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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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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青从屋顶攀援而下,黄锦的书房门窗皆是铁板一块,他又不会溜门撬锁这种细巧活计,好在房间高处留有一个通气窗常年不关的,那气窗也就能容得一个五岁孩童通身,天青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将整个身体都挤了进去。

    天青落到书架顶上扭了扭脖子,还好书房外没有侍卫,他闹出点小动静也没关系。

    然而天青扭着扭着不扭了,呆呆的和案机前另一个一身夜行衣的人大眼瞪小眼。

    他反应迅速,翻身下了书架随便抓起什么东西就砸过去,那人也是好身手,竟然稳稳接下。天青咬牙,他不过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绥州旧案一些别的线索,就这么倒霉碰到另一个“贼”,缉事司的书房有什么好偷的,黄锦的银子可都藏在自己家里。

    那贼也不还手只是飞快翻着案机上的东西,也是为了夏文斌来的?天青疑惑,他好不容易进来的,却被别人抢了先手,若是来毁灭证据的人怎么办?不行,自己一定要捞点东西才行。

    天青蹿到案边从那贼手中抢着纸张,那贼抱住怀里的东西飞身朝他踢过去,天青身子柔若无骨,轻松下腰躲过,瞅准时机掀起案子向那贼砸过去。

    噼里啪啦砚台笔洗还有各种玩意儿砸了一地,温岑气得想骂人,谁家养的探子如此不专业?天青也呆怔了片刻,在地上一堆纸里随便抓了一把往铁门撞过去,果然这人已经把门打开了。待到温岑追出门来天青早攀上屋顶不知去向,温岑听着侍卫越来越近的声音也只能先撤。

    不过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还真是熟悉啊。

    “如此说,夏文斌就这么全身而退了?”温云川轻抚着立在案上的一只黑色大鸟,淡淡的开口。

    “是。”温岑气呼呼,没抄家没流放,只是罢官还乡,还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我那天看过了,黄锦交上去那些没什么能要了夏文斌性命的。”无非是这里贪一两那里昧一分,看似可恶却罪不至死。

    温云川笑着摇了摇头,夹起一块肉喂给大黑鸟,“这只老狐狸。你说昨夜在缉事司碰到了那个……天青?”

    “是。”温岑已经查明白了,天青是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孤儿,从小被张瑞带进缉事司,这名字也是张瑞起的。

    “那双眼睛大概就是他了。公子,昨夜那人轻功果然厉害,我都追不上他,而且也不知是会缩骨还是身子极软,竟然能从那么小的气窗挤进来。”

    “他反应极快?”

    “是。”温岑也没和天青交上几手,还有什么本事就看不出来了。

    温云川皱眉,轻功软术,再加上异常灵敏的感官反应,这可是暗卫擅长的伎俩,可若如温岑所说那般莽撞生疏,这暗卫教的也太不合格了。

    “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是谁插在缉事司里的探子。”温岑想了想,“而且他昨夜跑去书房销毁证据,会不会是陆家的人?”

    “你怎知他是去销毁证据?”许是因为温云川过于专注冷落了那只大鸟,那鸟儿唧的叫了声拿头去蹭温云川,温云川拈起筷子又喂给它一块肉。

    “难不成,他和我一样就是去看看?”昨夜要不是他抢的快,那些纸早被天青撕个稀巴烂了,绝对不是去干好事的。

    温云川仍逗弄着那只鸟儿,眼底有了一丝笑意,“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文斌立在舱外,看着潺潺江水,江面风平浪静,夏文斌心里却不太平。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夏文斌不明白圣上是怎么盯上自己的,是温舫仍芥蒂当初的献酒,还是陆敬……好在并不是最坏的结果,贬黜还乡,总好过流刑,只要命还在,官位,财势,早晚都会回来。

    夏文斌想得入神,没有看到夜幕下平静的江水开始涌动。当他听到水声的异常时黑衣人已从水底跃出,手中的刀迅速插入了夏文斌的腹部,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还没等夏文斌呼救,黑衣人手腕用力,短刀上划。

    夏文斌倒在船板上,满脸不可置信……

    “开肠破肚,真是够狠。”温云川看完密报轻笑,“这小东西有些意思。”

    当然有意思,这种杀人方法,是和夏文斌有多大的仇“公子,我看就算您不让黄锦派他去杀夏文斌,他也会自己动手。”然而关于天青的身份温岑又糊涂了,“黄锦倒真的听您的话派他去了,难道是黄锦和夏文斌有旧仇?”

    温云川没说什么,捏住密报靠近烛火点燃,“夏文斌的死讯明日就要传回京师,温岑,你说我爹和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老爷已经不喜夏文斌,这次的事想必不会插手。但皇上向来多疑,夏文斌死的实在蹊跷……”

    “温岑,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这件事若真引得皇上注意,又岂是一个番子能遮掩过去的。”

    “那公子您……是想让黄锦?”他家公子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啊,不过这个雕有些太好上钩了。

    温云川笑着摇了摇头,“去准备一下,我们先去会会黄锦。”

    黄锦坐在温云川对面,脸上依然挂着笑,心里可能已经把他骂了八百遍。

    温云川懒散的靠在椅子里,身边莺燕环绕,一身材窈窕,媚眼如丝的女子斟上一杯酒递到温云川嘴边,顺势靠进温云川怀里,温云川笑着饮尽,“黄司尉莫拘束了,群芳楼的洞庭春色可是难得的美酒,黄司尉尝尝。”温云川说着,推了推怀中女子,一身软玉温香靠向黄锦。

    黄锦嘴角抽搐,却还是端起酒杯凑到嘴边,内心崩溃。自己是又怎么惹到这位小祖宗了,官员狎妓的罪名可是不好受的,就算他是阉人但要是谁想抓他小辫子……黄锦额头冒出冷汗。

    可这是温云川的邀宴,他岂能不来,他怎么敢不来,谁让他把事情办砸了呢,若是让他抓住那晚的贼,一定要亲手活剐了!

    温云川看着黄锦这个样子嗤笑,挥手屏退众人,屋内只剩他与黄锦。

    “黄司尉,上次的事情办的不错嘛。”温云川坐正,定定看着黄锦。

    温云川眼里满是阴兀,一只眼睛又是浑浊灰白,让人不寒而栗。黄锦冷汗冒得更多了,“温大人……过奖了。”

    温云川轻抿着杯中酒,“我说真的,你手下办事很是干净利落,倒是比你强上不少。”

    黄锦按了按大腿努力不让自己发抖,“温大人,小的确实截到了夏文斌向陆敬求助的书信。”一个正三品司尉要对着个从五品少卿点头哈腰,要不是因为这书信被盗走,他又何必投靠温云川!那夜潜入书房的十成十是陆家的人,被陆敬知道他背后搞的小动作,以后怕是更没好日子过了。黄锦本以为温陆两家一体,没想到温云川竟主动来拉拢他,看来这两家也都各怀心思啊。

    不管怎样能保住性命地位就好,能把一直压在他头上的陆敬踹下台去更好,黄锦再想到当年陆敬何等倚重他简直气得牙痒痒,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截到又如何呢。”温云川悠悠开口,“现在怕是又回到陆敬手里了。”

    黄锦怎么掐自己大腿也没用了,“温大人,那夏文斌被杀陆敬会不会……”怎么说天青都是他缉事司的人,若陆敬非要彻查这罪肯定是要落到他头上的,“我今夜回去就让那个番子消失。”

    温云川摇了摇头,“夏文斌那个草包,陆敬手里最不缺这种人了,何况他得罪了我父亲,陆敬也不会多看重他。”温云川又倒了杯酒,面上看不出情绪,“黄司尉放心,我定会让你全身而退,至于你那个小番子。”温云川轻抿一口酒,沾了酒的嘴唇水润红软,更添妖媚,“黄司尉不想要了,送给我吧。”

    出了酒楼,温岑给温云川披上斗篷,扶他上马车。

    “温岑,夏文斌的事情你去安排一下吧。”温云川似乎很累,将自己裹在斗篷里懒散的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就算他暴毙身亡吧。”

    温岑想到夏文斌的死状,暴毙身亡,这是揉肚子把肠子揉出来了吗,好在没人会在意夏文斌到底是怎么死的。温岑拿起另一个软枕加到温云川身下,让他靠的更舒服,“是。公子您今天都不告诉我黄锦已经是您的人了,让我猜了好半天。”

    温云川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我的人,被逼上绝路的老狐狸不得已的选择,此人不能信。”温云川听着马车辘辘若有所思,“不过黄锦倒是送了我个很好玩的小东西。”

    天青在房里细细擦着刀,那把刀形状有些特殊,像是绣衣使者常用的雁翅刀,却要比雁翅短上好几寸,刀口也偏窄。天青擦着擦着紧紧握住刀柄,指结泛白,血腥和河水的潮凉混成古怪的味道在他鼻子里久久不能散去,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竟然如此容易,如此痛快。天青想着夏文斌的死状嘴角扯出笑来,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夏文斌只是开始,这帮狗贼他一定会亲手杀尽,一个都别想跑。

    房门被重重推开,天青慌忙将刀藏起,“师父你回来了。”

    张瑞一把推开天青,从盒子里拿出那把刀,“夏文斌是你杀的?”

    天青抿紧嘴,他知道肯定瞒不住张瑞,不过也没关系,“是黄司尉让我去的。”

    “你……”张瑞指着天青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能和这种事扯上关系。”

    “为什么不能。”天青抬头看着张瑞,那双总是温顺柔情的桃花眼现在一片通红,藏不住的凌厉,“如果朝廷不能给我公道,那我就亲手讨来公道。”

    张瑞扬起手欲要打天青,看着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少年还是放下手,“你把夏文斌杀了就有公道了吗,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弃子,你杀他一百遍也无人去给绥州旧案伸冤。况且你知道当年到底都有谁参与吗,你杀得完吗?”

    天青却看着张瑞笑了下,张瑞惊觉原来天青已经长大了,少年的稚气在渐渐褪去,那刻骨的伤痛被岁月铸成紧密的牢笼将他囚在其中,那是他的无间地狱,却也是他的浮木之寄。

    张瑞心里一阵抽痛,还是将手中的刀还给了天青,“无论如何,我定会护住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