她想什么时候捅破都可以。
谢蓟生唇角微微一扯,“不是。”
“那就好。”阮文松了口气。
谢蓟生:“……”倒也不意外,这的确是阮文的反应。
省城国营饭店新来的大师傅是晋省人,擅长面食。
这一碗桃花面做的尤其美味。
脸大的海碗里面,是细细长长的面,一根将近半米长。
关键是这些面条一般粗细,十分的匀称。
最上面卧着一块方圆一寸半的红烧肉,雕刻成桃花状,红烧肉下面撒着一层绿色小葱叶,摆成了桃花与桃叶状。
雕刻剩下的红烧肉散落在面条上,宛如缤纷落英。
海碗边儿卧着两个炸丸子,宛如蟠桃。
可惜没手机,不然阮文肯定拍下来发朋友圈。
这桃花面不光看着好吃,味道也是一绝。
老母鸡熬成的汤味浸入了面条,面里透着肉味,十分的鲜美,阮文到最后把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浑然不在乎小谢局长看自己的目光。
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从国营饭店出来,阮文打听清楚直奔新华书店而去。
她是来买书的。
前世那会儿,阮文和朋友搞辅导机构,什么东西都要略知一二,老三届的高考题她还真看过。
当时阮文觉得自己要是回到七十年代参加高考,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刚恢复高考之际各省、市、自治区自主命题,高教局给出的指示是“不要出太难”,毕竟高考停了十年,学生们的基础知识太过于薄弱。
那些高考题目对21世纪那些书山题海中杀出来的学生们来说,so easy。
但在当年……录取率极为惨淡。
考生们用于学习的时间太少了,就算是现在的人,毕业多年后初高中的知识储备也都还给了老师,何况一下乡就是几年、十年的知青们呢?
因为是各省市高教局自主命题,阮文的知识面也没能覆盖本省的老三届高考题。
不过考试嘛,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只要把课本吃透,倒也难不住她。
关键是,其他考生呢?
比如她家那个青铜小渣渣。
谢蓟生看着阮文拣选出来的书,皱了皱眉头,“你想要做老师?”
“真聪明。”
十分敷衍的回答,显然他猜的不对。
谢蓟生猜不透阮文的心思,索性不再多想。
店员帮忙把书捆绑好,他主动拎着。
“要去百货商店看看吗?”
“去,我要看些东西。”
省城里的百货商店相当热闹,阮文职业病驱使,直接去看了各色布料。
谢蓟生拎着书去看其他东西,找过来时就看到阮文和售货员热聊。
“现在最畅销的是的确良,灯芯绒等到秋冬时候卖的特别好,扯上几尺布回去做衣服,保暖又好看。这不是夏天快到了吗?一棉厂这边推出了的棉麻混织布也挺受欢迎的,结实又凉快,关键是便宜。”
阮文指了指那边的牛仔布和呢子布料,“那俩呢?”
“那俩买的人少,也贵。”
牛仔布还是从香港那边传过来的,不过之前破四旧,时髦发型和衣服都被破坏了,穿牛仔的少了很多。
呢子也一样,都是小资产物,大家都不敢穿。
“我说嘛,有点掉色的样子,要不同志你便宜点卖给我?”
售货员听到这话迟疑了下,看着笑眯眯的女孩,她咬了咬牙,“行,一尺布我便宜你五毛钱。”
这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处理掉再多放点的确良和灯芯绒。
阮文拿出布票,付了钱,满意的把那四尺呢子布抱走。
一转身,看到谢蓟生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
“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也不说话,把我吓死你就开心了?”
“开心。”
阮文:“……”早知道就该让他冻死在山上。
提前完成了任务,阮文直接往火车站去。
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阮姑姑帮着收拾东西,毛呢布料里抖出来一罐扁平铁罐装的凡士林。
她笑了下,这孩子平日里忙里忙外的就是不知道捯饬自己,这回难得的上心。
当时阮文忙着整理书,压根没注意,收拾妥当后看到桌上凭空多出来的凡士林。
她有些懊恼,明明去了省城,咋就忘了买这些?也不知道阮姑姑从哪里搞来的。
下次她一定记住。百雀羚、友谊霜、蛤蜊油、雅霜、珍珠霜,全都给阮姑姑带回来!
……
虽然已经退伍,谢蓟生依旧保留着部队里养成的习惯。
天刚蒙蒙亮,他就出去跑操。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阮文正在庭院里的小木桌上吃饭,左手拿着本《代数》,看封皮的破旧程度,怕是从废品站里扒拉出来的。
阮文看着题目在心算。
她前世的时候特别爱学习,那会儿小,总觉得自己好好学习成绩好,爸妈就不会吵闹打架了,就又能一家子和和美美。
可后来阮文发现,她拿再多的三好学生奖状都没用,比不上弟弟妹妹的撒娇。
阮文对父母死了心,好在她上进,读书的时候从不偷懒,靠着助学贷款、兼职和奖学金,大学生活也过得充实。
拿惯了一等奖学金的人,看这老教材也不费力。
核对着参考答案,阮文夹萝卜条吃。
还没等碰到碗,筷子被人没收了。
阮文抬头,看到额头上布着薄汗的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单薄的背心贴着身体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格外的性感。
有那么一瞬间被美色迷惑,阮文及时抽离自己的情绪,“你抢我筷子干什么?”
谢蓟生摇了摇手里的东西,“你确定这是筷子?”
筷子成双,而谢蓟生手里只有一支铅笔,刚从阮文手里抢过来的。
他一进来就看到阮文拿着铅笔去夹菜,浑然不知的模样。
阮文面色不变的自卖自夸,“这说明我学习专注。”
拿起一旁的筷子,阮文把小碟子里的萝卜干全都夹到自己碗里——
才不给小谢局长留呢。
阮姑姑是个最擅长操持的人,腌的萝卜干脆而可口,酸中透着一点点辣。
爽口小菜,阮文十分喜欢。
……
四月底的时候,阮文把去年的账目整合完毕,和陈主任进行讨论。
“我下个月再把前年的账本按照这个法子再统计核算一遍。”
陈主任看着新的账本,较之于过去十多年来自己一直使用的统计方法,新的做账方法虽然复杂了些,但是账目上更加清晰,有预见性。
当然,现在统筹统销,这预见性就打了不少的折扣。可如果放开市场的话,那就能从这新的账本上看出厂子里的经营,根据过往的进出货,预估明年的生产销售。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本法,作为一名老会计,陈主任自然相信数字支撑得到的结论。
会计室的另外两个老大姐觉得阮文这法子虽然新奇,但也就是新奇而已,没什么用处。
不过三位老大姐倒是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有心熟悉账目是好事。直接看结论固然能了解厂子里的情况,但远不如一笔笔账目来看,自己再做一遍总结来的印象深刻。
二棉厂的旺季是下半年,上半年反正就这样,就让阮文去看账本呗。
有陈主任这个靠山撑着,阮文看完了前年的账本,继续往前翻。
她越发的轻车熟路,等到六月底的时候,已经把二棉厂过去五年的账本全都看了一遍。
虽然是前些年的账本,但阮文做账的时候一点不糊弄,倒是把自己的会计做账能力又提升了不少。
这会儿阮文核对完最后一笔账目,抬头看向远处放松眼睛和脖子。
余光瞥到郭安娜拿着小镜子在偷偷补妆。
涂抹了口红后,安娜小姐明艳动人了许多,透着几分娇俏。
郭安娜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之中,完全没注意到阮文的目光,她到点下班走人。
“人家约会呢,阮文你也上点心。”刘春红恨其不争,当初人家小谢同志就住在她家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啊。
白白错过了机会,不然跟着小谢同志去省城也好啊。
这姑娘,长得好看人又机灵,怎么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这么不上心呢。
“病……小谢同志人家有未婚妻。”阮文胡诌了一句,反正小谢同志人已经走了,这件事死无对证,“我才不要被人未婚妻找上门呢。郭安娜的对象是谁啊?”
阮文随口一问,不然办公室这俩大姐肯定又一直念叨谢蓟生,她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你这都不知道?就是你们村的那个知青,小魏是?对,就是姓魏,我听安娜她妈提到过。”
阮文还是有些惊讶——
魏向前是有什么会计情结吗?
上辈子是原主那个倒霉蛋被盯上,这次换了郭安娜。
“郭安娜能看上他?”要知道之前郭安娜还特意去小谢局长面前刷脸,怎么一转眼就退而求其次选了魏向前?
关键是这退的有点多了?
“你这就不懂了。女人要的是什么,男人的贴心!小魏虽然就是个穷知青,不过他会照顾人啊,之前安娜她妈住院,小魏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不睡觉在医院里鞍前马后的照顾。要你,你不感动?”
感动,感动的命都没了呢。
阮文收拾东西下班。
……
周建明在厂门口等着阮文出来。
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跟工友们打招呼,余光瞥到阮文和汪常阳有说有笑的出来。
不好!
周建明心中警铃大作,上次他亲自把那瓶凡士林还了回去,还搭了自己一瓶啤酒。当时汪常阳欲言又止,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弄得周建明都不好意思。
可他家文文那么优秀那么好看一姑娘,干嘛嫁给一老男人给人当后妈?
那次之后汪常阳倒是没再送东西,可现在这是咋回事?
为啥文文笑得这么开心?
周建明一张脸几乎耷拉到地上。
语气都冷冰冰的,“磨磨唧唧干什么?回家!”
阮文笑着和汪常阳道别,“谢谢汪主任,我尽快把书看完还给您。”
自行车离开工厂有一段路,周建明终于憋不住,“你找他借什么书?”
“《立体几何》啊,这本书哪都找不到,新华书店和废品站都没有,汪主任说他那里有一本,借给了我。”
阮文扬了扬包里的书,“等我吃透了这本书再教你。”
实业兴国,工业强国。
到了二十一世纪,国内某些制造业都远远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
本就是理工科出身的阮文,这会儿自然首选工科,而工科基础正是数学。
不止她学,连带着周建明也跟着搞学习。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共17册,内容不要太多。阮文自己先过一遍然后吃透,再把精简后的知识点教给周建明和王春香。
如今数学方面九本书就差最后这本《立体几何》,等学完这个,数学这个老大难问题算是解决了。
语文嘛,重在平日里的积累。
除此之外就是必考科目政治,和理综——物理化学。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外语并非必考科目。
政治需要多看报,物理化学那八本书嘛,等她啃完课本再说。
阮文做了详尽的规划,力求把青铜选手周建明带成钻石。
周建明不知道自家妹子目标远大,他险些抓不住车把,“还学啊……”哀嚎声起,惊动了河边的青蛙,登时一阵此起彼伏的蛙鸣。
听到这哇哇的“哭声”,周建明更悲伤了。
……
夏至之后天黑的晚,坐在后车座的阮文正欣赏着悬在天边如绸似锦的晚霞,忽然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福福,快快,有鱼上钩了。”
阮文下意识地探头看去,只见钓鱼竿高高的甩起,紧接着一条肥美的鲤鱼躺在了岸边。
段美娟一蹦三丈高,“好大的鱼啊,我们晚上可以吃烤鱼喝鱼汤了。”
一旁赵胜男也有些兴奋,“福福运气可真好。”
祝福福含羞带涩的笑了笑,“咱们再试试。”
她今天下午学习的时候又听到了那声音——钓鱼。
只有两个字。
祝福福很是听话的尝试,果然钓到了鱼。
三个姑娘兴奋的挂上鱼饵继续钓鱼。
周建明骑车拐弯,嘟囔了句,“这个祝知青,运气可真好。”
是啊,锦鲤运加持的女主,作者的亲闺女,躺赢人生自然想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那是祝福福的人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阮文笑了笑,抱紧了自己的小碎花布包,这才是她改变命运的金手指。
远远的,阮文就听到了她家那边的嘈杂声。
周建明家门口很热闹,热闹到兄妹俩险些挤不进去自家的院门。
“建明阮文回来了啊。”
“快进去快进去。”村里人兴奋中透着神秘,“小谢同志回来了。”
平日里知青大院组织学习,王春香就有点跟不上进度。
之前魏向前还会帮她解疑答惑,被段美娟编排了两句后,王春香也不太好意思找魏向前问问题。
再说了,有些问题她就是问魏向前,魏向前也不一定能说清楚。
讲的时候七绕八绕的,不像是阮文这样,一说她就能听懂。
王春香又不傻,能感觉得到阮文没有半点高高在上,她竭力深入浅出的讲解让自己能够举一反三,彻底弄懂这类问题。
“当然可以。”阮文一向喜欢认真上进的学生。
她的确不喜欢祝福福,也十分厌恶魏向前,连带着那些个知青也都不待见。
但眼下这人求学的心是真诚的,那双眼睛饱含期待又透着小心翼翼。
阮文没道理拒绝。她前世的时候爹不疼妈不爱,但是中学老师给了她足够多的关爱,这也让阮文一直以感恩的心活着。
来到这个时代她总是想做点什么的,如果能帮助一两个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谢!”王春香激动地抱着她的小本本飞奔离开。
阮秀芝就看到了个影子,“这孩子怎么走了?留下一起吃饭啊。”她特意多做了一个人的饭。
“怕吃了你家的饭,被你家文文留作业题呗。”
周建明嘴贱,又挨了一筷子,他端着煮好的地瓜往堂屋去。
也没忘了指使阮文,“你去送病号饭。”
阮文懒洋洋的收拾桌子,然后去了厨屋。
阮秀芝特别实诚,给病号做了两个鸡蛋茶补充营养。
这种鸡蛋茶做法简单,先把鸡蛋搅拌均匀放些白糖进去,然后再用滚水浇,末了滴几滴香油。
腥味去掉七八,还特别败火。最合适的病号饭。
除此之外还有骨头汤,特意生了火在小炉子上熬的,熬得汤汁奶白,都是脂肪和油。
另外还有一大碗浓稠的小米粥,再加上两块红薯,和一小碟子兔肉。
特别奢侈的一顿病号饭了,也就阮秀芝舍得,让阮文做主——
跟着一起吃就是了,哪那么多臭毛病。
晚饭一一放在印着大红喜字和牡丹花的搪瓷盘上,阮文端着去西屋。
刚要腾出手来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谢蓟生站在屋里,借着灯光看到门外的人。
晕黄的灯光给门外的人染了一层温暖的黄,明媚又是爽朗的五官这会儿显得温柔可人,星眸里有一闪而逝的错愕,很快就又是淡定下来。
冷静的可怕。
“你怎么起来了?”
阮文仗着自己身材相对较小,从一旁钻了进去,“伤员就得好吃好喝养着,又不用你上战场,不用这么着急起来做复健。”
虽说没伤着筋骨,不过那些伤口她看着都疼,走动起来一牵扯,能不疼吗?
阮文把东西放下,“你吃完放这里就行,过会儿我来收拾,我记得你这里有麦乳精,这边有杯子和热水,自己冲泡着喝。”
伤员不说话,阮文好奇地看了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不会冲麦乳精?”
谢蓟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阮文嘿嘿一笑,巧笑嫣然,“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不会。”
谢蓟生:“……”
阮文才不相信这人的鬼话呢,这年头苦日子居多,部队里的人也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会弄?骗谁呢。
才不当伺候他呢。
堂屋饭桌上。
阮秀芝问侄女,“谢同志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呢,还夸姑你手艺好呢。”阮文甜甜一笑,能喝上一口香甜浓稠的小米粥,这可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阮秀芝松了口气,“合他胃口就好。文文,你觉得谢同志怎么样啊?”
这话让正在吃饭的两个人齐刷刷的抬起头。
周建明无声的问:“妈,你想干嘛?”
阮文忽的端坐,态度十分的严肃认真,“姑,谢同志挺好的,瞧着人长得精神,个头又高,比我哥都高小半头。”
阮姑姑点头,“是啊,是个精神小伙。”
阮文被这词弄得一愣,捂着嘴笑。
“你笑什么?”阮秀芝小声问,生怕声音太大被西屋的谢同志听到。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别看谢同志身材高大,实际上有点绣花枕头,个头高有什么用,当兵的人还被人打得昏死过去,要不是我和哥遇上,这会儿都凉透了。”
阮文又不傻,还能不知道阮姑姑的意思?
退伍兵又马上去县里的公安局工作,吃公家饭前途光明,是婚嫁市场上的畅销货。
怕是回头去了县里,倒成了阮文高攀不起。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阮文懂,但……
不妨碍她继续黑谢同志。
“白瞎了那么一副好身板,还不如我哥呢。”
周建明深以为然,“就是。”他现在腹肌虽然不如谢同志,但潜力无穷!
阮文这欲抑先扬的手段起了作用,阮秀芝皱起了眉头,“也是啊。”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文文也还小,再在她身边待几年也好,反正不着急,慢慢选,总要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才是。
……
晚饭后阮文拿着从厂子里借来的书去东屋,拉着周建明搞学习。
“我最不喜欢看书了,学什么学啊。”
学渣的说辞永远就这么一套,阮文翻了个白眼,“你还想当一辈子工人啊?”
“当工人不挺好的吗?”国营厂旱涝保收,比种地看老天爷脸色稳定多了。
“那万一哪天厂子没了呢?”
“怎么可能?”周建明声调拔高,“那可是国营厂!”
当时省里头花了大价钱建设的,怎么可能会没了呢?
怎么不可能?
计划经济终究会被时代所抛弃,很快就会迎来市场经济时代,到时候国营企业不如民营企业有生机活力,工厂效益不再,工人下岗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小说里关于周建明的结局只提了那么一句,那是祝福福后来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来到王家沟忆苦思甜,村里人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这个昔日在王家沟扎根多年的女知青。
期间有个疯子跑了过来,抢走了村里人准备的酒和烧鸡。
“那是谁?”祝福福问了句。
村里人回答,“周建明,自从他妹和他妈没了,整天疯疯癫癫的。”
早已成为成功人士的祝福福微微一怔,然后又是和村里人忆当年。
却绝口不提照顾周建明的事情,全然忘了当初原主是为了救她才落了水,人生彻底悲剧。
小说里原主自杀、姑母气死、表哥疯了。
一切的起源都是为了救女主,而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句“那是谁”。
阮文替他们不值,不知觉的眼角湿润。
周建明慌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他妈和他妹。
“你别哭啊,我学习我学习还不行吗,快别哭了,让我妈看见又得打我。”
被误会了。
不过瞧着她哥慌里慌张的样子,阮文破涕为笑,“那你跟着我好好学习,将来也考大学。”
“好,考大学。”周建明顺着她话说,就当是哄孩子。
高考都停了十年了,他去考哪门子的大学?
……
周家院子不算大,谢蓟生躺在床上,能听到东屋那边传来的声音。
“沆瀣一气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你上课干嘛去了?”这是阮文的声音,透着恨其不争。
“我觉得很难啊。”委屈巴巴的,这是周建明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庭。
谢蓟生还记得那如释重负的声音“我没把他踢死”,那会儿他没了力气,本该挣扎着要他们搭救一把,可听到这声音,愣是松了口气,直接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才看清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
杏眼桃腮,眼里透着奸计得逞的狡邪。
用兔子肉引诱他醒来,这的确会是阮文做的事。
谢蓟生又听到了那小心赔不是的声音,“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我回头肯定看词典,你放心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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