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末世荣光（六）

    “没事。”覃恕勉强冷静下来，他故意让自己板着一张脸，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周……”他顿了顿，不敢叫周采葑啊，我去，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叫法开口，“周先生，您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洛安杉肃正神色，覃恕忍不住抖了抖，他觉得自己无比紧张，只听周采葑道，“我想和您谈一谈基地的事。”

    “什么事？”覃恕故作疑惑，他当然知道周采葑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并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秦术并不觉得基地会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这个新来的人会有什么重大发现，他只是按照平时这些异能者的行为推断，“是基地待遇有问题？”覃恕现在有些缓过来了，他一挑眉，按照电影里的话开口。

    “是的，”洛安杉答道，“基地对于普通人的待遇过于差了。”他早已打好腹稿，哪怕这个秦术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

    “普通人？”覃恕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着演戏的天赋，他很自然地惊讶开口，带着丝丝不屑，“周先生还关心普通人的待遇？”

    “是，”洛安杉神态自若，他早已料到了现在的处境，甚至于现在的处境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起码没有直接被叉出去，“他们也是人类，我为什么不能关心他们？”

    覃恕沉默了一下，你说得好有道理哦。他轻嗤一声，嘲讽般开口：“看来周先生很闲啊，自己生活都成问题还关心那些普通人？”

    “关心普通人又怎么会是闲时做的事？况且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问题。”洛安杉轻笑，对于秦术称得上轻慢的态度，他毫不生气，倒是对这个掌权者更加高看，毕竟他还愿意听自己说完，“我们杀丧尸不就是为了活着吗？但是这个活着，只是要自己活着吗？”洛安杉慢条斯理地分析，他并没有急躁的情绪，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叙述着，“我想，所有人类的最终目的都是让人类这个种族活下去吧。

    “丧尸无法生殖繁衍，但是人类可以，这就是人类的优势，就像人类无法将丧尸转化为人类一样，转化，是丧尸的优势。换而言之，生殖是人类的优势，如果人类无法繁衍，或者说，人类繁衍得太少，那么人类被丧尸打败只是时间问题。您觉得呢？”洛安杉看着秦术的双眼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覃恕点点头，“但是，这和普通人的待遇有什么关系？”

    “现在普通人的数量远多于异能者，没错吧？”洛安杉看到秦术点头，继续道。

    “也就是说，异能者是少数人。普通人的繁衍能力远超异能者，没问题吧？”

    覃恕继续点点头。

    “现在异能者的出现越来越频繁，而异能者曾经也是普通人。”

    覃恕点头。

    “依照普通人的基数和繁衍能力，人类的繁衍多靠普通人而非异能者。在种族的繁衍问题上他们的贡献远大于异能者，甚至于异能者也脱胎于普通人。那么，普通人究竟和我们有什么不同？”洛安杉耸了耸肩，“为什么他们的待遇要差我们那么多？”

    “因为他们付出的不够。”覃恕学着记忆中的影像纪录片里的秦术的神态动作语气，缓缓开口。

    “但是，你们剥夺了他们付出的途径。”洛安杉声音很轻，在覃恕耳中却似一个炸弹炸开，这句话是周采葑的经典语录之一，“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不是不想付出，而是你们不愿意让他们付出？他们也想努力生活，但是，仅仅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你们就否定了他们。无论是杀丧尸、建设基地，哪怕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你们都不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因为他们做不好，你们总是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他们。

    ‘我们想得到平等的待遇。’

    ‘你们需要付出。’

    ‘我们想付出。’

    ‘你们需要有异能。’

    ‘没有异能我们也可以。’

    ‘你们需要有异能。’

    但是没有异能，他们也可以做很多事，研究、建设基地、做饭、清洁……”洛安杉声音低沉，“但是你们没有给他们机会。普通人中不缺少参与除丧尸小队的人，但是他们过的也不好，他们杀的丧尸不少，他们给基地带来的资源也不少，但是他们的待遇不好。异能者处处开绿灯，但是废物般的异能者少吗？”

    “不少。”覃恕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大脑已一片空白，他的口却自动吐出一段话，“但是现在资源有限，的确，人类需要繁衍，但那是在未来，而不是现在，现在的问题是这一代要活下去，或许这样像是竭泽而渔，但是这已经是很现实很真实的一个事情。人类需要公平，但也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现在为了支持那些强大的异能者，也为了获得那些强大异能者的支持，我们只能选择将人类分开。”

    “然后，等待他们灭亡或者爆发吗？”洛安杉双目似剑，直冲秦术而去，“对，这些东西现在似乎毫无意义，但是，并不是要到它有意义的时候，事情才值得做。或许，那个时候，它已经晚了。”

    “这件事情，在现在，事半功倍。”覃恕的声音很平稳，他似乎已经成为了秦术而非覃恕，但是他内心很纠结，因为他发现，过去，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想当然，“在未来，我们需要平等，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我们不需要。”

    “那些普通人，每天都有人在自杀。”洛安杉的声音淡淡，像在叙述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们面对丧尸的追击，拼尽全力活了下来，却被生为同类的我们逼到自杀。为什么？”洛安杉轻声询问，“为什么呢？挺过来最艰难的时候，在已经算是安稳的环境，他们却活不下去。未来——需要平等的那一天，你们还记得‘平等’如何书写吗？你们还会记得什么叫平等吗？”

    覃恕沉默，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历史学家所说的一句话：“宇航纪时期，三性平等与周采葑在末世造就的平等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没有周采葑的平等思想——”

    “或许只会有以公平为名的平等。”

    周采葑的话突然与脑海中的话重合，覃恕沉默，事实上，这件事很好理解，一直以来，三性的隐形歧视一直存在，宇航纪时期，如果不是周采葑说过人生而平等，也做到过，或许阴性的待遇会低到无法想象，而星际……

    “人生而平等。”洛安杉说出了这句曾经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话，也是未来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话，“一个人得到尊重，或许不是他多有用，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类——他没有犯错，他没有自甘堕落，他有一颗人的心，但是，现在我们亲手将他们抹杀。剥夺一部分人，满足另一部分人，这个是必然；在末世，弱小是原罪，这或许没错。但是我们是同类，我们可以不做得那么过分，满足一群废物的异能者，剥夺一群有能力的普通人，这样的做法过于残忍。我并非要完全否定异能者的权力，我只是想让普通人能活得像人。”

    “……你要做的事情很难，或许不仅毫无所获，还会人人喊打，而且，我提供不了很多帮助。”覃恕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我知道。”洛安杉轻笑，“我只需要，您可以保持中立，您甚至可以说是我威胁了您，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保证，华东基地可以变得比其他地方强。”

    “可以。”覃恕点点头，“我相信您。”我当然相信您，您可是一手创造了“末世乌托邦”的人啊，我怎么会不相信？他打量着这个有些瘦弱的男人，心情复杂，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吧，不在意自己的得失，一心为了人类。

    “谢谢您。”洛安杉向着秦术鞠了一躬，覃恕侧身躲开，周采葑鞠的躬，他敢接受吗！不敢，谢谢（╯‵□′）╯︵┴─┴

    两人都有些沉默，洛安杉是因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覃恕……覃恕纯粹是不敢说话。

    洛安杉向着秦术告别，转身离开，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覃恕开口道：“周采葑，您一定会做到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和郑重。

    “谢谢。”洛安杉轻声回答，语带笑意。

    在周采葑走出瞬间，覃恕瘫倒在椅子上，汗濡湿了后背，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或许周采葑真的像是那些人分析的样子吧——有远见、无私奉献。大概自己也需要去看看那些普通人的待遇吧，他想，自己曾经太过想当然了。

    覃恕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双眼放空，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和周采葑的谈话似乎一直都是站着进行的？他以后再也不觉得那些画家是在乱画了，原来周采葑和秦术的谈判真的是站立进行的。

    【饺子，秦术是怎么回事？】

    【初步断定是穿越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